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李想与本想骑马，但公主让他一同坐马车进宫。大栎对于男女之防看得倒是并没有那么重，男女同坐马车并不算什么。

        况且，他们是有婚约在身的，还是陛下赐婚。所以，李想与并未推辞。

        李想与一坐进马车，就能感受到一阵清香和暖意。马车内部布置得很精致，无一不在彰显着陛下对公主的疼爱。

        行到一半，周祈久突然叫停了马车。

        李想与有些不明所以，“公主，可是有什么情况？”

        周祈久抬手制止了他的追问，轻轻笑了笑，“世子安心坐着就好。”

        侍女从马车外面掀开了帘子，公主在侍女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侍女恭敬地退下了。

        李想与更觉疑惑，但他不敢再问询。不消一会儿，李想与看着侍女从旁边糕点铺子里提了大大小小好几包点心出来。

        李想与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让侍女去买点心了啊！

        没想到金尊玉贵，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平宁公主也喜欢民间的吃食，李想与对周祈久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他突然又想到，周祈久身为公主，召他入宫这种事情，应该是轮不到周祈久亲自来做的。那么，他应该只是周祈久出宫的借口吧？

        周祈久显然捕捉到了李想与的想法，她直言不讳道：“宫里待得久了，甚少有这样的机会出来透透气。世子，你不会介意吧？”

        李想与生怕周祈久以为他真的会介意而伤心，连忙摇了摇头，又补充道：“我不介意。”

        闻言，周祈久不禁勾唇浅笑。果然合她心意，看起来就不太聪明，傻傻的。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周祈久带着李想与来到了允恩殿。宫人通传之后，郑公公笑着走出来，拱手道：“参见公主殿下，参见世子，陛下已经等世子许久了。”

        不过，周祈久显然没有要一同进去的意思，她解释道：“父皇和你商量事情，我就不进去了。”

        父皇明显是和李想与有要事商议，她进去做什么？

        李想与颔首，随即走进了允恩殿。在他进去之后，允恩殿的大门便被关上了，而且关得严严实实。

        皇帝周垣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却依旧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询：“李想与，你想从军？”

        李想与拱手跪在地上，垂眼道：“是的，臣想从军。好男儿志在四方，臣愿意为大栎征战沙场。”

        “你父亲当年……也是这般对先帝说的。身为安平伯之独子，你祖父从前也不希望你父亲从军。可你父亲去了，还立下赫赫战功，让二十万边军服服帖帖。虎父无犬子，你父亲如此勇武，李想与，想必你应该也不会差吧？”

        李想与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陛下缪赞了。”

        “可是你父亲后悔了不是吗？”皇帝的目光始终在李想与身上，他悠悠道：“志在四方，却无法顾及家庭。你父亲因为征战沙场，来不及见你母亲最后一面，让你母亲抱憾而去。听说弥留之际，你母亲还在唤你父亲的名字，是吗？”

        李想与无可辩驳，因为陛下说的都是真的，他只能道了一句，“是。”

        看着李想与略显伤感的神色，皇帝继续道：“公主与你的婚事已经拖了三年了，若你出征，恐怕婚事又要再拖上几年了。这些，李想与，你可知道？”

        “臣知道，父亲也提醒过臣了。”

        “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战场情形千变万化，他虽然从前随父亲出征过，但就算是他父亲，也不会肯定地说自己有必胜的把握。

        李想与老实道：“没有。”

        皇帝的语气很平静，“那你还要出征？”

        “征战沙场，守卫大栎，是臣的愿望。”李想与眼神坚定。

        “那公主呢？公主在你心里又是什么样的地位呢？”

        什么样的地位，李想与自己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喜不喜欢公主。可陛下的神情，分明是要他一个答案。

        “公主是君，臣永远敬爱公主。”

        皇帝嘴角微微上扬，“李想与，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然后，皇帝又拿出了一道诏书，亲自递到了李想与的手中。

        李想与有些疑惑，“陛下？”

        “拿着这道诏书，若你得胜归来，再打开它。不要让人知道，也不许提前打开它。”

        李想与神色肃穆，道：“是。”

        皇帝在殿内踱步，“李想与，堂堂定北王世子哪能在军营里担任一个小小的步卒呢？你从前，不是在军营里担任的是百夫长吗？那朕这次便封你为右军将军吧！”

