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接替

皇帝突然病重，连朝中重臣都未见过，便直接吩咐暂由太子监国。

        但内阁首辅方兰城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朝中怀有异见之人并不多，不必太子费心便悲镇压了下去。

        皇帝病重的消息如今只被封锁在京城之内，京中如今的气氛倒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宁静。

        萧旻坐在昭阳殿的书房内，一旁还立着内阁学士、六部尚书等文臣，林少君等武将以及亲信的金羽卫。但他们议论的重中之重的事，并非皇帝的康健与否，而是该由谁接替沐子英山西行都司指挥使一职。

        武官这一派自然是要推荐自己人，眼下最适合的人就是林少君，“林指挥使在凉州卫守卫边关多年，熟悉边卫事务，作战经验丰富且立有战功，按理早该升职，只是在陕西上有温指挥使统领全局。若将林指挥使调任陕西，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兵部尚书瞧了说话之人一眼，开口似附和道，“听闻林世子与边关诸将，若由他掌山西军政，底下的兵将或许更容易接受。”

        这话确实无错，山西行都司与下头卫所的将领大多都是沐子英一手提拔，沐子英在京中暴毙的消息也还未传回边关，但若是让他们知晓此事，怕边关会生巨变。因此由熟悉边防的林少君接任确实于安定军心最为有利。

        但林云贤已管着整个北平，无论是萧旻还是群臣，都早已将林少君排除在人选之外。

        方青衣就在此时向萧旻建议，“微臣心中倒有一个上佳的人选。”

        其他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他，他也不打哑谜，直接说道，“正是金羽卫北镇抚使，南明韫。”

        便有武将如王千户先嚷了起来，“你难道真以为会武功就会打仗吗？”

        林少君笑着开口为南明韫解释道，“王千户不了解，南大人从前任职于开平卫，为开平卫下辖千户，也曾立过战功，两年前才调职入京。”说着，转而看向方青衣，似笑非笑道，“但是说到底，南大人在军中资历尚浅，最高只不过到了千户的位置。方大人又怎会确保，南大人就一定能服众呢？”

        方青衣微微一笑，却是对萧旻说，“因为他的脸。”

        萧旻亦点头笑了笑，派人将南明韫宣来昭阳殿。

        众人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方青衣与太子是在打什么哑谜，但等他们见到南明韫，却都是不自觉张口轻呼出声。

        其中尤以王千户反应最为激烈，毕竟他曾是与沐子英多年来朝夕相处的同袍。他指着南明韫，怔怔地唤了一声“大人”，身边的人拉了他一把，他都未回过神来。

        南明韫径直走到萧旻面前，跪下行了一礼，“微臣南明韫，参见太子殿下。”

        王千户方才回神，面色铁青地跳出来质问道，“方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亦很想问，南明韫是皇帝信任的心腹之人，在场之人对他都颇为熟悉，如今竟是改头换面地现出了一张与沐子英极为相似的面孔。这是他欺君？还是说早有心布置此局，意图取而代之？

        方青衣解释道，“这才是南大人真实的相貌，从前不以真容示人，亦是陛下授意。陛下爱惜南大人的天赋才能，不愿他为相貌所累，枉担浮名，才命金羽卫中能人为他易容，并收他入金羽卫。”

        皇帝如今瘫在龙床上，据说一日中大多数时候都是昏睡着的，他们也无权跑去皇帝跟前问一个真相。文官自认方青衣是他们一派的人，虽心有疑问但不会在此时拆台。

        武官便有许多话想说，谁知林少君定睛看着南明韫的背影，竟是直接同意了，“他有这张脸，再有领兵的能力，倒是勉强可以压制住山西那些老将。”

        王千户惊疑地叫道，“林指挥使！”

        林少君令他噤声，皱眉说道，“驰族贼心不死，眼下能保边关安宁才是当务之急。”

        南明韫被封为新任山西行都司指挥使的消息传入齐王府中，林涵湘听罢默默无言，素娥看上去倒比她更难过。

        木香是在林涵湘进宫后才跟着她的，对沐子英倒没有很深的印象，没有想到沐子英一死对林涵湘打击如此之大。她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问道，“靖国公府已在安排入葬之事，届时大人可要前去？”

        “自然是要去的。”林涵湘伤心地闭上了眼睛，“这一世缘尽，我总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她们主仆几人叹息着，房中遂沉默了下来。

        莫云姝在此时前来，见她们神色都不豫，一时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涵湘望了过去，问道，“有何事？”

        莫云姝斟酌着还是开口，“是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妾身的姐姐方才传话来，道是太子殿下想将世子爷调回山西，且…打算另派文官同往。”如此一来，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京卫指挥所的兵权便要交出来了。

        林涵湘浅笑道，“这是小事，还有什么事？”

        莫云姝叹息一声，“云婵见了齐王殿下，似是未曾发觉什么异状。但她回房后便修书一封，是要寄给福建的白大人。妾身已将信件拦截。”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信件，交给林涵湘。

        林涵湘轻笑一声，“这府中谁也比不上她对殿下的上心，她会察觉异状也不足为奇。你看好了她，如今京中的情势绝对不能外传，否则会天下大乱。”

        她握住莫云姝的手叹道，“府中之事，还须你多费心神了。”

        而她如今的精力更多是投在了沐子英的丧仪之上。

        沐子英入殓并非穿着寻常寿衣，而是换上了一身藏青色常服。他最后遗言要葬在妻女身边，便是沐氏族中有些意见，也全被林涵湘压了下来，“沐氏传承至今，全族荣光系于表哥一身。他身后只有一个心愿，也是合情合理之事，便看在昔日恩义的面上成全了他又如何？”

        族长便道，“正因为国公身份贵重，该葬入祖坟福地，怎可随意葬于此处？”

        林涵湘淡淡说道，“死者为大，他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族长望着林涵湘那与林容君如出一辙的相貌神情，一时哑口无言。

        林涵湘复又笑着说，“或许该问，您觉得眼下做主之人，是您？还是我？”

        族长想着如今京中情势，彻底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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