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构想了一番“师无虞成为华山大弟子名满江湖，带着他籍籍无名时的师父一起打上名剑巅峰”的美景，李思晏倏然想起自己也该去一趟长安。

        眼下时局已经到了结局分明的时刻，但无论怎么改朝换代，长安自始至终都是那个长安。

        半个月前，李思晏约了【摘星辰】的副帮主秦九让，等他阵营前线战事告一段落去长安一聚，答应月底的时候为对方递帖引荐富豪会的周会长。

        长安富豪会属于九州世界的特殊声望，不定期以拍卖的形式售卖一些特殊物品。

        自从被某个专业pvg发现之后，自己闷声捡了个把礼拜的漏，又偷偷去官方交易行扫荡了能够增加声望的道具，直到后来实在憋不住，向某大帮会管理卖了件极品属性的防具，猛然之间尝到了套现甜头，可谓是一发不可收拾，扩大范围无限收购声望道具，这才把事情捅出去……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那些原不起眼的小怪掉落一夜之间被抬上天价！

        然而开通声望的前置剧情过于冗长，且耗时耗力，以至于到了新资料片开启在即，玩家之中存在的富豪会贵客依然不多。

        至于李思晏，则是用当初灵珠坳所得的一颗鲛珠做了富豪会的敲门砖。

        周会长小心翼翼用绸帕捧着那颗鲛珠细细把赏的模样，他至今难忘，还没有李思晏开口要价，周会长已冲着无价之宝、干脆利落的认下了这个差了辈儿的异姓兄弟。

        这不，知道思宴兄弟要来，周会长早早让手下在西市天香楼备上了好酒好菜，只等贵客来临！

        秦九让被小二哥带上二楼雅间时，嗅着这片层次丰富的菜香和酒香，简直像刚刚从某个旮旯出来的土包子。

        “我们龙门那儿可没这么好的东西！后勤存货空虚的时候，夹沙子的野狐肉再难吃也得拿来填肚子！啧啧，你可真是会享受……”

        “野狐肉？谁敢劫【摘星辰】的粮草？”

        “这个嘛……说来话长，有些事儿到时帮主亲自和你说。”

        李思晏和秦九让碰了一杯，各自饮尽。

        后者慢悠悠的砸吧了一声，狠狠的回味完，这才步入正题：“不是他不想来，朝中看似稳当了，可前线却打得厉害。显王世子这次带兵回撤，借道飞沙，本该接着南下，不止从哪听说【摘星辰】的粮草中旬前补给到位……”

        话说到此，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江湖阵营和官方剧情中的皇室军队在这一架空时空里交汇，玩家是得遵循国法家规的。

        显王要借粮，驻守龙门的第一大帮能不给？

        江湖势力再大，哪里又大得过制高皇权呢？

        去岁开春，女皇令显王代理朝政，世子却离京戍守西北；今年入秋以来，听说长安城外已经三次张出皇榜，为的是寻神医问神药。

        天下士人侠客心知肚明：女皇老矣，新政在即。

        来年……

        显王不出意外即位的话，那显王世子，岂不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

        龙门是【摘星辰】一兵一力不假他人打下的阵营据点，粮草向来精打细算，此番再不乐意，也不能为此开罪将来的太子殿下。

        这其中拉扯谈判必然少不了。

        龙门尚且需得帮主坐镇，来的就只能是秦九让。

        “还以为能见见世子，提前开个声望混个脸熟，结果你猜怎么着？世子殿下扎个营，那方圆半里内没有十层通传也有八层，咱们连他骑的是黑马白马红马都不知道！”

        李思晏笑了，“尝尝吧，天香楼大师傅的手艺，据说这位是仁帝时的御厨呢。”

        秦九让囫囵咬了一口，下一秒就被香得直咬舌头：“还真不赖！”吃进嘴里了，还是含含糊糊的道，“我猜人家女皇不爱吃。”

        不然这大师傅怎么从皇宫失业了呢？

        直到一楼大厅里回鹘女换了支新曲儿，轻快到让人忍不住拍手附和，秦九让煞风景的打了个饱嗝，“我猜晚上那顿会更好，那可是长安富豪会耶！不然我暂且吃到这儿吧。话说，这天香楼能提供打包服务么，我弄一桌席面回去让祁烽承也尝尝。”

        李思晏正打算开口，忽的听到楼下的对面胡饼摊儿上传来不小的动静，其中有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

        “这胡饼正宗么？”

        “贱内是胡人，当然正宗了！”

        “可这饼是你做的。”

        “我做的就是正宗胡饼！”

        秦九让眼睛一亮：“哎，这胡饼总能放很久吧，买一打带回去！”

        李思晏放下筷子，拿帕子擦擦嘴，微微探出脑袋，果然瞥到一道不算熟悉、却一眼能够分辨出的背影。

        “你吃着，我下去看看。”

