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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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把夏煜关在冰窖中置之不理,是因为当年她偷听到皇后的话,晓得夏煜并非她真正的兄长,也并非是这皇室血脉。
夏泱泱哪能如实相告。
“因为……”她眼里蒙着一层水雾,似乎是遇到了天底下最难堪的事情,她结结巴巴地说,“……因为……我嫉妒……”
堂堂长公主,居然善妒,这也的确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嫉妒?”夏煜眯起桃花眼,“嫉妒什么?”
夏泱泱支支吾吾,却不肯讲,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涨红着一张脸,声音低如蚊蚋:“……我嫉妒煜哥哥生得比我美。”
殿中空气凝重,那壶中茶似是沸了,壶鼻子咕嘟嘟地喷着水汽。
夏煜坐在案几前,沉默不语。灯火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灯芯的跳窜,微微抖动。
只听见“呲啦”一声,灯花爆了。
偏偏竟是这样一个答案。
可这答案却不失妥帖。夏煜的确貌美,这答案不痛不痒,却有几分可信。
夏煜半晌无言,并未发作,似是信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唤来太监,冷冰冰地说:“传朕的口谕,把八皇子放出来。不许请太医,也不许用药。”
八皇子不着寸缕地在冰窖冻了几乎一天,若是没人诊治是挺不过去的,哪怕运气好,人也废了。
那太监走后,夏煜突然用手捏起夏泱泱的下巴,她下巴上淤血未消,被夏煜捏在手中,又痛又痒。
夏煜蔑笑:“人说三岁看老,你幼时如此善妒,怎么大了竟是这样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啧啧喟叹,“这大燕的长公主,竟然就是这副德行?”
夏泱泱心想,你幼年时,也看不出今日时这番模样。
“并非畏畏缩缩,”她仰着脖子,“臣妹心中有愧……”
夏煜面色寒凉,目光不经意落在她脖颈上的殷红点点。她肌肤胜雪,脖颈更是如细滑的凝脂一般。她说话的时候,喉咙微微耸动,筋骨柔和纤长,他竟然恍惚了一下,只觉得不光是捏着她下巴的两根指头,连那手心,连带着手臂,都有热流涌动。
夏煜心头一动,从案几上摸了笔来,落笔在她脖颈上。
那笔端的细毛十分柔软,沾着墨汁在夏泱泱的脖颈上缓慢地划过。夏泱泱想,这不是羊毫,便是鸡绒,亏得他选了这样一只笔,轻如唇瓣儿,冰凉湿滑地在她颈子上蜿蜒。
清晨被夏煜留下的痕迹,还隐隐作痛,与之相连的枝干,却舒服得让人寻不住由头。好像阳光照在手心,温暖明媚,可是轻轻一握,那光线就从手中逸走,一丝也握不着。夏泱泱蜷起腿脚,在夏煜掌上的纤腰,情不自禁地舒展着。
那笔尖绘至墨枯,肌肤上就稍稍有些痒痛。夏煜倾身,沾了墨汁,手指沿着她的袒领松了松,轻轻拨开,墨迹渐渐铺开,延伸……
夏煜笔下连出秀气挺拔的枝桠,枝桠上似蔷薇,如牡丹,片片花瓣儿,或浅或淡,或密或疏,正是繁盛之期。琉璃灯盏中火光摇曳,顺着她身子的起伏,在花丛中投下明暗交接的阴影。
夏泱泱身上微凉,手顺着夏煜的手臂,轻轻地扯着他的袖子。她半闭着眼睛,心中也啧啧称奇,这般狠戾一个人,甚至都未曾跟她有过最亲密的缠绵,可是给她的渴望和欢愉,竟是如此之多。
可他这样勾着她,吊着她,属实是要命。
她身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这花叶未成,竟被晕开了一片。夏煜用指腹把墨晕揉开,又添了几笔叶茎。然后,他将笔杆儿衔在口中,把她领口掩好。
夏煜的脸一半儿被被灯晃着,另一半儿却在阴翳中,夏泱泱伸出手,从他口中将那支笔杆儿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
夏煜竟然没有拒绝,一双眸子,凝在她手上。
“陛下这只笔,真是服帖。”
清甜的声音落在夏煜耳朵里,夏泱泱提笔,略有些笨拙地点在自己眉上。她肩上的披帛落了下来,连刚刚被松松合上的领子也垂了下去,露出粉嫩的肩头。
夏煜看她画得难看,忍不住将那笔夺了过来,轻嗤:“你这样,只会毁了朕这只笔。”
他把那支笔放到一旁,手里却换了另外一只,在刚才那墨锭上刷了几下,便点在夏泱泱的眉间。
鼻子一闻,好似一股子混了花油的黛粉——这并不是她送给驸马那块。夏泱泱本觉得他会截下那赠礼,就还在那纸上装模作样写了几句诗,诸如“待君画蛾眉”之类。原来倒是她看低了他。
沾了眉粉的笔端轻轻从她眉头扫过,他的脸离得近,画得又认真,偶尔瞥她一眼,她心里便如小鹿乱撞。
那唇又红又薄,微微张着,他漫不经心地忝了一下下唇,就叫人抓心挠肺起来。呼吸中带着几分茶香,柔柔地蹭着她的鼻尖。
夏泱泱恍然大悟,难怪男子要为女子画眉,这哪里是画眉,分明是撩,分明是拨。
她喉咙一动,禁不住咽了一口气进去,撑在地上的手心满都是汗,一不小心这身子都要倒到地上去了。
【为卿画眉,达成】
第二日,夏泱泱起身时,夏煜又已经离去。她已经知晓了他的习性,这暖身宝的职责,倒也已经做得熟练起来了。
她在床帷内仔细瞧自己身上描绘的花丛。枝桠的边际已经模糊,他夜夜拥她入眠,她竟有些习惯。夏煜虽然畏寒,其实他身上并不比常人寒冷许多。夜里他又搂得近,也无疼惜之心,夏泱泱偶尔夜半被他勒得醒过来,便觉得浑身都热汗淋漓。
她叹了口气,这样不远不近,实在磨人心智。
夏泱泱掩好中衣,外边已经有太监候着给她梳妆。发髻梳好,就有太监捧着托盘儿,让她选些簪花头钗。
果不其然,其中就有那两支簪子。
她难道还会选另一支吗?
