第24章 第24章

北方不怎么种桂花树，也很少能闻到桂花香。从司思住的胡同拐进去，往里走，隐隐约约能闻见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那是从辛傲云家院子里飘出来的香味。

        辛傲云家院子里种了一棵桂花树，这树生得矮小，不开花的时候简直毫不起眼。直到长出了细小的黄蕊，掩映在绿叶中，要不是那香味，也很难让人发现这原来是一棵桂花树。

        司思从辛傲云家出来，摘了一小袋桂花，心满意足地回了家。知道她周末回家，司阳一下学就带着一兜儿排骨和几节莲藕送过来了，都已经入秋了，也不知道荣韶丽从哪弄来的。

        原本荣韶丽想着司思刚开学，在食堂吃的估计不怎么样，让她周末回家来着，不过司思懒得去，刚开学功课也多，事情又杂，她不想来回奔波，租的房子好歹离学校比较近，就没回去。荣韶丽就打发司阳过来送东西了，司思一个人吃得少，，排骨吃了一顿还剩下不少，炖汤也喝不完，她看着那几节嫩生生的莲藕，突然想吃桂花蜜藕了。

        剩下的排骨红烧，然后莲藕加了糯米，蒸的软软糯糯，快出锅了才想起来，家里有红枣有冰糖，但是少了桂花这个点睛之笔。好在司思知道辛傲云家的桂花开了，她喜欢收集干桂花做香包，之前还问司思要不要。司思门都没关，分了一点做好的排骨和莲藕，就去辛傲云家里了。

        去拿桂花，还被辛傲云嘲笑，“你这糯米藕都做好了，还要啥桂花啊，真是干讲究。要我早就趁热吃了。”

        司思摇摇头，“嘿，你不懂了吧，我这叫仪式感。”生活是需要仪式感的，就像她做菜要摆盘。

        手上那一小袋桂花看着毫不起眼，但实则存在感极强。以至于多年后，司思回想起她在家门口见到，介于成年和少年之间的郁初的时候，记忆里总是带着飘散不去的桂花香。

        第一眼的时候，司思并没有认出来，实在是因为，郁初跟他走之前太不一样了。当年他刚被招进中科大少年班的时候，还瘦瘦矮矮的，那张脸带着明显的，属于小孩的稚嫩。

        可现在，看着站在自家门口，对着门往里看的少年，司思还很有礼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她还以为是屋主的亲戚之类的，等郁初回过头来，司思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认错人了。

        哦，也不算认错人，顶多是没认出来自己的小伙伴。

        郁初抿着嘴唇，对于司思没第一眼认出他这件事耿耿于怀，眼神幽怨。

        司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嗨，郁初啊，你怎么来了？这可真是好大的惊喜啊。”开学的事情太多，她还要忙着棉花娃娃的销路问题，这一时半会，愣是忘了郁恒之前跟她说过的，郁初过不久要回京市了。

        郁初上午刚回到京市，一路风尘仆仆，是他哥郁恒从火车站接回来的。郁初路上听着郁恒不咸不淡的说着最近的事，就跟耳边风一样，一点没听进去，一回到家，郁初就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出来直奔司思租的房子。

        到了青春期的少年简直是野蛮生长，司思也没想到郁初居然长得比她还高了，而且也不仅仅是个子长高了。变化更大的是他的长相，小时候的脸型怎么看都是圆润的，倒不是说胖，是线条圆滑。而现在，那张脸已经长出了锐利的棱角，下颚线条似一把锋利的刀刃，鼻梁高挺，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模样。

        “看来你这几年的牛奶跟麦乳精，没白喝啊。”司思愣愣地说了句，怎么自己的个子就不咋长了呢。司思的身高并不算矮，大概有一米六三左右，只不过在北方这个身高真不够看的。在她们宿舍，司思这身高只能算个中等。

        “思思，所以我说不用给我寄了，你还不信。”郁初笑了笑，露出弯弯的月牙眼。“我现在比你高了哦。”

        “是是是，你是比我高了。”司思心想，给你寄牛奶也是逗你玩呢，谁能想到你真长这么高了啊。不过想想司阳那小孩这两年也在窜个子，郁初长这么高才是正常的。“从小到大都不喊我姐，这下好了，个子还比我高了，咱俩走一起，我还真当不了你姐了。”

