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鸡血藤

很明显，那拉氏是想将早产的锅扣在她身上，利用这一点报复她。

        不过当真如此简单吗？

        清音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她赶紧让绿芙去盯着产房，千万要注意有人趁乱动手脚。

        等绿芙去了，她又交代小林子盯着红蓉，这个赫舍里的眼线，就是钟粹宫最不稳定的因子。

        等一切安排好了，皇后也赶了过来。

        赫舍里坐阵，一切都有条不紊。产婆进了产房接生，太医在外候命。

        清音也十分关注外面的动静。

        “不好了，那拉小主难产了。”产婆的声音很大，清音顿时心下一沉。

        如果那拉氏今天死在钟粹宫，那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这里，清音再也坐不住了。她让香菱给她准备好帽子靴子，全副武装到了旁边的正殿。

        此时赫舍里皇后正坐在首位喝茶，下首跪着那拉氏的宫女翠屏。

        翠屏见清音进来，立即红着眼道：“请皇后娘娘给我家小主做主，她是被人推至早产的。”

        “马佳氏，你有何话说？”赫舍里放下茶盏，茶盏磕在茶几上的声音带着冷意。

        清音知道今天皇后来者不善，福了福身：“皇后娘娘容禀，妾今日卧床静养，那拉妹妹突然来了，妾也不知她为何突然早产。”

        “哦？”赫舍里嘴角微微上扬，“可是翠屏却说，那拉氏是被你推至早产。你和那拉氏从前虽有些矛盾，但也不该谋害皇嗣。”

        好家伙，赫舍里这是直接把谋害皇嗣的帽子扣给她了。看来上次在她身上刷到的凡尔赛反噬回来了，赫舍里不能容忍她的炫耀。

        为今之计，只有等康熙来了。

        想到这里，清音连忙跪下：“妾并未推那拉妹妹，请娘娘明鉴。”

        赫舍里正要说话，就听外面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康熙很快就进了正殿，见清音跪在地上，眉头一皱：“这是怎么了？那拉氏怎么样了？”

        他接到那拉氏在钟粹宫早产的消息，就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赶紧过来。

        赫舍里起身迎接康熙，等他坐下，才道：“皇上，那拉氏早产，这会还在产房。不过那拉氏的宫女翠屏说她是被人马佳氏推至早产，马佳氏却不承认，臣妾也为难呢。”

        康熙看了额头红肿的翠屏一眼，又看向沉默不语的清音，眉头一皱：“马佳氏，那拉氏为何会早产？”

        他的声音十分冷淡，赫舍里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凡涉及到皇嗣，皇上绝不会轻轻放下，马佳氏很快就会失宠。

        “启禀皇上，那拉妹妹来得突然，妾还没有碰到她，她就突然喊肚子疼。妾生过两个阿哥，自然知道这是生产的迹象，就赶紧命人布置了产房，请了太医和产婆。”清音说到这里，有些委屈地落泪。

        “至于皇后娘娘和翠屏说的话，妾真没做过，当时寝殿内的人都可以证明啊。”清音说完，又看向皇后，“娘娘一来就说妾谋害皇嗣，似乎断定妾做过，倒让妾又惊讶又伤心。”

        她的话意有所指，似乎是在说赫舍里有意陷害她。

        赫舍里正要说话，康熙却已经抢先一步：“那拉氏早产的原因，可让太医查过？”

        赫舍里忙道：“太医查看了，说那拉氏是受了刺激才导致早产。”

        至于是什么刺激，那就见仁见智了。

        似乎还嫌不够，产婆很快就来报：“皇上，皇后，那拉小主难产了。”

        “那还不快请太医开药！”康熙起身，大力掀开门帘，脚步声迅速往旁边产房去了。

        赫舍里赶紧跟上，清音见此，也从地上起来，跟了上去。

        这天没有太阳，阴沉沉的。

        因为还没过完元宵，外面的气温很低，寒风刮得人脸疼。

        清音赶紧带上帽子和围脖，走到侧殿产房外时，身上的热气散得差不多了。

        “啊皇上求您为妾做主啊啊”产房里那拉氏凄厉的喊叫让人心里发冷，清音打了个寒战。

        “催产药熬好了没有？”康熙的声音冷得刺骨，表情看上去就和冰雕一般凝固。

        “药来了。”红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音眼神微动，看向她身后的小林子。

        见小林子微微点头，清音才舒了口气。

        “慢着。”清音阻拦了红蓉，“请太医看看这碗药再送进去。”

        “荣小主…”红蓉万分慌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就往地上摔去。

        “小心些。”小林子早有防备，将药碗接了过来。

        “压下去审问。”康熙看出这个宫女的古怪，让太医查看药碗。

        “皇上，这药有些不对，还要查看药渣。”太医神情凝重，里面除了催产药，似乎有其他药材。

        康熙往身后看了一眼，梁九功就带人下去了。

        梁九功很快取来了药渣，太医查看药渣，的确在里面发现了鸡血藤，这是十分厉害的活血药。

        有人要害那拉氏，将之嫁祸给马佳氏。是谁有这个动机，有这个能力？

        康熙眉头紧锁，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气势。

        赫舍里见此，往身后杜若看了一眼，见她点头，松了一口气。

        只要红蓉死了，就死无对证。

        她又看向马佳氏，见她一脸担忧的样子，倒是会演戏。她究竟是怎么发现红蓉不对劲的，这么严密的计划竟然功亏一溃，马佳氏真是不简单。

        催产药加了料，太医只能又开了一副，亲自去煎。

        催产药还没送来，那拉氏就有生产的迹象，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产房传来喜悦的“生了，生了”的声音。

