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坟头扎针

牛小西就这么在慕府住了下来，那救老太太的方子憋了十几天也出来了，但慕老太太看过后，摇了摇头，“这方子一副就要二万金，何必把钱花在我身上？”

        “祖母，话不能这么说。”毕竟自己花了五万金，慕天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老大家肚子里头那个比我重要。”

        慕一云与张翩解禁后，便将两人相识、相知、相恋的经过告诉了大家，慕家上下一致认为明面上还是要麻痹新王张跹，让他继续以为自己侮辱张家、慕家的计划成功，私下里则要韬光养晦，寻找时机剿灭赤鬼。

        “蓝儿，你把那姑娘带给我看看。”慕老太太很想当面感谢牛小西救了慕天蓝一命，“她叫什么名字？”

        慕天蓝想了一想，略带无奈地说：“说来惭愧，孙儿并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你这人怎么糊涂成这样？吴管家，把那姑娘叫过来。”慕老太太眼神放光，如果是个好姑娘，何尝不是段好姻缘？

        “……”牛小西走进了门，看着慕老太太与慕天蓝，还没说话慕一云、张翩便进来请安。

        “祖母晨安。”慕一云夫妻俩一起行礼，张翩虽然脸色不好，但比前几日却丰润了不少。牛小西看着二人的样子，心里八卦起来，这绿帽子夫妻还挺和谐啊。

        “你过来。”慕天蓝对着牛小西招手，“祖母想感谢你的方子。”

        “喝过了？”牛小西冒了一头汗，这方子在古籍里就少了关键药量，如今的药剂量可是自己随便填的啊，还没验过疗效就被人拿走，出了事怎么办？“这药方我还没有完善，不能用。是谁把药方拿来的？”

        “我出了钱还不能看看药方了？”慕天蓝也不知道被刺到哪一根筋，皱着眉头反问。

        “不能。”没聊两句，两人又吵了起来。

        “姑娘，你放心，老身也不打算治。”慕老太太笑着打断了二人的争吵，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牛小西。”

        “家里还有何人？”

        “一个师傅。”

        “师傅叫什么？”

        “不知道。”

        几个问题下来，牛小西是能说两个字绝对不会说三个字，慕老太太看这情况也就明白了，这姑娘对周围人还是有戒备之心，但本性应该不算坏，要不然也不会连着三个月治疗一个陌生人。

        牛小西习惯性走到张翩身边，开始诊脉。

        “这两天如何？”

        “胃口还是不太好。”慕一云关切地说，“姑娘，多谢你，要不是你，我这个当爹的还不知道这喜讯。”

        牛小西听这一声姑娘啧啧不已，这两个字真难听啊。

        “是不是胎儿不太好？”张翩虽然一直冷着一张脸，但还是很关心肚子里的孩子。

        “挺好的，长了不少。”

        “诶。”张翩内心的焦灼不小心冒了出来，适逢乱世，这孩子还在这样的环境里，如何保他安全？

        “夫人不要担心，来即安。”慕一云安慰着张翩，两人一副和睦，牛小西内心低估，这城里人倒是喜欢戴绿帽子啊！

        “孩子还好，但你要忌口鱼虾蟹等海鲜，多吃豆类与白肉。”牛小西收回右手，叮嘱张翩要好好调整心情，免得胎相异动。慕老太太看着牛小西给张翩把脉的样子很是熟练，便开始微笑起来，有个医者在家总是好的。忽然，慕老太太看见牛小西手腕上的玉串，心里咯噔了一下

        “蓝儿，牛姑娘手上的玉串长什么样？”慕老太太低声问着身旁的慕天蓝，“是不是红玉材质？”

        “正是，但不是通红，造型很特别，三个螺旋的绞串，祖母怎么了，难道您见过？”慕天蓝不解，为何祖母的注意力又到那手串上？

        “姑娘，可还记得你师傅是什么季节捡到你的？。”慕老太太走了过去，来回看着牛小西的手串，似乎在与记忆中的影像对比。牛小西说她是在药庐附近被师傅捡到，但慕老太太心里却有另一种想法。

        二十年前，当时的王上带回来一个鱼族女人，叫鱼江。海国鱼族与边境赤鬼一样，族群兽性未泯，人秉性不定，难以捉摸，但这鱼江虽然常年生活在海上，却精通医术，王上正是因为她才在大海里捡回一命，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王上同意鱼江来阙城研习医术。

        起初那女人与众人相安无事，但后来她却怀上了王上的孩子，大臣们哪能忍受未开化的鱼族生下王的孩子？一次鱼江误诊太子一莲，大臣们便趁机将临盆在即的鱼江赶出了阙城。

        慕老太太记得鱼江出城的时候，挺着巨大无比的肚子，仿佛一条鱼满载着一肚籽，步履缓慢，两只眼眶猩红异常，不含一丝伤心的话，那吃人的眼神必是代表仇恨。她慢悠悠整理着头发，手腕间的红玉手串发出一阵阵“叮叮叮”声，消失在殷红的夕阳中。

        如果这么算的话，那鱼族的孩子也该是牛小西这么大。

        “应该是夏天，师傅说捡到我的时候，都快臭了，便把我扔到了小溪里泡了泡。师傅姓牛，又是在西边捡到的我，就定了这个名字。老太太你还有什么要问的？”牛小西收回自己的手，似乎有些不耐烦，她并不喜欢被人触碰。

