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猴子过生（5）

我快步上前，搀扶住姐姐，将其摁回到了椅子上：“干嘛喝得这么急，你酒量又不怎么样！”

        姐姐的脸颊泛出红晕：“今天，我高兴嘛！”

        姐姐跟我的同学们有说有笑，打成了一片。

        她不仅喝酒还划拳，看起来似乎很快乐。

        但即使是这样，坐在角落里的西伯利亚棕熊和赵鱼乐也没往我们这边最热闹的方向看上一眼。

        这熊瞎子还挺克制，刚刚才尾随我到卫生间追问了情书一事，现在却是装作跟我的姐姐毫无任何瓜葛。

        显然，姐姐也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熊瞎子，那家伙和赵鱼乐有说有笑，正在一杯杯地灌着啤酒，有点儿借酒消愁的意味。

        正是用餐的高峰期，整个大堂闹闹哄哄，而我们这两桌，大家正喝酒划拳在兴头上。

        我和姐姐的位置靠向内墙，像是隔着一段无形的屏障，将我们拢在了闹轰之外。

        “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的心里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姐姐将脑袋靠在我的肩头，散开了一股没来由的哀伤。大家都在热热闹闹地微醉，没人注意到我们姐弟俩过于亲昵的举动。

        “姐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刚才还开开心心，怎么一转脸，就不痛快了呢？”

        “你们男人的心变得好快。”

        这话可是说得没头没脑，我不免好笑，担待不起道：“我怎么了？”

        姐姐抬起醉眼朦胧的哀伤之态，绕过我的肩头，望向对面角落里坐着的熊瞎子。

        我明白了姐姐来自内心里的那份失落，她是一个太过骄傲太桀骜不驯的女孩，但跟其他女生一样，拥有内在的虚荣心，希望全世界的男人以仰视的姿态关注着她。

        “姐姐，你反正也看不上西熊，管他跟哪个女人好。”

        “他不是说要等我回心转意的吗？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那赵鱼乐有我漂亮吗？”姐姐对“千年老二”痛恨得咬牙切齿。

        “赵鱼乐怎么能跟姐姐相提并论？！”我顺了顺姐姐有些凌乱的边发。

        倘若熊瞎子果真移情别恋，将求爱的目标转向赵鱼乐，我自是求之不得。

        不仅没费吹灰之力就放倒了一个情敌，更重要的是摆脱了赵鱼乐这样的麻烦。但从刚才那家伙追问我情书一事，我就清楚他并非知难而退，放弃了针对姐姐的死缠烂打，只是转换了一种方式罢了——欲擒故纵。

        此时，这混蛋故意无视姐姐的存在，与赵鱼乐表现出过于亲密的举动，就是想激起姐姐的嫉妒之心。显然，熊瞎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原来，这互助组是这么一回事啊：相互帮助，互惠互利！

        熊瞎子帮助赵鱼乐和我在一起，而赵鱼乐则是帮助熊瞎子与姐姐在一起，这两人的算盘可打得真够精的。

        “可是——”姐姐将脸颊埋在我的肩头，像是在借着酒劲悲伤饮泣，甚至肩头还在抽动。

        “姐姐，你上当了！那家伙只不过是想激起你的嫉妒心——”

        “怎么样？”姐姐掐断了我的警告，从我的肩头立起了脑袋，脸上没有一滴泪水，满面春风地笑容道：“我的演技是不是有大幅度的提升？这学期——我们歌剧系要排演一出大剧《卡门》，全校的女生都想争演‘卡门’这个角色，我可不能败给她们。”

        我大笑了起来，摸了摸紧张跃动的心率，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你是在拿我练靶子呀？刚才吓死了我！”

        姐姐傲气地挑了挑眉毛：“我的演技是不是很棒？把你给骗到了吧！”

        “当然，姐姐做什么都棒，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这是我的真心话。

        但刚才，姐姐依靠在我的肩头所呼吸而出的那股伤感之情根本就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真实实的内心寂寞，以及真真切切的遗世独立。

        “对了！”石猴子凑过来道：“姐姐，你是学歌剧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求你赏个脸，给大家唱一曲吧！”

        “对呀对呀！”其他兄弟也起哄道：“姐姐来一曲，为我们大家助助兴嘛！”

        姐姐因为喝了不少酒，正在兴头上，便爽快地答应了众人的邀请：“那好吧！那我就给大家来个耳熟能详的。”

        “安静了！安静了！请大家安静一下！”石猴子拍手维持着店内的秩序：“让我们一起来欣赏楚天龙的姐姐——楚天凤的表演，大家热烈鼓掌！”

        于是，整个店堂内响起了热烈欢呼的鼓掌声。

        起初，这猴崽子的行为引起了周围食客们的强烈不满，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当姐姐的嗓音一亮，悠扬的歌曲声震大堂，店内自然也就安静了下来。

        姐姐演唱的是音乐剧《cats》里面最为著名的一曲《memory》的选段。

        她身上穿着一件粉紫色的薄纱短裙，如同放射出了万道金光，最终聚拢成了一个人形。姐姐的声音无比动听，带有醉意的嗓音呜咽婉转，如同高唱着一曲圣歌。

        当即，姐姐这番无人能及的女中音风采，不仅将我们班的男生们统统镇住，更是将整个店堂都震得黑压压地一片，火锅店门口聚满了来往看热闹的学生。

        姐姐的存在，就犹如伫立在人潮中的那一隅寂寞，表面看似繁华而璀璨，骨子里却是孑然孤独。姐姐虽然由大家众星捧月般地被称之为“歌剧公主”，但她的内心深处却是沉静且寂寥。我能觉察得到姐姐是一个正在渴望着爱情的女人，只是她还并不清楚自己将会爱上一个怎样的男子。

        然而，更令人感到可悲的是：我却只能站在这份期待之外。

        “天凤，你唱得真是太好了。”熊瞎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歌圣一般的姐姐，痴痴呆呆地朝我们走来，顺手就将人家柜台上花瓶里的玫瑰举来借花献佛。

        “呦！我还当你不认识我了。”姐姐绽放出醉酒般迷人的微笑，瞄了一眼角落里坐着的赵鱼乐，凑到熊瞎子的耳边道：“怎么？又有新欢了？还是我们宿舍最丑的那个。”

        姐姐的这句讽刺可是有点儿过了，她们那间宿舍里就住着两个女生，她被誉为“歌剧公主”，而赵鱼乐则被称为是音乐学院里的“千年老二”，拿“千年老二”跟她这位“千年第一”相比，实在是有失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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