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保命的秘密

沟焰的太阳照常升起，五公子，如今的沟焰公，穿着白服，坐在大殿上，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面色凝重。

        “各位有想去的地方就去吧，不想走的，留在沟焰，各司其职。”

        殿下三十多个男男女女，垂着眼神，不说话，不久，大半人转身离开，留下了身上的白服，再过了一会，殿上只剩下一个孩童，那便是十四。

        “十四。”

        “五哥。”

        “我没有子嗣，以后你要受苦了。”

        “知道了。”

        “你为什么不走呢？”

        “我还小，懂的少。”十四公子虽然只有八岁，稚嫩无比，但沟焰公还是从他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沟焰公心里很是平淡地看着十四，沟焰三十七子各个被母亲用到极致，他不信十四如此单纯，“母亲去世，你有何感想？”

        “不知道。”

        “这怎么说？”

        “不知道。”

        沟焰公嘴角一笑，复又叹了口气，“去守灵吧。”

        “诺。”

        看着十四的背影，沟焰公闭上眼，若是阿烟和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也该这么大吧？

        十四前脚刚走出大殿，后脚便撞进米苏怀里，两人在长廊上行礼，算正式打了个照面。十四的眼神厌气无比，怔怔盯着米苏，就是这个女人，杀了母亲！

        “你盯我，她也回不来。”米苏“望”着十四，露出八颗牙的微笑，“分明是你十三姐姐杀了人，怎么怪我呢？”

        “……”其实十四公子那天并没有走，偷溜又从自己的秘密通道返回了大殿，甚至躲在房梁上看尽了一切。

        “想报仇？”

        “不知道！”十四后退一步，却被米苏捏着衣领拉回来。

        “也不错，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后生可畏啊～”

        “……”

        “走吧，下一次见面记得长高点。”

        十四小跑着逃离了大殿，米苏见状笑了，然后正色踏入大门。

        “国师。”沟焰公仰坐在王位上，叹了口气，“我和母亲有什么分别？”

        “不知道。”米苏学着十四的口气，沟焰公一听，瞥着眼神看向米苏。

        “我是来辞行的。”

        “这么快就要回去？”

        “你这沟焰已经从上到下都换了一遍，还要我干什么？物资、人才，我也带来了，难道想留着我给你当主母吗？”

        “国师说笑了。”

        “既然决定走这一步，就不要后悔。”

        “国师，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帮我？”

        “张跹现在需要朋友，而你的故事又很打动我。”

        “是吗？”沟焰公揣摩着米苏的用词。

        “酸了吧唧的，不信拉倒。”米苏似乎翻了个白眼。

        果然如他所言啊，这个国师是个喜形于色的女子，沟焰公岔开话题，“十四跟着你走吗？”

        “我可受不了小孩，元将军会护送他。”

        “那他…”

        “五公子诶，就别装什么兄友弟恭了，他出生之后你就没见过他，哪来那么多关心？”

        沟焰公歪着头看着米苏，这女人懂的真多。

        “慕天蓝一行人也今天走，通关文牒我已盖好。”沟焰公眼神里有些光，“他伤势那么重，三五天颠簸之路，能不能撑下去还是个问题，等到了边界，他死了就是蓝羽的责任，国师，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知道。”米苏行了礼，也不等沟焰公批准，小碎步跑了。

        大殿外，烬正在等候，“国师。”

        “你倒是恢复得够快，居然能下地了。”米苏这话是发自真心，烬受得了换骨这种常人不能忍的皮肉之苦，也是个狠人。

        “多谢国师相助。”

        “陪我走到宫外吧。”烬也是拿捏住了米苏的脾气，说陪走就陪走，半句话也不多说。

        出宫的路上有座小园子，米苏风轻云淡揪下一朵花，插在烬的耳边，“让你的五公子放心，赤鬼不需要傀儡，那样很累，我没时间，张跹也没时间。人要对自己自信一些，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这话言简意赅，而后半句又似乎是专门对烬说的，“说什么情难了，到最后都会找个能帮助自己的，男人女人都是人，趋利避害是本能。”

        烬扶了扶耳边的花，温顺地笑了笑，仿佛一个人被戳中心思的少女，是了，她也不过二十岁，除了勾心斗角、阴狠毒辣，还有普通女人的春心。

        烬自小就喜欢五公子，记事的时候，五公子已经是风度翩翩的少年，因为五公子府邸与自家相近，他经常来做客，与兄长把酒言欢，每年燃灯节的时候还会抱着自己上街看灯，着实是一个温柔的哥哥。

