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有了志津夫人的帮忙，原本已经做好了自己一个人收拾的琴叶终于松了口气。而作为家务方面的纯废物的我和晴光则乖乖呆在一边，一人带着一个孩子，嘴里啃着炸猪排和可乐饼。

        唯一一个不能吃油炸食品的玄弥馋的眼睛都冒光了，可惜有了母亲的提前嘱咐，他只能可怜兮兮地缩在我的怀里，嘴里含着志津夫人退一步允许吃的糖果。

        晴光快速吃完了手中的食物，爬起来帮忙搬东西，顺便把实弥往我身边推：“去，帮着尧带你弟弟，她身体不好，你多照顾她点。”

        实弥顿时紧张地望向了我。

        我乐得不行，干脆掏出符纸施了一些小法术逗他玩，骗他说这是城里流行的魔术，笑着看他倏地睁大的双眼。

        我问他：“实弥君，你读过书吗？”

        他回我：“读书？为什么要读书？”

        我说：“就是上学，你有去学堂上过课吗？”

        实弥摇了摇头，说：“家里没有那么多钱让我去读书，这边也没有学堂，想上学要去到镇子里。可爸爸不管事，弟弟还小，把这个家全丢给妈妈会很累的，我是长男，应该承担起帮助这个家的责任了。”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夸奖道：“实弥真厉害。但不读书总是不好的，如果你愿意，也想要的话，我和晴会在这里留三个月，这三个月，晴教你体术，我教你读书写字，好么？”

        实弥那双灰紫色的眼睛有些直愣愣地望了过来，他突然挪开视线，有些疑惑地问出了当初和琴叶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要帮我们？”

        直到这时候，属于穷苦人家该有的警惕才慢慢浮上心头。

        或许是晴小姐救人的姿态太过英姿飒爽，又或许是尧小姐微笑的模样太过温柔无害，在晴小姐揽住他的时候，在尧小姐抱起弟弟的时候，他居然没有觉得半分不对。

        可如今他才开始后怕起来，假如她们真的有什么目的，那他们岂不是自己走进了敌人的地盘。

        不死川实弥的年纪也不过七岁，很多更深刻的事情他想不通，也看不出其中的弯弯道道，他只知道天上不会掉免费的馅饼，就像普通人也不会遇到予求予应的活菩萨。

        看着这一家终于有个知道要思考的正常人了，我不禁有些感慨。我故意沉默了一会儿，惹得实弥都开始紧张得冒汗了，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迎着他错愕的目光，我柔和了视线，却也坚定地望着他说道：“实弥君，如果以后有再遇到像我和晴这样的人，请一定不要被他人的糖衣炮弹迷惑了双眼，更不能像今天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跟人走了。假如对方和晴一样强大，那么你就只能尽可能的智取，保护自己的家人。”

        “但是，请不要担心，我和晴不是坏人。”

        我俯下身，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望着他一下子涨红的脸蛋弯了弯眉眼，对他说到：“一切行径皆有其目的，我和晴并非普渡众生的善人，会帮助你们是因为你们身上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但是，你毕竟还是个孩子，所以我愿意为你换个更顺耳一点的说法——”

        我抱起怀中的玄弥，逗着他笑，摸着他的小肚子说道：“我们为了惩治恶人，救助善人而来，因此云游世间。”

        实弥是未来的鬼杀队风柱，他会看见更广阔的世面，会面对更多鲜血淋漓的现实，也会更加成熟。

        于是我附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在你的母亲诞下第六位孩子的时候，恶人将会死去。实弥君，在此之前，你和玄弥君必须变得强大。”

        实弥猛得睁大了眼睛，紧紧抓住了我的袖子：“你，你说的是……！”

        “嘘。”

        我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前：“天机不可泄露。”

        这种似是而非的透露在这个包容性极强的平行世界并不算什么，再加上我透露的对象是未来要杀死【反派】的主线人物，世界意识只会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那天的对话后，不死川实弥开始奋发努力了起来。

        表现点在于天不亮就能起来拿着木棍挥刀锻练，开始接手一些稍微超出自身承受能力的家务，力求在这三个月内最大限度地提升自己的力气。

        慢慢的，在面对不死川恭悟的时候，不死川实弥也不再躲在晴光的背后，甚至更勇于反抗了起来。

        事情的转机在那个普通而平常的下午。

        晴光是个爱玩的性子，她总是精力充沛，乐于陪着志津夫人外出购买，顺便认识不同的人，也摸清一下这里的地形。

        琴叶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便主动留下来陪我，在我推脱了几番后开始翻旧账：“前几天尧大人您就只穿着单衣站在窗前看风景，被吹了风后喝了三天的汤药才好；还有上次非要自己去搬东西，结果绳子断了还把手腕给扭了；还有上上次……”

        我不得不伸手阻止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乖乖的，你别说了。”

        琴叶这才收起不赞同的目光。

        在不死川恭悟不知又跑到哪里去喝酒赌钱，志津夫人又外出的情况下，实弥带着弟弟一起到我们家里，玄弥交给了琴叶，自己则坐到我的桌前开始书写。

        看着实弥读书写字的样子，我不禁有些感慨。

        由于身份的特殊性，和别的成年后或者半路加入的阴阳师与审神者不同，我从小的知识都是专门的家教老师来教导的，说实话还是挺羡慕那些能够上学的同龄人的。如果我未来有了孩子，一定会找机会去让他或者她去到外面上学。