        “恭喜皇上，那拉小主生了个健康的小格格。”接生嬷嬷出来报喜。

        “好，重重有赏。”康熙听见健康两个字，神情柔和了许多。

        他就是缺健康的子嗣。

        不过还没等这喜气散开，产婆就慌忙跑出来：“皇上，皇后，不好了，那拉小主大出血。”

        “太医！”康熙挥手让太医入内抢救，非常时期，也顾不上男女大妨了。

        等那拉氏止住了血，已经是黄昏时分。

        “启禀皇上，那拉小主早产，才导致大出血。血虽然止住了，但是只怕子嗣艰难。”太医出来后，向康熙禀报。

        子嗣艰难，无疑是绝了一个妃嫔的路。

        “立即查。”康熙坐在椅子上，闭目凝神。

        那拉氏究竟为何会早产，红蓉又是受谁的指使陷害马佳氏？

        他本以为事情很快就有结果，却没想到审问的太监来请罪：“皇上，红蓉自尽了。”

        “废物。”康熙伸脚踢向太监，力度很大，那太监被踢得脸色惨白。

        红蓉自尽了，若不能找出其他证据，那拉氏早产的事就会被推到马佳氏头上，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康熙的目光很快看向那拉氏的宫女，挥手让梁九功亲自身审问，就在这里审。

        场面有些血腥，清音移开视线。

        其中一个宫女很快招认：“皇上饶命，那拉小主为了陷害马佳小主，让奴婢取了许多催产的食物吃了，皇上饶命啊。”

        赫舍里适时开口：“这似乎是那拉氏的贴身宫女翠屏？那拉妹妹这是何苦？”

        既然是贴身宫女，说的话自然是真的，皇后这是将损害皇嗣的罪名那拉氏头上。

        清音却不想放过赫舍里，她看向神情凝重的康熙，跪在地上：“皇上，红蓉不知是受何人指使陷害妾，若不是小林子细心，只怕妾就洗不清了，请皇上为妾做主。”

        清音点出了康熙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有人利用皇嗣谋害妃嫔。

        涉及皇嗣，本不该轻易放过。他心里隐隐有怀疑，但是想到承祜，又想到和赫舍里的结发之情，终究无法说出追查到底的话来。

        皇后之位，还不能动摇。

        “皇后，后宫争宠竟然波及子嗣，让朕很痛心。”康熙看向赫舍里，眼神透着浓浓的失望，“三日之内，朕要知道真相。”

        说着，他看向地上的清音，见她摇摇晃晃地跪着，想到她仍是产后虚弱期，低身将她一把抱起，大步往寝殿走去。

        “皇上…”赫舍里刚刚从康熙的失望里回神，就见他不顾她的脸面，抱着马佳氏离去，不由恨得出血。

        本来好好的一石二鸟之计，利用那拉氏嫉妒的心理陷害马佳氏，不仅马佳氏失宠，那拉氏也会和马佳氏结成死仇。

        可惜被马佳氏发现了红蓉，导致功亏一篑。

        ——

        “皇上，妾好怕。”清音被放到床上，“情不自禁”地抓住康熙的披风。

        “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康熙抓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很冷，想到她经受的这场无妄之灾，不由改变了从前的想法。

        也许，是时候给她一些自保的东西。

        “多谢皇上，愿意相信妾。”清音靠在他怀里，觉得以往自己的想法也需要调整，赫舍里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度。这一次，她们已经撕破脸了。

        “你不怪朕？”康熙轻轻抬起她的脸，仔细打量她的神情。

        刚刚他的确怀疑过马佳氏，毕竟这几年马佳氏和那拉氏明争暗斗，他心里十分清楚。马佳氏恃宠而骄，借此机会除掉那拉氏，的确是有可能的。

        “皇上愿意审问那拉妹妹的宫女，就是相信妾没有推她，妾怎么会怪皇上呢？”清音覆上他的手，轻轻拿了下来。

        康熙握住她要抽离的手，问道：“当真没有委屈？”

        清音动作微顿，抬头和他对视：“若妾觉得委屈呢？”

        康熙轻轻笑了笑，感叹：“还是个倔性子。”

        他放开她的手，站起身看着她：“你放心，往后不会了。”

        他说完就离开了寝殿，在外面交代了绿芙几句，让她好好照顾清音，就起驾离开了钟粹宫。

        清音不太明白康熙的意思，琢磨了半晌，也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做。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赫舍里皇后将此事定性为那拉氏不愤自己怀的女胎，事先吃了催产之物，再到钟粹宫陷害马佳氏。

        至于红蓉，她对清音受宠心生嫉妒，因此在催产药里加了鸡血藤，就是想陷害清音。

        整件事，赫舍里推得一干二净，有罪的是私自损害皇嗣的那拉氏和谋害皇嗣的红蓉。

        红蓉已经畏罪自杀，损害皇嗣的那拉氏，被降为常在。

        清音自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可是她没有证据，也无法追究到底。

        这件事唯一的收获，大概是康熙对她产生了怜惜，而且对皇后产生了怀疑。

        赫舍里失去了康熙的信任，偷鸡不成蚀把米，因小失大。

        不过赫舍里下手如此狠辣，是她没想到的。此事之后，赫舍里只会更恨她。

        这么快就要对上地位稳固的皇后，她并无胜算，也不知道康熙准备怎么让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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