        秦九让哎哎两声，“什么情况，看热闹为什么不带我？”说着，两人一块下了楼。

        却说那胡饼摊主也是倔起来了，非得扯着年轻人的袖子叫他买自家的烧饼，年轻人不急不躁，似笑非笑看他一双伤痕老茧全无、甚至一点儿油光也不沾的手，下一瞬，飞快的扯下这人脸上的人|皮|面|具——

        “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看招！”

        年轻人剑未出鞘，气势却分明溢开。

        只见他掌心凝起剑气，飞快的呵向易容人。

        这一掌带着罡风贴身而来，躲无可躲，一招毙命无往不利的匕首此番竟然无法近身。

        易容人翻身滚过摊子想跑，年轻人拍出腰间长剑，剑尖从他胸口一挑，径直挑出袍子里藏着的一个小包裹。

        事态暴露，保命要紧！

        易容人掀翻在地，猛地洒出一捧迷灰，李思晏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恰巧展开扇面将迷灰反着挥回去，任凭这速度再快，那偷了东西又不得不“交”回去的亡命之徒也已经借机遁走，再次隐入熙熙攘攘的长安西市……

        “师无虞？”

        那人不是师无虞还能是谁？

        秋日微寒，他不再只穿短打，换了身素青的，只是袖口依然扎紧，背后却披了件灰白的狐狸毛披风，手里握着长剑，青松一般立着。

        如此素净冷清，倒是有几分华山剑修们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了。

        他定定的对上李思晏的目光，刚开口喊了声“师父”，见到对方身后赶过来的秦九让，薄唇抿起，倒也不是不高兴，反正情绪淡淡的。后者也是下意识的打量他，目光很快锁定在师无虞的披风上——

        “这么快就掌握了核心玩法？”

        李思晏刚想解释，师无虞伸手紧了紧同色的披风系带，不紧不慢的开口，“这只是师父所赐。”

        说话也这么文绉绉的？

        可秦九让没吐槽到明面上，调侃着看向李思晏，“你的白月光就这么送他了？”

        九州江湖里，有的外观来自官方交易行的私卖，那些大多数都贵得非同一般，穿上就是明晃晃的富婆象征；有的单纯来自装备拓印，获取的外观原本长什么样、玩家穿上就是什么样。除此两类，还有一种特殊的产出：精工。

        比如师无虞身上这件。

        据说只有昆仑飞来峰一带褪过一龄毛的白狐，它们身上才有这种独特的、防水又保暖的皮毛，且一只狐能取的毛量十分有限，要凑成这样一条披风，所耗费的时间精力自然是不必多说的。如此才被玩家戏称为“白月光”，既表明了来之不易，通常又代表着赠送者的心意。

        李思晏冷不丁的被秦九让在萌新面前戳破“险恶”用意，好险没拿稳扇子！

        师无虞并没有当场问到底。

        居心不良的师父朝好友看了一眼。

        后者眉毛一挑，换上了然的表情，转移了话题。

        “刚才那小贼，偷了你的东西？”

        师无虞反而看向李思晏，“苦行道人受邀在西郊颂贤庄做客，庄中至宝却在前夜被盗，那人武功并不多么高明，护庄守卫只是被迷晕，方才一见，有这样手段的易容术，虽不至于上天遁地，盗一两样宝贝倒也不难。”

        算是解释了来龙去脉。

        李思晏轻轻点头，“长安往华山也还算好走，只是每年的雪都下得很早。”

        师无虞此番结识了苦行道人，又帮上了这桩忙，来日拜往华山，只会更加的名正言顺。

        再说师徒俩在稻香村结交至今，真正接触只有寥寥两面，说话也是清清淡淡的，一旁的秦九让听着没趣，想等真正的胡饼摊主来做生意，好带十来个饼回去应付帮主。

        等李思晏送走了师无虞，他才咬着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糖葫芦，酸的龇牙咧嘴。

        “兄弟，你喜欢这款？”

        李思宴答非所问，“你难道不觉得，他特别适合那件白狐狸毛披风？”

        秦九让品不出来个所以然来，诚实的摇头。

        “白的在风沙大的戈壁区很容易弄脏的。”

        他本想随地把山楂核一吐，想想这是长安大街，还是吐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你知不知道，之前你轻描淡写提了一句‘狐狸毛披风好看’，祁烽承这三个月里快把龙门的红狐杀绝种？后勤厨子做熏狐肉都做吐了！”

        “我们帮会那几个顶顶漂亮、顶顶犀利的奶妈，都暗暗猜哪个小妖精勾得帮主郎心大乱，忙到这份上也要抽空做一件精工‘朱砂痣’，你倒好……”

        李思晏不为所动，甚至露出了一丝欣慰。

        “祁烽承终于开窍了，早就说他该找个绑定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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