        她还记得五公子和三公子在一起摔跤的场景，两具极好的□□互相博弈，力量与美尽显无疑。人人都知道这是为适龄公子们挑选姻亲的聚会，他俩倒是不安生，硬是把相亲会变成摔跤比赛，虽然不符合初衷，但却是一场让人舒适的演出。

        大部分人都在关注三公子，他已经二十二，却依旧留在沟焰公身边，不像早早就派出去和亲的公子们，没有立储的可能，而且他长得极好，学识渊博，谁看了都喜欢。

        最后，三公子凭着多长几年的体格优势，赢了五公子，还将得到的彩头赠给了大臣毓的独女，这一举动惹的毓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内心满是嫉妒，只有烬目不转睛盯着五公子。

        五公子气喘吁吁坐在地上，看着三公子的举动，脸上逐渐挂出的笑容，让烬看得入迷，兄长自顾自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进去，应该是调笑的话吧。

        十年前，五公子大婚的时候，烬偷偷哭了，还哭了很久，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才出去。

        “这事你怎么看？”父亲问着兄长。

        “估计和毓大人一样吧。”兄长抿着嘴，“就是搞不懂为什么要做一出苦情戏。”

        听说和毓小姐订亲没多久，三公子就失踪了，毓小姐自此被坊间戏称成望门寡，成为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过了一年，忍受不住舆论的毓大人，想将毓小姐送出沟焰，但没成功，还落了个破坏婚约的罪名，革职、入狱，毓家自此败落。

        可这和五公子成亲又有什么关系？

        “少招惹公子。”兄长嘬着小酒、盯着烬，半开玩笑般提点。烬忽然就想起那年，兄长观看摔跤比赛时说的话，“笑得好看吗？别忘了他是蛇，有毒牙的～”

        五公子与夫人成亲后，夫唱妇随、琴瑟和鸣，两府聚会的时候，尚家那位也会跟着过来，烬甚至看到过他们在桌下拉着手，怎么也不放开，烬默默看着他们夫妻俩，幻想着五公子拉着的那只左手是自己的。

        也许是这种不该有的妄想惹怒了上天，一年后，烬的左手便开始疼痛起来，请遍名医也只有一个答案，骨嗜，世间少有的病痛。

        “不！”烬拿起水果刀架在脖子上，“谁敢动我的手，我就死给你们看！！！”

        “截肢可以阻断病情蔓延啊……”母亲在床头哄着烬，小女孩爱漂亮，但命更重要不是吗？

        “母亲，随她吧。”兄长皱着眉头，拉走了母亲，自此再也没人说过截肢的话。

        烬疯了一般将自己关在书房，查阅着写有骨嗜的书籍，甚至于一日三餐都在书房内解决，待烬弄清楚了自己的病情，她也就再也不肯出屋了。兄长担心她，变着花子哄她出来，奈何烬油盐不进，大半年后，终于惹怒了一贯笑嘻嘻的兄长。

        那天，沟焰难得下了雨，面色暗沉的兄长拽着烬来到院子里，扔她进养乌龟的缸子里，“你他妈就是一个龟孙！生个病就消沉如此！烬家怎么有你这种玩意！”

        雨下得很大，兄长的咒骂一个字眼都没入烬的耳朵，直到她听见了五公子三个字。

        “五公子在大殿外面跪了三四天了。”

        “什么？”

        “啧啧啧，一说五公子你就活过来了？你才多大就这么没皮没脸？”

        “他怎么了？”

        “尚大人的儿子，私敛财物，强取豪夺，王上认为这是尚大人授意，反正是抄家灭族。”话说到这，天空劈下来一道闪电，吓得兄长一哆嗦，“这时间差不多行刑了。”

        烬不说话，等着兄长继续，“你这病放任不治只能活五年，咱家不会眼看着你死，所以满打满算你还能活二十年吧。”

        “然后呢？”

        “然后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反正没人会嫁他。”兄长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我是不会混官场，烬家靠你了。”

        烬是一个理性的人，当然这理性里掺合了变质的感性，经过兄长一顿敲打，她萌生了一个念头，她要成为三辅臣，她要保五公子周全，她要他再也不求任何人。

        明面上是燎答应了赤鬼的联盟，而实际行动的却是烬，是她在暗地里查明沟焰公与燎的秘密，操控着伶人给燎下药，也是她说服五公子与张跹合作，力争赤鬼的帮助。

        “你们一家都是天才，十五岁就出仕，还是在身体不那么健康的情况下，你是天才中的天才。”米苏已经走到了宫门外，她“望”着烬，思索了一番，“我告诉你一个能保命的密秘吧？”

        “既然是秘密，怎么能保命呢？”烬笑着反问。

        米苏靠近烬，悄悄地说，“阿烟是死于难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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