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祁川视角】学做饭

今天中午训练结束，我俩到来体育馆附近的美食街吃排骨饭，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点单，张思超等得不耐烦，开了局游戏。

        “你说，一个人不爱吃肉怎么办？”我摆弄着手里的叫号器，向他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那就吃素。”张某人眼下正杀得火热，回答极其敷衍。

        “可总吃素对身体不好。”我坚信，李乔要是好好吃饭，绝对能比现在的状态更好。

        “那就吃肉。”

        行吧，对于这种复杂的问题，这傻子是指望不上了，不过他还有点别的用途。

        “超哥，有空帮我留意个半天的活儿吧。”

        “怎么着，便利店不香吗？早九晚九，就周末两天，还能给一千块，知足吧。”

        “我想每天中午回家吃饭。”

        “要求倒是挺高，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回家吃……”问完话顿了两秒，他忽然抬起头，“你俩真同居了？这么快！”

        “没有！！！”

        “有也没事，哥理解你。”张思超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找对象嘛，正常。”

        “谁像你呀！”我恨恨地白他一眼。看破不说破，这孙子在遇到陈璐之前俩月换一个，风流得不得了。他倒是也没还嘴，主要是屏幕里战况焦灼。

        等他游戏结束，我已经从出餐口把两碗排骨饭端回桌上，顺便拿了两双筷子。

        张思超大爷似的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那位神儿看着也不像沾烟火气的，没想到还会做饭呢。”

        “不是，是我想做饭……和他一起吃。”那天的话不只是说说而已，我是真的想让李乔现在的生活状态做出改变。

        “哎哟哟，贤惠死你了！我们川川哥哥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滚蛋！老子一直会做饭！”我大二刚租房的时候给自己做过几次手擀面，还挺不错。做饭这个东西吧，我自信地认为只要有成功经验，大小菜都能拿下，会做手擀面就会做溜肉段，理论都是相通的。

        “嘁，认识你四五年了，也没见你给我做过一顿。”这货撇撇嘴，净吃些没有用的醋。

        “话说，李乔那动辄就捐六百万的架势，他应该不缺钱吧？”张思超贼兮兮地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看以后啊，你就在家乖乖当个小煮夫好了，有人养活还打什么工啊哥哥！”

        “去你大爷！长了嘴就瞎说是吧！要养也该是我养他！”

        对于张思超的胡言乱语，我感到莫名抵触。我从未有过这样的设想，从未意识到自己除了满腔热情外，其实一无所有。

        吃饭期间群里来了通知，老孙突然有急事，要委托副教练盯一下午，让我们自觉一点好好配合。我回完“收到”后扣下手机，继续大口大口扒拉米饭。

        张思超捧着手机盯了好一会儿，忽然眉毛一挑：“我刚问了，副教练说能早放，晚上去我家打游戏呀？”

        能早放……

        我想起前两天冰箱里备好的肉，放下筷子：“要不……来我家吧，你不是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吗，爷今儿给你露一手。”

        “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味道应该没问题。”我关掉抽油烟机，端着盘子走出厨房。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心虚，因为真到上手时我才发现，烧菜好像确实比想象中难。

        张思超歪歪嘴角，提起早就备好的筷子。

        “祁川……”他尝了一口，神色变得难以置信，紧接着往垃圾桶里吐了一口后开始一通炮火：“你丫不会做就不会做，充什么大瓣儿蒜！这黏乎乎的是什么？！”

        我也急了，嚷嚷道：“这他妈叫勾芡！你懂不懂溜肉段！懂不懂外酥里嫩！”

        “勾个鬼的芡！这肉都有糊味儿了怎么还能夹生呢？”

        “生的？不应该呀……我记得网上……”我半信半疑地夺过筷子尝了一口，然后也没忍住，吐了出来。

        “祁大厨师，你不是会做饭吗？合着在这儿现学现卖呢！”

        “那……凡事不都是练出来的！不然你以为爸爸我一下生就会颠勺吗？”