        李想与未曾想到，陛下不仅支持他从军，还给他升了职。

        “陛下，右军将军这个职位对于现在的臣来说，会不会太高了？臣担心军队里的其他人会不认同。”

        “所以，你得让自己的能力配得上这个职位。李想与，朕相信你。”

        “李想与，你可千万不要战死沙场啊！”皇帝的语气意味深长，拍了拍李想与的肩膀，“你若是死了，朕便为公主择一个新的驸马。”

        李想与肩膀一软，心里咯噔一声，拱手道：“臣告退。”

        皇帝点点头，“去吧。”

        李想与将诏书揣进怀里，刚要离开，就遇见了周祈久。他没有想到周祈久居然还等在外面，他以为周祈久早就回宫了。

        周祈久扫视了一下李想与的神情，倒是没看出什么来。可再仔细一看，李想与的神情似乎比方才要凝重一些……

        “参见公主殿下！”

        想了想，周祈久还是决定出言安慰道：“李想与，其实你一开始报名的时候，父皇就已经知道了。父皇是支持你从军的，若非如此，你哪里能顺利通过？父皇只要随便说句话，你就上不了战场。所以，你不必为此担心。”

        李想与却突然问道：“公主也支持我从军？”

        公主既然知道这么多，那说明陛下接到他报名从军的消息之时，公主定然也在陛下身边。

        陛下如此宠爱公主，若是公主出言阻止，陛下必定会在名册上划掉他的名字。可公主显然是没有这样做的。

        为什么呢？她就不担心自己一去不回？或者自己数年才回，她难道不觉这样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吗？李想与满心疑惑。

        周祈久道：“你以为我也会阻止你上战场你若是身陨疆场，我真心为你感到骄傲！当然，我也真心为你感到惋惜和难过。”

        周祈久的眼睛那么干净澄澈，笑容又那么温暖，李想与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

        恍惚中，李想与移开视线，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舍不得离开了。

        想到皇帝刚才说的话，李想与忍不住问道：“那……我若是真的战死沙场了，公主您怎么办呢？”

        周祈久捂着嘴笑了起来，走近了李想与，对他悄声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再选一个驸马了！”

        居然，居然和陛下说的话一模一样！

        闻言，李想与气得脸色铁青，忿忿不平地捏紧拳头站在原地。他还没死呢！就凭周祈久这句话，他爬也要爬回来，看哪个敢代替他！

        当然，他也不觉得周祈久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他若是真的死了，周祈久能找到足以相伴一生的人也很好。

        虽然，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李想与心中还是很委屈。

        不远处，正站着一个男子，穿着略显单薄，神情很是阴郁地看着他们。

        周祈久的表情也开始变得严肃，李想与有些疑惑。

        李想与听见周祈久低声对他说：“这是我皇兄，他一向不喜欢我。”

        李想与低头，看见周祈久略显失落地低着头。

        既然是周祈久的皇兄，那眼前之人自然便是那位不得陛下宠爱的大皇子周尘了。

        李想与并没有见过这位不得宠的皇子，因为陛下甚至不许大皇子出现在任何宴席上。

        大皇子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只是那像刀子一样阴鸷而冰冷的目光先是落在李想与身上，又移到周祈久身上，停留了好久。然后，大皇子便冷着一张脸，转身拂袖离去了。

        李想与告辞离去，走了几步，他听见周祈久清越的声音自他身后骤然响起。

        周祈久说：“李想与，你要好好的，我等你得胜归来！”

        李想与转过身，看见周祈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心里骤然一暖，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到已经走出了宫门，李想与的心里还久久不能平静，他心跳如雷。原来，周祈久也没有像大家以为的那样一举一动都板正无比嘛！

        想起今天和周祈久接触的画面，李想与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等李想与回到定北王府，定北王李叱赶忙问道：“陛下可有问责你？”

        “没有。”李想与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李叱松了一口气，都忘了要继续阻止儿子参军的事情了。

        等李想与被封为右军将军，随军出征之时，站在城门口的李叱才突然回过神来。

        他一脸欣慰地站在城门口做什么！他居然在送这小子出征！李叱只觉得自己被鬼迷了心窍，被猪油蒙了心。可看着高坐马上的儿子，李叱此刻心中只剩下担心和期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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