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她第一次闻到徐南丞身上的柠檬香，是在即将动身去大学的时候。

        高考结束放暑假的那两个月里，她的情绪极其脆弱，一出门看到跟宋周河有关的物品就无可控制地流泪，常常一哭就是一天。

        也因此，她将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段时间，她患上了轻微抑郁症。

        而一直陪在她身边，陪着她玩乐，照顾她的情绪，带她走出来，让她一点点好起来的人，是徐南丞。

        所以动身去大学那天，她没有让任何人来送，除了徐南丞。

        那时的他并不像初见时那般冷漠，而是翘起唇角，笑得眉眼温柔：“有事给我打电话，不管距离多远，我都会过去。”

        “好。”凌轻轻乖乖点头。

        临进安检的最后几分钟，凌轻轻张开双手，仰头朝他笑得灿烂：“我想抱抱你。”

        软软的语调，有点类似撒娇。

        徐南丞笑容渐渐消失，神色阴沉，眼底有些许抗拒。可凌轻轻却没看到，依旧固执的伸手，最后他架不住请求，伸手虚虚环住她的肩膀。

        凌轻轻不敢完全靠上去，只好微微踮脚，将头贴近他的脖颈，深深吸了口气。那是她第一次闻到独属于他的柠檬香，也是那段慌乱时光中，第一次感觉到安心。

        说来也可笑，明明知道上辈子徐南丞背叛了她。可一见面，她依旧会为了他心乱如麻。

        也许是他对她真的太好了，才让她恨不起来，只是单纯的在意，徐南丞为什么抛弃她的原因。

        “你是叫凌轻轻吧？”

        思绪从脑海中抽回。

        凌轻轻抬头，黑白分明的杏眼透着茫然。

        那边的徐南丞已经坐上椅子，见她站在门边一直不动，好心地出声提醒：“我叫徐南丞，宋周河的朋友。”

        “你可以先进来坐，他马上回来了。”

        他掏出手机，清白如玉的手指在屏幕上左右滑动，好似找到什么，点进去，双手捧着打字发消息。

        凌轻轻做好心理建设，尽量让自己放松，慢慢挪着步子往病床走。

        路过徐南丞时，她刻意放慢脚步，悄悄歪头去看他在干什么。

        看界面似乎在聊天，至于是谁，她倒是没看清。

        两人沉默地坐着，没人开口说话。

        见徐南丞一直低头玩手机，凌轻轻干脆也掏出手机，玩起消消乐。

        过了好久，久到凌轻轻觉得自己再跟徐南丞待在一个空间中就要窒息时，宋周河才拄着人体拐杖进来。

        “你一个双腿完好的人比伤员走得都慢，好不好意思。”宋周河骂骂咧咧地埋怨人。

        程意十分正直的戳穿他：“慌什么，不就是想看邻居家的小姑娘嘛。”

        凌轻轻走到门口想去接他，恰好听到这句话，她问：“什么小姑娘？”

        突然出现的声音将两人都吓一跳。

        宋周河单脚倚着墙壁，头转来转去，眼神躲闪：“你听错了。”

        程意察觉情况不对，也跟着点头：“错了错了，是小兄弟，小兄弟。”

        说完这句，他立刻扯过宋周河，将他塞进凌轻轻手里，“我尿急，他交给你了。”

        一个溜烟儿，人跑没影了。

        凌轻轻“诶”了声，奇怪道：“你们刚从厕所回来……”

        宋周河瞧了眼程意跑走的背影，又低头盯着她笑，也不吭声。

        留在门口的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开口说话，气氛沉寂下来。

        感受到掌心温热的触感，宋周河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他出声：“外面下雨了？”

        “？”凌轻轻不理解。

        “……你淋雨挺别致，全身上下只有头发湿了。”

        “……”

        什么淋雨，那是她没擦干的头发。

        凌轻轻怒了，她抬高手臂，掌心蹭的一下拍上宋周河的脑门，引得他吃痛一声。

        “少贫嘴，”凌轻轻发挥吃奶的力气，扶着他到床上躺下。她双手叉腰，气都没喘匀，气呼呼道——

        “你偷偷骑车的事我明天回去就跟宋阿姨讲。”

        “让她打你一顿。”

        宋周河挑眉，身体向后一靠，双手抱胸，笑得十分欠揍：“讲呗，谁不说谁是小狗。”

        他跟小时候一样幼稚，老爱说一些没什么边际又总能惹人生气的话。

        凌轻轻说不过他，又看不惯他。余光瞥见他包扎完好的腿，嘴角流露出几分阴笑。

        宋周河见她盯着自己的腿笑得一脸不怀好意，赶忙起身，双手护住腿，满眼警惕地盯着她，“少打歪主意，我兄弟还在这里。”

        凌轻轻思绪一断，反应过来，徐南丞还在病房里。

        她转过头，想看看他在干什么。却看见他眉眼含笑。对着手机不知道在聊什么。

        宋周河见她盯着徐南丞一脸失意的表情，他扯了扯她的衣角。

        等凌轻轻看过来，他小声问道：“你认识徐南丞？”

        凌轻轻拉下脸：“不认识。”

        宋周河将信将疑：“那你干嘛一直盯着他？”