        “我他妈的可真是个大冤种啊！”张思超气得冷笑，“合着你拿这半生不熟的玩意儿给我吃，练好了再伺候你家李乔去，是吧？”

        “滚犊子！爱吃不吃！”

        这货夸张地喝水漱口，完事又剥了个橘子，边吃边怨声载道：“吹多大牛逼啊你，就这还要养人家，你有那个本事吗……”

        我站在原地，看着盘里这精心烹制的一坨，心情复杂。正当我思考着如何处理掉它时，忽然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李乔回来了！

        我来不及动作，下一秒他已经推门进来。

        相比我的慌乱，某人淡定极了，一副看戏的表情窝在沙发里，还响亮地打了声招呼：“李老师，下班啦~”

        李乔一愣，随即点点头：“嗯……你们，做饭呢？”他的视线落在盘里被扒得乱糟糟的肉上，表情有一丝吃惊。

        啊……毁灭吧，赶紧的。我捏着围裙边边在心底哀嚎，真是丢人丢到眼跟前了！

        张思超使了个坏，眉毛一挑，说道：“是啊李老师，你尝尝呗~”

        卧槽！诚心卖我是吧！！！

        趁李乔还没反应过来，我就一把掫起盘子，“别尝了别尝了！不不不……不太好吃，我去倒掉。”

        “先别倒。”李乔换好拖鞋走过来，“看着也还行啊。”

        “哼，祁川你好好说，那是不好吃吗？那是不能吃！”张思超又喝了口水利利嗓子，跟个小媳妇似的继续抱怨，“李老师，别看了，那肉都没熟透！”

        我脸色铁青地望向张思超，谁知这货还故意吐吐舌头，真是极其欠揍！

        “买的鲜肉吗？”

        “我……我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肉不解冻哪能下锅呀。”李乔一下明白了症结所在，笑得无可奈何，“蛮力倒是不小，冻那么硬你是怎么切开的？”

        “我提前切好，又冻上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吗？我以为进锅里一加热，它就自然化开了。

        “给我吧。”李乔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盘子放进水槽里，“围裙脱下来。”

        “啊？”

        “我重做试试，倒掉怪浪费的。”

        “你……你会做饭啊？”

        “我在国外读书，自己生活了七八年，总不能天天在外面吃吧。”

        李乔系好围裙走进厨房，我也跟在后面。

        “那个……我帮你收拾收拾。”方才我手忙脚乱地用了一大堆厨具，厨房乱得像案发现场。

        “做完一并收拾吧，你到外面等一会儿。”

        我乖乖退了出来，坐在沙发上看他在厨房忙碌。他专注做事的时候真好看啊，真是连背影都赏心悦目。

        “你个老色棍，盯够了没有？”张思超用胳膊肘狠狠怼我一下，笑容狡诈。

        “闭嘴吧你！”我小声嘀咕，“本来就好看，还不能看看啊。”

        “是好看，有眼睛的都知道好看。”这货撇撇嘴，低声道，“但人和人可不一样。有些人呐，是单纯的欣赏，可有些人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脏脏的事~”

        “你他妈的！”我一瞬间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冲他发狠，“张思超你真龌龊！你不要和我交流！”

        “哎我说什么了就龌龊~李老师你看祁川，他……”我一巴掌给他后半句捂进嘴里。

        李乔看到在沙发上打成一团的我们，笑着摇摇头，转过身继续切菜。

        他用清水冲干净那层黏糊糊的汤汁，把笨重的肉片改刀成了肉丝，倒油点火，又加了些青色的配菜，翻炒几下就出锅了。

        “一起吃点呗李老师，这满满一盘，省得你再做饭了。”

        张思超又搬来一个凳子，我去取来碗筷，三人围在茶几边，开始这顿略显潦草的晚餐。

        我没话找话，问了好多烹饪方面的问题来掩饰自己今天的失误，李乔也很照顾我的面子，谦虚道：“其实我做菜也很一般，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去学。”

        “其实，我面条做的还是不错的，下次你尝尝。”

        “好。”

