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猴子过生（7）

想起那天早上，石猴子为了博得姐姐的倾城一笑，剥去雪白的衬衫，跳入进阳台洗衣槽时的情景，我就意识到那猴崽子实在是贱得太极品了。

        姐姐并不反感我的玩笑，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似柔似颦地微笑道：“龙龙，你真希望我跟其他异性有交往吗？”

        “如果你想，谁能拦得住你？！”我这话反驳得有些失落。

        “是呀！我迟早会有男朋友的，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说不定，也会生下一对龙凤胎吧？！”姐姐咯咯笑得没心没肺。

        我也被姐姐那种天真无邪的语气给逗乐了：“但你有没有妈妈那样的本事，这就很难说了。”

        姐姐却是一脸的傲气：“听说，生龙凤胎也会遗传的。咱们的妈妈真厉害，一胎就是两个，既不违反计划生育，并且还是儿女双全。所以，我也要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

        “切！又喝晕了，一个大姑娘家说这种话，也不怕脸红。”我站起身，准备送姐姐回往女生宿舍楼，却听见小径的一头传来了两行脚步声。

        “是他们俩儿！”我还没明白“他们”是指谁，就被姐姐拎住了手腕，一起跳到长椅背后的花丛里。

        “谁呀？”我蠕动着嘴唇，根本就没出声，但姐姐还是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蹲在花丛中，脑袋绕在花笼里，头抵着头脸对着脸，全身浸泡在桂花的香气间。很快就看见路灯下，一远一近、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走了过来。

        “你不是准备欲擒故纵，先冷落楚天凤一阵子吗？”影影绰绰的黑暗中，传来了赵鱼乐的抱怨声：“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把我们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原来，姐姐口中的“他们俩儿”是指西伯利亚棕熊和赵鱼乐。果然，这两人所谓的“互助组”，只不过是为了达到各自的利益，形成的一种协作联盟。不知道赵鱼乐是想通过什么方式，利用熊瞎子的配合，达到追求我的目的。

        卢壮壮不满地嘀咕：“那是你的主意，不是我的。”

        赵鱼乐气恼地点头：“好！以后你追楚天凤的事我不管了，也不瞎掺和，你自己爱干嘛干嘛！”

        赵鱼乐大步朝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卢壮壮连忙跟上，堵在对方的面前，两人站定的位子——也正是我和姐姐于草丛中的藏身之所，我们姐弟俩紧忙压低了身子。

        “赵鱼乐，你别生气嘛！是天凤的歌声实在太美妙了，我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哪！”

        熊瞎子像是吹泡泡般，一连吹出了三个“情不自禁”的大泡泡，一身的狗熊架子都快酥软在了地上，而他的影子就像是从阴沟里打捞出的一张湿漉漉的狗熊皮。

        当时，我和姐姐对视了一眼，我的眼神是说怎么样？这混蛋表面跟其他女人亲热，就是为了让你吃醋。如此幼稚的伎俩，也亏他拿得出手，竟然也不嫌丢人。姐姐则是笑而不答，继续竖耳聆听他们两人正在说些什么。

        “接下来，你该怎么办？我看得出来，楚天龙的那个室友，也很喜欢楚天凤。”

        我没想到赵鱼乐这么快就瞧出了石猴子对姐姐所怀有的那份爱慕之情。之前，我因为脸上长满了痘痘，她没有认出我时那副夸张的表现，让我曾一度将她的智商归结为零。但眼下看来，我很可能低估了这个“千年老二”的能耐。

        “你是说那个像瘦猴子一样的家伙？”熊瞎子用嗤之以鼻的口气道：“那小子，我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赵鱼乐没有说话，匆匆地朝前多跨了几步，似乎是不屑与这个轻敌的盟友并列为伍。

        卢壮壮连忙快步跟上：“哎！你别走得那么急，等等我啊！”

        很快，两人便依次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之外。

        随着夜风一般离去的脚步声，一时之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突然，姐姐咯咯地大笑出声，从花丛里钻了出来，抬头望向不甚明朗的月光。

        蒙着纱翳的月亮则宛如瞎子一般，俯瞰着姐姐那张粉砌如玉的面庞，能将瞎子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定在自己的脸上，这大概就是姐姐所展现出的独特个人魅力吧！

        姐姐闭上眼睛，感受着月光轻柔的抚摩，通体逐渐发光发亮了起来，宛如仙气飘飘的月光女神，取代了月亮本身的明亮。

        大概过了半分钟，我才从对姐姐的迷恋中，悻悻地回过了神来：“姐姐，你对他们的计划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姐姐的酒劲还没完全过去，有些口齿不清。

        “你的室友在帮西熊追求你呀！”

        “哈哈！”姐姐则是无所谓道：“那是他们的计划，跟我无关！”

        我却是一脸的担心：“可是——”

        “不必可是！”姐姐张开双臂，正旋舞地转圈，其话毕的同时，站定住了身子，注视着我的眼睛。

        尽管姐姐如此作答，但我还是不太放心：看来，我要为姐姐做点儿什么。但我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时间不早了，”我搀扶住姐姐：“我送你回宿舍吧？”

        “我自己能回去。”姐姐推开我，其脚下一趔，是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姐姐再次发出爽朗的笑声，似乎是在大声地取乐自己：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呢？

        “姐姐，你确信自己能走着回去？”我不免为姐姐的行动能力而感到担忧。

        “当然！”

        姐姐脱下了高跟凉鞋，两只手分别提起鞋跟，如同捉住了一对人偶，点了点鞋尖，面冲我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随后，她光着一双脚旋转出了舞步，双臂则是张开着飞翔的姿态，嘤语着歌声，朝向女生宿舍楼飘忽地离去。

        在那暖黄色的路灯下，姐姐的影子就如同与她形影不离的一对舞伴，对对影影，双宿双飞，爱侣缠绵，转世轮回……仿佛化为了梁山伯与祝英台，斑驳的光影群聚为一双鬼蝶，向无尽的夜色翩然飞去。

        我痴痴地望着姐姐逐渐远去的身影，仿佛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我对姐姐这份专注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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