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相似

南明韫见她为难而欲言又止，接过她的话，“收买产婆的那个人是贵妃。产婆受她指使，先时在宫口未开全时便叫方姐姐用力，欲使胎儿憋死腹中；又在孩子出生之时，故意刺伤方姐姐，才害得方姐姐失血过多而回天乏术。”

        方青衣上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瞬觉得浑身浸满疲惫，“又是她”

        他的语气似无波澜，眼中却是凝结了一层化不去的寒冰，“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能放过，更遑论乔馨与她本无亲无故。”

        女子生子虽是艰难之事，但庄筱与方乔馨都不是寻常小户人家的女郎，自有孕之后具都是被精心伺候，也一直遵照太医的嘱咐来调理身子，缘何会这般凑巧地都意外早产，又在生产之后血崩而死。

        方青衣不能理解的是，“皇帝对她的宠爱如此之盛，她又为何会靠向太子？”成太后便是前车之鉴，即便来日太子继承大统，难道还能纳一个盛名在外的庶母入自己的后宫吗？略好一些的结局，不过就是成为第二个成太后。

        林涵湘取过一旁的靠枕，为他垫在身后，方才摇首叹道，“皇帝虽对她宠爱有加，也不过是贪恋她的青春与美貌。太子比皇帝年轻俊朗，山盟海誓许诺一个天长地久，你我虽看得分明，可是当局者迷。”

        南明韫接着她的话补充道，“且皇帝年已过半百，这两年来身子也一直不好，她自然也该为今后的荣华富贵作打算了。如今看来太子地位稳固，如何不是最好的选择。”

        方青衣望着林涵湘，问道，“你说，我该不该放过她呢？”

        林涵湘叹道，“随你吧。”她为庄笙在太子面前斡旋，是她还报庄笙的恩情。但若要在方青衣与庄笙中作一个取舍，她必然是偏向自己的弟弟。

        方青衣捂住嘴低头咳嗽起来，林涵湘问过他如今可还用药，便取了南明愈先时抓的药包，问村长借了炉子煎药。

        林涵湘出去后，南明韫方才敛起眉目问南明韫，“你的脸怎么回事？”方青衣既已忆起前尘往事，深知林涵湘不是轻易就改变主意的人，“你们往此处来，是到皇陵祭拜。又怎么只你二人到此处村庄来？”

        南明韫便将今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齐王府惯用的马夫若都是被人安插的棋子，那齐王也不必再争这皇位了。依我看，是齐王对她生了疑心了，却不知她是何处露了破绽。当时有人在暗处放箭，我不得已只能先放过他而带着林姐姐先逃。因我明面上是太子的人，拼命去救齐王妃到底不是个寻常事，干脆便露了真容，只让他们将我当做是旁人便罢了。”

        方青衣笑道，“所以你才让明愈去向靖国公求援。”为的就是要混淆视听，从而隐匿他的身影。

        方青衣喝过药后，林涵湘又让他睡下，他无奈地笑道，“睡了一上午了，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

        既睡不着，倒都有许多话想对对方说的，只是碍着南明韫也在，不好说出口。南明韫见村长家的孙子不时在院子里探望，干脆将他唤了过来，随口问了些话，又教了他几句三字经。

        方青衣望着这一场景，倒是笑道，“他是和他弟弟相像，明愈这一路行来要照顾我，闲时无聊就喜欢教孩子念书。”又看向林涵湘道，“说来也是从前你反复劝他们不要放弃念书识字，他们都将这话记在心里。”

        他再去看南明韫那张生得极好的面容，不免叹道，“说来他们兄弟样貌虽都生得好，却不是很像。因他们二人本不是同母兄弟，先时我也并不觉得有异。直到我带着明韫去到北平赴任，拜见了定国公，方才得知他的相貌生得不寻常。他平常都以假面覆脸，这也是得了定国公的指点。”

        林涵湘回想着南明愈的相貌，问道，“明韫生得是像父亲还是母亲？明愈呢？”

        方青衣却知晓她所问其实另有他事，“他父母早逝，但我记得他父亲生得颇是高大威武，母亲年轻时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他的身量应是随他父亲，相貌则更像母亲。”他看了眼林涵湘的脸色，斟酌道，“更何况二人的籍地也隔着万八千里，生得相似兴许只是巧合吧。”

        林涵湘却是笑不出来，“你不知道，我姑丈亦生得高颀，表哥的相貌就是随了姑丈。”她从窗口望出去，端详着南明韫的面容，“其实明韫的确不是很像现在的他，但我方才见到他时，恍然间还以为是看见了七八年前的表哥。我也与你说过，相貌相似者，最有可能便是血缘之亲。”

        方青衣见她仍是执着此事，叹息道，“你又何必如此寻根究底呢？有些事情，且让他糊涂着，于你于他才更有益。”

        林涵湘反问他道，“那你又为何执着于追寻卫姑娘的下落？她既已和亲嫁人，便与你没有关系了。”

        方青衣一时哑口无言，若是能放下，又何来这十年的辗转反侧。他突然反应过来，戏谑说道，“一张面具戴久了，便是能骗过外人，也骗不得自己的心。”他断言道，“你的心动摇了。”

        另一厢，南明愈拿着林涵湘给他的玉佩，骑了马赶去京卫营，但甫一靠近便被巡逻的守卫拦下。

        南明愈直言是代替齐王妃求援而来，那护卫黑了一张脸唬道，“哦？王妃出行惯常就带那几个护卫，我怎么没见过你？”齐王妃常来探望林世子，京卫营的人早就记熟那些护卫的脸了。

        南明愈便道，“我有王妃交给我的信物，靖国公一见便知，可是我却不能交给你。还劳烦这位大哥替我通报一声。”

        那护卫并不是很信，但又怕万一耽搁了正事，便要南明愈将信物拿出一观，他好向沐子英描述。

        南明愈从怀中取出玉佩来，那护卫还正细细观察，一旁倒想起了一串脚步声与一道银铃般清脆的女声，“你这玉佩是从何而来？”

        南明愈回头望去，正对上一张写满震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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