        郁初小声反驳了句，“本来就不是我姐啊，思思，我比你高了，力气也比你大。我在学校除了好好学习，也有听你的话，每天做运动，我跑步可快了，他们都追不上我。”

        原本司思的意思，是怕郁初自己去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他不爱说话，性子又软，万一又有人欺负他怎么办。司思给他写信的时候就忍不住的念叨，让郁初也别光顾着学习，身体也要练好，多吃饭多运动，别人打不过就跑。

        虽然郁初很想说司思是多虑了，没人欺负他，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听了司思的话，天天早上都会起来跑操。也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长不高了，好在他现在比司思还高了点，而且还有空间，还会继续长身体。

        “进屋吧，在门口杵着干嘛呢。”

        司思扬了扬手上的桂花，“你可真是有口服了，我刚做好饭，红烧排骨，还有糯米藕，都还在锅里热乎着呢。”司思把干桂花拿出来清洗干净，然后盛出糯米藕，一片片切好，又淋上一些红糖汁，最后撒上一层桂花。司思做这些的时候，郁初就跟在她身后看她忙活，静静地也不打扰。

        色香味俱全了，司思拍了拍手，拿了两副碗筷，招呼郁初坐下来一起吃。“喏，你爱吃甜的，这桂花蜜藕我可是多放了红糖的，应该正合适你的口味，尝尝吧。”

        郁初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不爱说话，只是脸上明显的笑意泄露了他的开心。“思思，肉你多吃点，你是不是瘦了啊。”

        “瘦点好看，你不知道啊？”司思夹了一筷排骨放在他碗里。

        郁初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有，思思，你胖点好看的，那些很瘦的，都是家里穷吃不起饭的，你看他们瘦骨嶙峋的，好看吗？你刚回司家的时候，也很瘦啊，我还是喜欢你后来脸蛋有肉的样子。”

        “我缺你喜欢吗？郁初小朋友，你这在外面上几年学，嘴皮子利索不少啊！”司思嘴上嫌弃，心里却是高兴的，她知道郁初是个天才少年，而这类人呢，大部分都有点异于常人的地方。她还记得上辈子也看过新闻，就是说最早有一个上了少年班的孩子，在学校压力太大了，心理承受不住，后来退学了。

        所以司思给郁初写信的时候，也有提过让他多跟人交流，多说说话。看着他现在好像比小时候好多了，司思还挺开心的。嗯，没有长歪。

        “之前不是都没时间回来，这次怎么回京市了？什么时候回学校啊？”司思随口问道。自从郁初去了中科大的少年班，中间就回来过一次，还是过年的时候，那次过年司思跟着司正青他们去亲戚家拜年，四处走访，也没能抽出空去看一看郁初。

        “不回去了，我现在也跟你是校友了啊，思思。”郁初眼里带着笑意，又有点司思看不懂的羞郝。

        “你不会吧！这就上完了？这就成研究生了？”司思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双手捂脸，“跟你比，我感觉自己像个废物，你还让不让我们普通人活啊……”她比郁初还大几岁，结果现在才刚上大一，而郁初呢，这就上完了少年班的学制，直接升了清华研究生。

        司思这个年龄，在学校不算最小的，但也绝对算不上大。她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感受到了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没忍住吐槽一下而已。郁初却有点慌了，还以为司思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蹲在她旁边，“思思，你不是废物，你很棒的。对不起，我就是想跟你一个学校，少年班有三年制的，我上完了导师说让我继续跟他读研，可是我想回京市，想跟你一起上学啊。”

        “你要是不乐意，那我，那我还回去”

        “你是不是傻啊？”司思敲了敲郁初的头，“你脑瓜子不是很聪明吗，那么难的课程都能学完，怎么连我的话是真是假都听不出来啊？要不要什么都当真啊？”

        郁初揉了揉头发，“我以为你不乐意，让我跟你一个学校……”

        “没事没事，我能有啥不乐意的，咱们天生就不是一个赛道的。再说了，学校又不是我开的，我还能管到你啊。”

        “能啊。”郁初悄悄抬了抬眼，看了司思一下，又挪开视线，低了低头，“你能管到我的，你之前不也在管我。”

        这话说的，司思一下被噎住了。怎么说，这孩子脑子看来还是不清楚啊，聪明劲儿都放在学习上了是吧，再难解的物理题他都会，但是却听不懂人话。

        “孩子，你还是多吃核桃吧。”司思无奈地拍了拍郁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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