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争执

莫褚寻一进来，刚才还精神十足跟林悠悠聊天的叶明珠，就闭上眼睛装睡。巨大的落差，让莫褚寻从走进病房一刻起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不想见到他。

        这是毋庸置疑的，甚至为了躲开他，逃离他，千方百计地想要离开港城。

        如果不是这次她中途身体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也许现在，他已经看不到她。

        她会逃到何方？她会不是再像那五年消失无踪？

        这些问题，在他心里盘旋而过。莫褚寻讨厌那种失去掌控的无力，可他更清楚，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还要绝，只要她想走，总会被她找到机会。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拂了她背后的长发，叶明珠肩膀瑟缩了下。

        “骨灰盒里的骨灰，是谁的？”

        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骤然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叶明珠差点从床榻上弹起来，猛然转过头看去，脸上涌动着震愕、诧异、愤怒、紧张……所有的情绪在她那张小小的脸上闪过。如果是平时，莫褚寻会觉得有趣，可现在，他知道，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才让她一时间拥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变化。

        面对他时，永远只有故作妥协的冷漠和安静。

        “把盒子还给我！”叶明珠再也顾不上身体上隐隐的抽疼，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手伸到他面前，沙哑的声音从喉咙吼出来：“莫褚寻，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把盒子还给我！”

        她疯狂地抓住他的手，眼睛发红，脸上的表情状若癫狂……他心口抽疼了一下，转瞬后又是心火渐起，反过来扣住她的手腕，俯身把她压在床上，牙根紧咬：“那你告诉我，子笙又是谁？是不是送你那个破戒指的男人？”

        “关你什么事？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你不想见到我，那你就永远别想见到你儿子，还有那个骨灰盒……呵！你不说想跑吗？你跑啊！你再跑给我看看！”

        她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激起他的怒火。莫褚寻恨恨的想着，这个女人，就不值得别人对她太好，这种女人，他是疯了才会喜欢她！

        在听到儿子和骨灰盒后，叶明珠眼前恍惚了下，看着他，像在看仇人。

        “莫褚寻，杀了我！你有种杀了我！”

        她突然用力吼了起来，脸上青筋暴凸，凌乱的发丝遮住她半张脸，拽住他的手臂嘶吼起来：“你不是恨我吗？恨我毁了你和宁夏的生活，你杀了我，让我自生自灭，让我死在某个肮脏的角落里，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你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她受够了！

        叶明珠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癫狂，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人，为什么那么难？

        “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

        莫褚寻咬着牙齿，眼里迸射出火焰，磅礴的怒火，在瞧见她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时，忽然间没由来泄气了。

        他……为什么又要刺激她？

        莫褚寻松开她的手，像是想起什么，手忙脚乱从病榻上起来，想叫医生过来给她看看，刚张开嘴又说不出话来。

        “你不会死。”

        她错愕不解的目光投射过来时，莫褚寻嘴角牵动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我会请最好的医生，不不会死，听到了吗？”他不喜欢听到她说“死”这个字。

        “我不需要，你要么放我走，要么就给我一个痛快。”叶明珠初初的怔忡过后，表情再次冷硬下来。看着他的眼神很淡漠。

        莫褚寻眼里的怒火渐渐散去，变成了波澜不惊的湖水，他幽幽打量她几眼，语气比她还要坚决：“我不会放你走的。你如果执意想死，不妨先考虑考虑你的儿子。”

        他不想威胁她，不想用这些外在的人事物来挟持她。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这个女人就会消失，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绝对，不可能！

        叶明珠看着他，干涩的唇瓣动了动，所有的期待和反抗，最终化成了一缕苦涩和怨悔。总是这样……他们只要一对上，就会是这种结果。

        莫褚寻不敢去看她失望绝望的眼神，那种眼神，是他以前从未在她身上见过，如今却频频见到的眼神，夹杂着失落、颓丧、漠然和满不在乎的眼神。

        “只要你乖乖待在这里，你的东西，我一样不会碰，那个小鬼，我会安排他继续在医院接受治疗。”

        “把骨灰盒还给我？”

        “暂时不能给你。”

        “莫褚寻，你一定要这样吗？”她猩红着眼，心里已经疼到了极点，她却昂起头，不服输地直视他的眼睛。

        “你一定要这样，把我最在乎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夺走毁坏吗？”

        她的人生，她的家庭，她的未来……什么都没有了。如今，他连最后的念头，都要从她身上夺走。

        不甘！

        怨恨！

        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死死锁住他的身影，带着疯狂的执着和恨意。

        莫褚寻别开目光，与她眼神对视的一刹，他居然感到了心疼和心虚。

        “我帮你保存，一个女孩子整天身上带着个骨灰盒，你就不嫌晦气？”他的语气又阴沉下来。

        “那也是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莫褚寻压抑着努力低吼回去，他想起她昏迷的这几个晚上，毫无意识的呓语，总是叫着“子笙子笙”的名字，想起她曾经视若珍宝的破戒指，想起她离开港城身上还带着骨灰盒……便不由怒火盎然。

        不知不觉间，她的世界，早已没有他的一丝余地。

        莫褚寻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他更不愿意承认，她手上戴的破戒指，梦里呼唤的呓语，还有这个始终守在身边的骨灰盒，全都跟那个叫做“子笙”的男人有关。

        叶明珠颓然的靠在床垫上，眼角眉梢全是失落痛苦，想到床边还坐着个人，又勉强自己把这份痛苦埋藏在心底深处。

        子笙的东西，她是决计要拿回来的。

        眼下，她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不要激怒他，最好是让他感受到她的顺从，等他放松警惕之后，她才有机会拿到东西。

        对的，就该这样。

        那个懦弱无能又错付情爱的叶明珠已经死了。她要想重新看到这片天空，就应该明白以进为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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