        “行了，你们各自散了吧。”慕老太太并不强求，但心里还是在寻找着牛小西与鱼江的相似之处。

        几个人依次出门，张翩回自己的院子，慕天蓝与慕一云兄弟俩在门外嘀咕了几句话，牛小西则在一旁盘算着保胎药方。

        “与我出门。”慕天蓝走到牛小西身边，低声说话。

        “干嘛？”

        “走一走。”慕天蓝往前走着，见牛小西没跟过来，便回头问，“走不走？”

        “我正好要去抓药，根本就不是因为你叫我走我才走好吗？”

        “好。”慕天蓝一阵无奈，牛小西见他这样子，不免嘚瑟。

        两人出了慕府便往药房走去，沿街很繁华、热闹，只有悬挂在十字路口的尸体，还在提示人民，阙城易主不过三个月之前的事。

        “你祖母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

        “哪有什么为什么，老人家说什么你就听。”慕天蓝看着路口的尸首，似乎在寻找什么，他提着一颗心，生怕一莲出现在其中。

        “就这家吧。”牛小西走进药铺，看了看药材，指挥着掌柜拿药，样子很是熟练。

        “这个也包上。”慕天蓝拿起一些成药，牛小西接过来闻了闻。

        “外伤药？你哪又受伤了？”牛小西检查着慕天蓝，也不顾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当然也不会顾及慕天蓝的白眼。

        “把东西送到慕府。”这里到处都是暗哨，如何才能绕过他们？慕天蓝看了看牛小西，心里想出一计。慕天蓝抓住牛小西的手腕，用力一抹，那三重绞丝手串便到了慕天蓝手里。

        “应该够了。”慕天蓝看着手喃喃自语，然后撒腿就跑，牛小西怒不可揭，拔腿便追。

        “你给我站住！穷疯了你！”牛小西大吼着，追在慕天蓝身后，这慕天蓝也不回头，只是当做与牛小西游戏一般，走走停停，一直保持着与牛小西三四十步的距离。

        “死残废，跑那么快！”牛小西跑累了才反应过来，这残废不缺钱啊！？难道是偷给他祖母的吗？这都已经到城郊了，怎么还不折回来？牛小西想到这便放松了些，一个擦汗再抬头，慕天蓝居然消失不见了！牛小西四处寻觅不得人，阖起眼聆听起来。

        “叮叮”绞串的声音，牛小西俨如一只猎狗，噌噌往音源跑去。

        “妈的，跑真快。”牛小西倚着枯树咒骂着，只见慕天蓝站在墓碑面前，神色凝重，“这他妈在干什么？”牛小西浑身汗毛直立，她眼看着慕天蓝碰了什么，打开了坟头，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愣着干什么，过来。”慕天蓝回头瞥了一眼牛小西，命令她一块下坟，牛小西很是拒绝，慕天蓝不愿多费口舌，“你不来我就把手串扔下面。”

        牛小西跟随着慕天蓝走在墓道里，这坟下面居然还有这样宽大的墓道，着实让牛小西吃惊，等走到了主墓室，慕天蓝松了一口气，原来真在这。

        “都臭了。”牛小西看着台子上那姑且还能看出形状的人，下意识上手诊脉，诊着诊着，脸色逐渐变得惊奇，她倒吸一口气，“这人还活着？”

        “活着就好。”慕天蓝割开自己的手，掺和着外伤药，一点一点涂抹在那人身上。

        “你省着点血！别一阵又让我救你。”细微的喘息声回荡在墓道，牛小西的鸡皮疙瘩布满全身，师傅语录里的起死回生就是这样的吗？

        “一莲？”慕天蓝贴近那人的嘴巴，想听听他说什么，“血不够？女人血可以吗？”

        “混蛋！”牛小西气的直跳，这人居然要放自己的血！

        “不行？那我再割。”说罢，慕天蓝又开始要动刀子，这回牛小西阻止了他。

        “你不能再失血了，我来试试。”牛小西拿出金针，肝胆布针，一个时辰后，那人逐渐恢复了清醒。

        “天蓝，谢谢你。”一莲缓慢地道谢，慕天蓝松了一口气，“她是谁？”

        “不重要。一莲，你现在打算如何？”

        “从长计议。”一莲的脸色越来越好，已经看出了红润，他属于血族，只要及时补血，断肢也能重生，“王父与张王爷死了，慕府又没有兵权，不好办啊。”一莲的口吻没有亡国太子的失落，也没有起死回生的侥幸，更像是在日常遇上了一道难题，仿佛多想想就能解决的样子。牛小西对这个蝙蝠般的男人并不喜欢，有一些天生的厌恶，脸色变得异常阴沉。

        “把手串还给我。”牛小西收起金针，怒气冲冲，慕天蓝也不希望她在这里，伸手将手串递给了她。一莲把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鼻息浓厚，笑了。

        “她是谁？”

        “张跹给我的指婚。”

        “赤鬼虽然多管闲事，但给你找这个还不错么。”一莲看着牛小西的金针，有些好奇，“这人可以为我所用吗？”

        “当然。”

        “你们叽里咕噜什么？”牛小西懵懂的样子很是让一莲舒心，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难得的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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