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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围堵


收回手,红泥甩了甩拳头,本想多揍他两拳,但看他满嘴吐血,畏惧瑟缩的丑态,直叫她恶心得作呕,弯腰抓起地上的雪搓了搓手,随即掏帕子擦拭,干净后才转去收拾地上的东西,见状,其余人脸色煞白,躲瘟神似的往四周乱跑,步伐踉踉跄跄,跟见鬼似的。

        风肆意地刮着,枝头的雪啪嗒啪嗒地坠落,薛名扬注视着轮椅上的女子,鲜眉亮眼,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这副容貌,不施粉黛也美得恰到好处,会引得许多男子为之神魂颠倒,他偷偷打量了对面的男子眼,嘘了声,“你觉得那位小姐长相如何?”

        “尚可。”周纪明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甚是惜字如金,薛名扬不满意,又问,“跟喜余生母比呢?”

        周纪明搁下茶杯,定定地望着他,目光如炬,薛名扬不服气地瞪回去,心头积压多年的无名火又冒了出来,“怎么着,我连问都不敢问了?难道喜余不是你的种不成?”

        “茶凉了”周纪明垂眸,声音透着警告的意味。

        薛名扬憋不住了,有些话不吐不快,梗着脖子道,“是你的种就把生母接回来,你不用提防我,我薛名扬再混账不至于为难个女人,我倒要瞧瞧,那个女人到底哪点好竟让你为了她连”

        “薛名扬!”周纪明连名带姓的唤他,眸中泛起丝冷意,薛名扬立即噤了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即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周纪明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理寺少卿了,他害怕他作甚,但骨子里的忌惮仍让他不敢再开口,有些伤疤揭开,两人多年的情分那就彻底没了。

        周纪明继续替他斟茶,热气萦绕,茶香扑鼻,两人像多年未见的好友,明明心里有许多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屋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至楼下掌柜进屋,说有位小姐来用膳,问薛名扬要不要做生意。

        这酒楼自落到薛名扬手里就少有营业了,更不接待陌生人,掌柜的记得上回开张还是侯爷为新任的大理寺少卿接风洗尘,他没想到这种任性的酒楼竟会有小姐光顾,不得不问问东家的意思,实在是近段时间的东家不好伺候,谨慎些总是好的。

        “做什么生意,爷是没钱还是钱不够啊?”薛名扬怒声震天,整个地板似乎都在颤抖。

        掌柜心领神会,冷汗涔涔地下楼回话去了。

        “小姐不好意思,东家说今个儿不营业了,麻烦你白走了趟。”掌柜是酒楼的老掌柜了,脾气出了名的好,看安宁腿脚不便,丫鬟又两手不空,他心头过意不去,叫人帮着拎东西,顺便送她们回去。

        安宁面露不解,大堂摆着桌椅,小二们衣着整洁地在旁边待命准备随时招呼客人的样子,好端端怎就不营业了?

        掌柜有苦难言,谁让他们摊上个脾气急躁任性的东家呢,营不营业得看东家心情,心情好天天营业,心情不好三五个月不做生意,安宁运气不好,碰上东家脾气最差的时候,“酒楼能得小姐厚爱实属荣幸,小姐不若留个住宅,待酒楼营业时,小的差人去府上知会声。”

        得知没饭吃,红泥浑身力气像被抽空了似的,大包小包将东西搁在桌上,不禁和安宁抱怨,“京城人真够嚣张的,来酒楼吃饭都得看东家有没有心情营业,也不知少爷怎么会推荐这个地方。”红泥撇嘴,刚刚楼上男子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那么嚣张,难怪酒楼生意不好。

        这话听得掌柜无地自容,想为东家解释两句,还没开口,就听红泥又道,“小姐,还是换个地儿吧,听声音,奴婢觉得他们东家比那地痞更不好相处,他往饭菜投毒怎么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况且安宁肠胃不好,吃坏了肚子如何是好。

        掌柜讷讷不说话了。

        安宁转着轮子,目光似被柜台上的摆件吸引,没有听到红泥的话,而楼梯间的薛名扬却听见了,居高临下道,“爷不好相处关你什么事,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了不得是不是,爷要你们死,用不着投毒,关起门就能让你们悄无声息的在京城消失。”

