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见太奶

见太爷这么轻易接受她来自未来的事实，小梁有点不知所措。
  太爷该不是以为她是骗子吧？
  太爷看出她的疑惑，他笑道：“你放心，太爷信你，来了就安心住下，让你太奶给你们收拾两间屋子，换身衣服。你们这衣服太显眼了，没必要招人闲话。方朝两公婆和裕繁下田里去了，裕荣在村口念书，晚点就能见到他们了。晚上让你太奶杀只老母鸡炖红曲汤，给孩子补补身子。”
  一时之间，小梁有点没反应过来。
  啊不是。
  太爷的反应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呢？
  原以为凭空出现两个大活人会吓着太爷，没想到太爷不但不意外，她和儿子还直接被太爷给安排了。
  现在是85年，她爸15岁，难怪太爷说她爸也去了田里。
  这年代的农村都穷，几块钱的学费对他们来说负担太重，她爸不愿意读书，10岁就辍学帮家里维持生计，再有一年都外出务工了。
  不过，她既然来了，哪有可能再让她的家人吃苦！
  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爷爷和爸爸的人，她要一个个报复回去！
  她要带着全家发家致富，当他们的保护伞和避风港！
  还有爷爷和姑姑，以及外公外婆，她都要救回来！
  想到这儿，她问道：“太爷，我裕玲姑姑呢？”
  “哪个yù-líng？”太爷顿了下，“哦，是不是隔壁小泰村那寡妇李玉玲啊？那你得叫太姑婆，去年年头走了，你怎么问起她来了？”
  “寡妇？不是，我说的是您的孙女，梁方朝的女儿梁裕玲。”
  小梁懵了。
  裕玲姑姑是她亲姑姑，在她五岁时去世，小时候裕玲姑姑对她可好了，总给她买新裙子穿，陪她玩，做好吃的给她吃。
  她爸以前说过，太爷在世时最疼的就是裕玲姑姑，太爷怎么会不记得呢？
  她爸倒是提过太爷老了有点耳背，可也从来没说过太爷有健忘啊！
  何况这会儿太爷也才62岁，身体和精神看起来都很健康呀！
  身旁的小孩拉了拉小梁的手，“妈妈，你们别聊了，我憋不住了，我想嘘嘘。”
  小孩子受惊会生理性想嘘嘘，完全没听进去他们在聊什么。
  农村里的厕所都是挖个粪坑，上面搭两块木板，四周糊点泥墙就完事了。夜里进出不便，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里的门角落放个尿桶，早上再往尿桶兑了水给菜地施肥。
  她出生后，家里攒钱在镇上买了地皮建了房，镇上离农村老屋不远，加上怕农村的地荒废了被人占了去，因此，她还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老屋住过一段时间，种植果蔬什么的，所以对这些东西还有印象。
  她带儿子去了门角落，“你先尿桶里，厕所太远了不方便。”
  小孩扭扭捏捏半天才脱裤子嘘嘘。
  “我有个孙女？”
  太爷皱着眉头坐在摇椅上，嘴里反复念叨了几遍这句话。
  门口的太奶拿着补好的衣服起身要进屋，见他神经兮兮在自言自语，还没跨进门槛，骂声就先传了进来。
  “梁卫国！你又在神神叨叨念些什么鬼东西？田里一堆活儿要干你不去帮忙，整天不见人影！我可警告你，村里要修祠堂是他们的事，你不准去给人当免费劳工！自家饭都吃不饱了，还给人修什么祠堂！”
  “不是，桂英啊，我和你说件……”
  太爷话没说完，又听太奶在嚷：“怎么有屙尿声，是不是又有哪家的猫狗偷跑进来了啊？”
  小梁和小孩尴尬的从门角落走出来。
  “你们是……”
  太奶愣了一下，没留意到门背后居然有人。
  农村的土房都造得差不多，是省内经典的排屋建筑的样式，得推开向内开的厚重双木门，跨过门口小腿一半高的门槛石，进来才能看到门后。
  他们这儿平时没外人来，大家都在地里劳作，屋里也没人在。穷得叮当响，小偷看到都绕路走。偶尔倒是有几只不知谁家养的猫狗进来找东西吃。
  “她是裕玲，是阿爸在南洋那边的亲戚。这是她……弟弟。”
  太爷走了过来，拉住尴尬的‘两姐弟’：“大家都是亲戚，你俩叫我爷爷也一样的，这是你们的桂英奶奶，快喊奶奶。”
  太爷在说什么？
  裕玲？
  她是裕玲？
  小梁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小时候裕玲姑姑带她一块儿玩的画面，以及她五岁那年，裕玲姑姑去世的那天晚上，全家围坐在饭桌前一言不发的年夜饭。
  所谓的姑姑，原来是自己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脑子里思绪翻飞，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地拉着儿子乖巧地喊了声奶奶。
  这叫啥事啊，她太爷太奶成了她爷爷奶奶，她儿子成了她弟弟？
  等会儿她儿子见了她爸和她叔叔还得管他们叫哥哥呗？
  这辈分那叫一个乱。
  太奶将信将疑，倒是在外人面前给了太爷面子，没再出声。
  她拿着补好的衣服进了屋，嘴里还在小声碎碎念。

  “阿爸死前就一天到晚念叨着什么‘南洋的子孙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来倒是来了，结果就来了俩小娃娃？好端端来这儿做什么，穷乡僻壤的，外头不够好吗，回来吃苦！家里可没钱养多俩孩子……”
  小梁个子小，以前上了初中也常常被人误以为是小学生，太奶这么一说，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爸爱忆苦思甜，说做人不能忘本，因此每逢过年过节总给她们说历史。
  她爸常说太奶为人强势又能干，实际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而太爷性格温和懦弱，却太固执死板，要不是家里有个霸道的太奶，太爷一家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小梁看着太爷跟在太奶后头进了屋，俩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多时太奶就去收拾了两间房出来，还塞给小梁一罐跌打药和两套衣服。
  和太爷太奶身上的衣服不同，这两套衣服没有补丁  。
  小梁望着手里那支小小的圆罐红花油，心里一暖。
  她太奶就是细心！
  “你俩把衣服换了，换好跟着老头子一块儿下田去，我们家条件不好，养活不了那么多人，既然来了就得帮忙做事，可不兴吃白食。”
  太奶说完，戴上草帽便出门了。
  太爷忙过来安慰：“你俩别搭理你太奶，她就是嘴巴坏，没有恶意的。今年方朝两公婆摘柚花晚了，现在田里的秧苗还没插完，正在赶活，你太奶也是替他们急，秧苗再不插完影响七月份的收成。你腿都伤了就别去了，先在家坐着，擦点药油。”
  “没事，我就蹭破点皮而已，等会儿换好衣服我带孩子一起去田里帮忙，您先去忙，不用管我们。”
  “认得路吗，太爷带你们去吧？”
  “不用不用，我们家的田在下坡岔路那左拐上去的最上头，我认得的。”
  太爷还想说什么，已经走远的太奶转过身来喊太爷抓紧走，太爷只得先和太奶一块离开。
  没等太爷走远，小梁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太奶和她爷爷骂人的声音。
  不好，该不是田里出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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