夏泱泱微微颔首,把手指放在下巴上,想了想,还是将手放到那支珍珠簪子上,递给太监。
那太监想来知道内里情由,见夏泱泱这样选了,顿时脸上的筋肉都放松了不少。
梳妆完毕,那太监端着托盘要走,夏泱泱却说:“公公,等一下。”
她从托盘里又捡出那支梅花簪子,脸上笑意浅浅,收入袖中。
那太监心绪不宁地问:“长公主,你这是……”
“何如?”夏泱泱问。
那太监知道自己不便多言,噤了声。
跟夏煜这点儿事儿,心照不宣,旁人岂能懂。夏泱泱要给他的,就是这样小小的冒犯,小小的撩那个拨,或许那个人,也能心领神会。
她揣着那簪子走在回廊中,心里带着小小的愉快和期待。被夏煜拥了一夜,又未能沐浴,连身上也沾染了他的味道。浅淡的苏合香味从领口散发出来,直至现在还在她鼻尖,弥散不去。
被他肆虐的肌肤,还在隐隐作痛,这种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心情,给夏泱泱一种奇异的愉悦。
回到长乐宫的时候,李太妃竟已经候着了。
宫人自然不会说她真正的去向,只说公主出去散步,不知几时回来。
李太妃见了夏泱泱,便深深一福:“多谢长公主了。”
她的目光不小心掠过夏泱泱脖颈上不小心露出的花瓣儿,颇为自然地闪过,尽管夏泱泱知道她瞧见了,但是却依然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
这后宫中的女人,并没有几个蠢的。
夏泱泱问:“八弟弟怎样了?”
“托长公主的福,或许是捡了一条命吧。只是神志已经不在了。本宫今天是来辞行,再过几日,本宫就带着逆子去庙中修行……”
夏泱泱点头:“太妃贤明。”
“其实……”李太妃欲言又止,“你八弟弟那些混账话,并不是从本宫这里听来的。既然要走,长公主信或不信,本宫也并不强求。”
夏泱泱叹了口气:“泱泱知道了。太妃安心去吧。”
帝王的宫中,岂能容得下有二心之人。八皇子出事,只不过是迟早的。只不过,夏煜要用她的名头,倒还真是凉薄呢。
三日后,燕帝驾临汤山行宫。
这汤山行宫其实离都城不过十里。然而因为峰峦叠嶂,一路行过去,觉得可就远了。
夏泱泱幸而随行,这马车内宽敞舒适,坐垫厚实,更有果蔬小食,倒也悠哉。待出城后约莫一两个时辰后,进入丘陵地带,车厢里也有寒凉阴森之感,从脚脖子到丹田开始发凉。
可掀开窗帘,能看到路边的冰河上覆着积雪,仿佛一条银蛇纵横,看不到边际。夏泱泱心中也有几分澎湃。但抬眼远眺,隐隐看见炊烟袅袅,不知是何等人家居住在山林之中,心中便变得暖意融融,又夹杂几分唏嘘。
像她这样,穿梭世界之中,竟也不觉累。这一世贵为公主,但心中期冀的,无非是粗茶淡饭的恬然生活。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破了她的遐思。转眼之间,就见夏煜乘马过来。到了夏泱泱的马车附近,也未曾勒马,直接从马上纵身跳到马车前边,棉帘子一掀,就钻了进来。
夏泱泱放下窗帘,夏煜已经坐了过来。他话也不说,却直接把手塞进夏泱泱脖子里,冰得夏泱泱身打了个激灵。
夏泱泱想要嗔怪,可是她确实是没有立场恼怒的。
车厢里除了夏泱泱,本还贴身的婢女随着一同来。夏煜瞥了那婢女一眼,那婢女也不是个没眼力的,被他看得身上打了个冷颤,心领神会,自行出去坐了。
“朕手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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