        背朝着楼梯口的安宁听到这声音浑身颤了颤,整个身子朝前微缩着,脑袋低得快贴着膝盖,双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毯子,红泥知她又害怕了,廖家的记忆太过深刻,安宁夜里做噩梦时身子就会蜷成团,捂着被子瑟瑟发抖。

        顿时,红泥眼里闪过杀意,转瞬又被她隐藏了去,握住轮椅车把,掉头就走,连桌上的东西都不要了。

        掌柜不好意思,忙出声解释,“姑娘别误会,东家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

        “谁跟她开玩笑了,老子就是看她不爽。”凡是长得好看的人都跟他有仇,他仇美。

        掌柜想打圆场,不料薛名扬不买账,只得求助薛名扬身后的周纪明,后者神色疏远寡淡,完全置之度外,掌柜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世子爷,姑娘们胆儿小,你别吓着她们了。”他更想说的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像薛名扬这般飞扬跋扈,早晚要出事。

        薛名扬嗤鼻,“胆儿小?谭伯,小姑娘出手比你狠着呢。”

        他口中的小姑娘似乎没心情搭理他,到门槛边时,她撬起轮椅,跨步跃过门槛,双手维持轮椅的平衡,用巧劲将轮椅抬了起来,平稳地放在地上,跨出门槛,台阶边设了斜坡,轮椅恰好能通过,那是应薛名垂要求设的,没想到方便了其他人。

        薛名扬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他扬声吩咐,“把人给我拦下来!”

        不找点事儿做,他怕自己憋出身毛病来。

        红泥心知对方不是善茬,赶在大堂的人跑出来前,她奋力推着安宁往前跑,没几步遭人追上,她抽出腰间束带,毫不留情地挥向阻拦她们的人。

        薛名扬见识过红泥的拳脚功夫,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十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被小姑娘制服在地,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他觉得丢脸,“阿春,你上!”

        阿春自认还有点良心,要他出手对付个姑娘,赢了不光彩,要是输了更没脸见人,因而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少爷,为难个女人不太好吧?”

        这话可是薛名扬自个儿说的。

        薛名扬气噎,抬脚踹他,“怜香惜玉是吧,成啊,近三个月的月例别要了,爷我养你是让你心疼别的女人的吗?自己女人都顾不好有心思顾别人,你良心被狗吃了吗”薛名扬越骂越来劲,阿春听得直抹汗,偷偷拿眼神瞟波澜不惊的周纪明,心道他家世子爷可算逮着机会指桑骂槐了,打顾小姐失踪后,他家世子爷就没哪天不恨周纪明的,明明恨得想将他千刀万剐,每年周纪明快回京了,他又比谁都期待,算着天数掐着时辰外出迎他,真见面过后,他脾气就会变得格外差,谁惹他他骂谁,发起怒来侯爷都得躲着他。

        心情比京城的天儿还善变。

        阿春不知他要骂多久,眼瞅着主仆两人快消失在拐角,他硬着头皮提醒,“世子爷,她们快走进巷子里了。”

        薛名扬愣神,“还不赶紧给老子追。”不止阿春,他自个儿也追了出去,他倒想看看对方有多大的本事敢跟他做对。

        天边飘着两朵乌云,渐渐遮住了太阳,明晃晃的天骤时灰暗了许多,他追了几步,却看主仆慢慢退了回来,他正想嘲讽两句,但听响起声公鸡嗓,“就是她们了,李松,你得为我报仇啊!”