        “他长得帅还不能让人看了。”这句话她没有压着调，就用着平常音量，确保徐南丞能听见。

        果然，徐南丞如她预想的那般。他缓慢抬眸，清冷的黑眸里无波无澜，就像没理解话里的“他”，是指他自己。

        凌轻轻想与他对视，可徐南丞手中的手机屏幕一亮，就见他眉眼一弯，又低头开始发消息。

        凌轻轻脸黑了。现在的徐南丞，居然这么不待见她吗？

        也是，上辈子这会儿他们还不认识呢。

        听她这么说，宋周河心中不屑，直接切了声，开口鄙视她，“只会看脸的人，肤浅。”

        凌轻轻心里憋着气，顾不上照顾伤员的理念，直接怼回去：“是，单身十七年，就属您老最高贵。”

        “！！！”

        宋周河指着她，又收回手捂住自己胸口，眼神悲切，“凌轻轻，信不信我……”

        恰到好处的演技被一个声音打断。

        “宋周河。”

        徐南丞起身，目光直视宋周河：“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宋周河朝他不耐烦地挥手：“快走快走。”

        凌轻轻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从头到尾他都没看过她一眼。她的内心有点挫败，低头默默叹气。

        “人都走远了，还看。”

        宋周河拉着她在病床坐下，双手捧着脸，眼神极其真诚地问她：“你觉得我帅，还是徐南丞帅？”

        凌轻轻瞥他一眼，眉眼俊朗，脸部线条硬|挺，多情上翘的桃花眼，以及唇色殷红的嘴唇，配上他一贯爽朗的笑容，就像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热爱运动的阳光开朗少年。

        走到那里，都会吸引人注目。

        宋周河长得帅，她一直都知道。

        可他的帅，和徐南丞是不同的。

        徐南丞常年冷着脸，不爱笑，也不爱多说话，整个人笼罩着一层神秘的细纱，让人无法窥探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就像生长在雪山之巅的高岭之花，让人止不住地想采摘，想走进他的内心，让他为自己所有，为自己沉沦。

        “你……”迎着宋周河期盼的眼神，凌轻轻说，“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数。”

        明明什么都没说，可这话听起来又不像什么好话。

        宋周河气得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凌轻轻，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凌轻轻转身走出病房，不想理他。

        宋周河在身后喊：“去哪？”

        “饿了，去吃宵夜。”

        她回头，“要给你带吗？”

        “……滚。”

        走出医院大门，凌轻轻往右边的街道走，那里是传说中的“美食一条街”。

        “美食一条街”，其实就是一条宽敞的巷子，小吃摊分列两侧，米糕、烧烤、拌粉……卖什么的都有。

        因为距离住的地方远，她以前一直没机会来，这次倒多亏宋周河了。

        凌轻轻走得慢，距离近点，闻见不远处散发出的美食香气，她肚子很可耻地叫了两声。

        恰好有摊主举着扇子高喊：“糖炒栗子，新鲜的栗子。”

        她心念一动，脚不自觉走过去。

        “叔叔，我买一袋。”

        “好嘞。”

        扫码付完钱，凌轻轻一边剥着栗子吃，一边慢悠悠晃荡着，眼睛看来看去，挑选自己想吃的东西。

        没想到，想吃的东西没找到，她倒是先看见徐南丞了。

        他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衬得人清爽干净。蓬松碎发乖巧地搭拉在额前，遮住疏离的眉眼，倒添了几分温顺感。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女生。

        女生留着一头黑长直，身穿一条无袖的碎花白裙，笑起来拿手挡住嘴唇，看起来有礼貌又温婉大气。

        可惜距离有点远，加上天太黑，凌轻轻看不清女生的具体长什么样子，只依稀辨认出是个大美女。

        “他们在说什么？”凌轻轻琢磨着要不要凑过去偷听，而宋周河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进来。

        “说好给我带宵夜，过去一个小时了还不回来，你想饿死我。”那头的宋周河已经临近生气边缘。

        “刚才不是说你不吃？”

        “谁说的，你说的还是我说的？我可只说了让你滚。”

        凌轻轻无言以对：“……行行行，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是这么说，一挂断电话，凌轻轻便放轻脚步往徐南丞那边走去。

        她心里有一种直觉，这个女生可能会跟上辈子徐南丞背叛她有关。

        指不定，女生就是上辈子绿了她的人。

        想到这里，心里瞬间腾起一股怒火，凌轻轻加快脚步走过去，找了个稍靠后的桌子坐下。

        她倒要听听，一向少言的徐南丞能聊什么。

        “我说过，别再来找我。”徐南丞表情不变，只冷冰冰地吐出这句话。

        女生有点被他伤到，眸子里立马含上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阿丞，能不能不分手。”

        “你知道的，我一直没放下你。明明我们当初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疏远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女生说得声泪俱下。

        徐南丞皱起眉头，语气不耐：“我跟你解释过，跟你关系好的人，根本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说到这里，徐南丞仅有的耐心消失殆尽。他直接站起身，毫不留情地离去，只留下默默低头擦泪的女生。

        四周过分喧闹，凌轻轻没听完全，只模糊捕捉到几个字，“阿丞”、“关系好”、“分手”、“突然疏远”……

        结合上一世的记忆，加上这次亲耳听到的信息，凌轻轻手中的糖炒栗子滚落在地，她有点不敢置信。

        “难道……”

        “徐南丞是个典型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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