        张思超为了能和陈璐找点共同话题，也是煞费苦心，饭桌上他咨询了李乔好些美术上入门的书籍，说是感兴趣，要回家研究研究。

        有我们两个话痨在一旁叨叨，李乔的饭量似乎都比往日大变一点。尽管今天的饭菜实在不尽人意，而且相较我俩的狼吞虎咽他还是慢悠悠的，但动筷子的次数明显比平时多了不少。

        我就说嘛，就该有个人在他身边！就该有个人每天带他吃饭、带他散心、一起好好生活。那些不好的回忆旁人没办法替他删掉，但至少陪伴是有效的。

        哪怕只是陪着，也总好过他一个人将就。

        但那个人，能不能是我呢？

        收拾好厨房我送张思超下楼，原定的游戏局被我搅和泡汤了，他这张婆婆嘴一刻也不消停：“哎呀，这有家有室就是不一样哈，都不和我鬼混了，以后我也不找你打游戏了，你就忙着研究烧菜吧。”

        “你别没完没了，烦不烦。”

        张思超回头瞥一眼，看了出我写在脸上的失落，于是搂着肩膀宽慰道：“行啦，别郁闷了，不会做饭可以慢慢学嘛。再说，你真把李乔当成不能自理的小孩了？人家长你十岁呢好不好！”

        是啊，整整十岁。但我们之间的差距又岂止是年龄呢？

        那颗星星即使湮灭了光芒，落在人海里，也还是那么美好啊。当我想拼尽全力去守护时，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渺小。

        说到底，我只是个穷小子而已。一个连房租都要找人平摊的穷小子，一个连份像样工作都没有的穷小子，揣着这份廉价的喜欢，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的穷小子。

        这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站在楼道口，我停下脚步，看远处快要融进夜色里的树，看渐渐变成黑影的行人，整片天空比电量不足的手机屏幕还要黯淡，傍晚在我眼里，从未如此凄凉。

        “超哥，我是不是特没本事……”我蔫头耷脑地看着张思超，长叹一口气。

        “啧，怎么还当真了呢？我开玩笑的……”他攥拳给我肩膀来了一下，“我川哥可是cuba打进全国赛的人啊，这叫没本事？当年咱校队里就你一个大二的，可风光死了！”

        “我不是说打球……”也不计较脏不脏了，我一整个靠在墙上，只想给自己的被抽干力气的身体找个支点。

        “哦，你说做饭？那还算个事儿啊！”张思超甩甩手开始跟我白话，“你看，今天你虽然搞砸了，但李乔不也挺开心么，还一起热热闹闹吃了晚餐，目的达到了呀。”

        啊，这个张思超啊。虽然这货平时看着没正形，但关键时刻说的话，咋就那么让人感动呢。

        我垂下头抠指甲，难受之余又添了一丝安慰。

        “可以后呢……”

        以后我有能力让他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吗？一次不够，几次也不够，明明什么都不是，我却已经贪得无厌地开始考虑以后。

        啊，什么时候才能有足够的底气说出那句话啊。

        “不是吧，你还真想凭手艺拴住他？”张思超显然没明白我的苦恼，“做饭好吃的人海了去了，难不成你都要当作情敌？怪不得你这死脑筋没谈过恋爱呢……”

        他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损我一下，烦人。

        “……说真的，他要是不喜欢你，你就算修炼成八大菜系的全能战士，人家都未必搭理。反过来也一样，你虽然手艺差、废话多，又呆又幼稚还不爱洗脚，但万一李乔瞎了眼，还就看上你了呢？”

        “cao/！张思超！你给我滚！”

        “yessir！这就滚！”这家伙装模作样，还立正给我敬了个礼，“对了，等国庆放假，车子借我几天呗？我要陪陈璐去骑行，怎么样，浪漫吧？”

        我地朝他努努下巴，“浪，别给我浪丢了就行。”

        “哎对了。”走之前，他又厚着脸皮开始讹人：“明天中午去吃烤肉不？你请客，弥补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我扭身走回楼道里：“都说了我以后回家吃。”

        “行吧行吧，回家搞你那生化武器吧，我提前祝李老师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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