        薛名扬停下脚步,叫阿春他们回来。

        阿春跑得快,自然看到在巷子里堵着的那群人了,托世子爷的福,他对京城的纨绔子弟了如指掌,巷子里的那位纨绔归纨绔,却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少爷,天天顶着昭武侯的名头惹是生非,要不是昭武侯护着,早被五马分尸了。

        惹上这种人,眼前两姑娘有得受了。

        红泥推着轮椅,不住地后退,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吃顿饭也能惹上这么多事,眼下前有狼后有虎,她也不能保证是否能全身而退,不动声色将轮椅转了个头,面朝着酒楼方向,准备伺机逃命,巷子里的侍卫察觉她的意图,拔刀就冲了上来,红泥重重地推开安宁,迎面冲了过去。

        薛名扬本是看热闹的,李逵多大点本事他掰着脚趾头都知道,然而慢慢地,他看出不对劲,李逵带来的那帮人对主仆两下了杀心,出手狠戾,招招致命,眼瞅着几人钻空子欲朝轮椅上的人下手,他推了阿春把,“把人给我抢过来。”

        他薛名扬看上的人,由不得外人插手。

        阿春不懂他家世子爷又哪根筋不对了,一会儿要杀人家小姑娘一会儿又要救,心思比女人的还复杂。

        不过薛名扬的命令他不敢不从,拔出剑就冲了过去,恰好挡住了落在安宁后背的剑,他将安宁推向薛名扬,跟那帮人打了起来。

        轮椅滑至脚边,薛名扬出手拦住,这时巷子里冒出了群黑衣杀手,直奔主仆而来,薛名扬本是讨厌有人跟他抢人,但不可否认他这会儿心里隐隐有些激动了,打从娘胎出来,没人敢堂而皇之跟他抢人的,他倒想瞧瞧哪个兔崽子跟他过不去,况且朝堂那帮老不死的天天王八念经吹嘘□□盛世四海太平,如今天子脚下就有人明目张胆行刺,他倒想看看那群老不死的怎么当着皇上的面扇自己耳刮子。

        他双手搭在轮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把手,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起风了,天上的乌云飘散,太阳洒落层金色的光芒,整个巷子又变得明亮。

        双拳难敌四手,对方有备而来,很快红泥就落了下风,手臂后背受了伤,血染红了衣衫,见杀手们向安宁奔去,她大步往前追,这让抬头的薛名扬看清了她的容貌,在楼上他的目光被她干脆利落的动作吸引,并未注意到她长什么样,加之他不喜她家小姐的模样,更没过多留意她。

        比起她家小姐的姿色,她可真够平平无奇的宽额头,眉头稀疏,单眼皮下那双细长的眼更不惹人注目,这种人扔后宅顶多是个粗使丫鬟,主子出门不会带在身边的那种,因为嫌丢脸

        她家小姐的行事作风倒与其他闺阁小姐不太一样,他不再迟疑,朝酒楼吹了声口哨,二十几个穿着盔甲的弓箭手跑了出来。

        脸肿得老高的李逵认出薛名扬,脸色变了变,心头有些不安,薛名扬出了名的嚣张,看谁不爽揍谁,前不久揍得沐恩侯府少爷伤了筋骨,他要落到薛名扬手里不得去半条命?他怕了,扯着李松衣袖,“李松,李松,快点让他们收手,薛名扬在呢。”

        李松是昭武侯身边的小厮,当然认出了薛名扬,这位世子爷行事神秘,谁都摸不清他喜好,若是可能,李松也不想在他跟前动手,但侯爷有吩咐,他不得不照做,薛名扬什么想法他顾不得了。

        李逵见他不动,感觉肿着的脸更痛了,不禁摆手大呼,“住手,给爷住手。”

        那些人根本不听他的,眼瞅着弓箭手的箭密密麻麻射来,他们仍没收手的迹象,李逵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转身就要走人,却看走廊尽头,一袭深蓝色锦袍的少年郎领着群官兵骑马而来,他呲了呲牙,一瘸一瘸地走过去,“你们哪个衙门的怎么现在才来。”

        李松肯为他出头就够了,他不想与薛名扬为敌,于是对马背上的少年道,“薛世子与昭武侯身边的小厮起了误会,你赶紧过去解释解释。”

        李逵不认识傅佑远,只听说新任的大理寺少卿清润如风,长相极为斯文,此时见马背上的少年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傅大人?”

        傅佑远弯眸,眸色幽暗地平时着前方,少顷,朝李逵悠然一笑,笑容恬淡,莫名令人胸口酥软,李逵听到他问,“你是昭武侯府的人?”

        李逵得意地挺直了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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