        我低头看着实弥书写的文字，时不时给他指点一下力道：“握笔和握刀的力度不同，你每日交替训练，也可以促进你对力道的掌控。”

        实弥点点头，继续抄写着今日份的文字。

        就在一切如常，平静而普通的时候，家里忽然闯进了一位不速之客。不死川恭悟一身的酒气冲天，醉醺醺地踏进门槛，靠着门框问了句：“……嗝，你妈去哪了？”

        听着跟骂人似的。

        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用眼神示意琴叶带着玄弥离远一些，然后笑着对他说道：“晴带着她出门逛街去了，你想找她的话请等一会儿吧。”

        我将手放在实弥的肩膀上，呈现出保护的姿态：“不死川先生，大白天喝得酩酊大醉可不好，还有小孩子在这呢。”

        说罢，我低头看向实弥：“别分神，写你的作业就好。”

        按以往的经验来说，一般情况下的不死川恭悟就该踉踉跄跄地自己走开了。但今天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实在太醉的缘故，他居然没有离开，而是径直朝我走了过来，捏起了我的下巴问道：“唔……你是说，那个巨力女出去了吗……？哈！”

        我皱着眉，被迫对上了浑身酒臭味的不死川恭悟，手下已经准备好随时变出权杖，他再不放手就对着脑袋来一下。

        我好脾气地对他说道：“不死川先生，男女授受不亲，请您放手，以及——”

        我的眼神一下子放冷，直直地对上了他的双眼：“不许说我妹妹的坏话，否则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这句话一出，不仅是不死川恭悟，哪怕是跟着我已经很久的琴叶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时候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人们总是先入为主的认为我是弱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同类相吸，异类相斥，这不是非常简单的道理的吗？

        晴光如此强大，跟在她身边的我即便有着缺陷，又能弱到哪里去呢？

        我冷静地观察着不死川恭悟，快速选择更适合下手的位置。要能够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在吃够教训的同时又不至于让他落下残疾，那么就选……

        “砰”得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思路。

        原本被我护在身下的实弥站了出来，抓起桌上的墨水盒，狠狠地砸在了不死川恭悟的头上。刹那间，墨水和涌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不死川恭悟的痛呼声响彻云霄，可现场却没有更多的声音了。

        实弥没有退却，即便手里抓着的墨水盒还残留着自己父亲的血渍，即便双手还在微微颤抖，但他却依旧挡在了我的面前。

        哪怕是年幼的，像小猫一样只会哭泣的玄弥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眼里蕴含着奇特的光芒。

        “别碰她。”

        不死川实弥喘着气，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而战栗了，但在他的脑子里，唯有一点清晰无比——晴小姐告诉过他，要照顾好尧。

        于是他又一次举起了手里已经破碎的武器，说道：“离尧老师远一点。”

        最后拽开了实弥的人是我。

        实弥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不是该出手面对强于自己如此之多的敌人的时候，即便当初在他这个年纪的我已经开始踏上战场了。

        或许是自己经历过那种恐惧，我才不希望眼前的孩子重覆我的经历。

        我从袖口夹出一张符纸，附着着灵力的符纸刹那间坚硬无比，飞快地朝不死川恭悟飞去。虽然我是【八百比丘尼】，但更适合上战场的是【安倍晴明】，所以或多或少我也有学一些他的技能。

        “灵缚·禁！”

        五芒星阵凭空显现，附着着萤蓝色光芒的锁链拔地而起，牢牢束缚住了不死川恭悟的全身。

        我忽视不死川恭悟惊恐的眼神，蹲下身轻轻掰开实弥的手，那双还算柔软的手已经被墨水盒破碎的边缘割破，墨水顺着伤口涌进去，仿佛是用纸笔画出来的伤口一样。

        琴叶将抱在怀里的玄弥放下，替我去打了盆水来。我蹲下身，浸湿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小孩手中的墨汁，一边问道：“疼吗？”

        不死川实弥想了想平时干活受的伤，摇了摇头：“不疼，感觉还行。”

        就是手帕太过细腻柔滑，擦在手上的感觉有些痒痒的。墨水渗进布锦里，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种的娇气贵重的布料，估计在这次清洗完后就不能再用了。

        不死川实弥忽然有些局促地磨了磨鞋底。

        我注意到了他的不适，在擦干净他的手后将将手帕放在膝上，将手盖在了他的伤口上。富有温和气息的灵力细细愈合着伤口，等我的手再次拿开的时候，实弥的手心已经完好如初。

        灵力其实是有着治愈的能力的，在我还没学会简单的医术之前，姑姑就有教我如何在战场上用灵力封住致命伤口来吊住自己一条命。

        只不过用灵力治愈伤口还是太过奢侈，毕竟阴阳师都需要留着灵力来召唤式神战斗，非必要是不会去浪费灵力的。

        但是如今我也召唤不出式神，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了。

        我抬起头，抚向实弥的脸颊：“我是占卜师——尧，也可以说是位阴阳师。”

        “好孩子，你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对吗？”

        白发紫眸的孩子盯着我的眼睛，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至于不死川恭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将死之人罢了，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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