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默契

天色渐亮。
阮吟先醒，爬起来去浴室。
低头的时候吓了一跳，她腰上，膝盖，脚踝上，都有泛青的手指印。
那是应绪凛掐出来的。
乍一看还以为她遭遇了什么凌虐。
事实上其实也和凌虐没差。
他捏着她脚踝或膝盖，一双眼眸夹杂着寒意和赤焰，交织着，让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怕。
他冷冷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点点地崩溃，平静之下却深藏暗涌，“哭了？嗯？真可怜……”
然而动作上，却没有丝毫怜悯。
她想起他那时候的样子，极致的欲与疯，让她单是一回想，就觉得某处涌起酸意，她几乎站立不住。
正冲洗，门开了。
她吓一跳，就算早就已经坦诚相见过了，但是这样面对面的，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还想躲，应绪凛走进来，带几分困意地搂住她，一起到了花洒底下冲洗。
他手落下来，她急忙说，“不了，真的不行了……”
他却是温柔地抚碰，“我看看伤了没有，你后面一直哭……”
她涨的通红，“没有……你别碰了……”
他将人弄到浴缸边上坐下，低头查看了一番，是弄伤了的，他那会儿疯魔一般，已经是理智崩坏无法自控。
擦干净一起出去，他给她把衣服穿上，温柔里带点愧疚，“好了，最近让你养着，不碰了。”
阮吟坐床沿，看他半跪在地毯上，给她揉着脚踝上的淤青。
她该生气的，她现在每个关节都是酸疼的，但又生不起来气。
他大概是宣泄出了全部积压的情绪，感冒都好了大半，鼻塞好了，喉咙也不那么哑了。
“不知道有没有传染给你。”他倒是有点担心，“主要是别过给女儿，她太脆弱。”
阮吟也怕，有时候他们俩在一起，太疯，那种本能超越理智的感觉，是有些可怕的。
可是他们都没法抗拒。
他抬头就看到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她是无心的，但是晨光里，她娇羞又温柔地看着他，眼神里清楚地写着沉溺。
他低头，在她白软的脚踝上轻咬了下，“别勾我，我今天要放你回家的。”
她轻声，“我……我可以下午回。”
他笑了，“阮小姐你故意为难我，在家里，我又不能做什么，出去外面，处处都可能遇到熟人，你说我们这一天还能干嘛。”
她竟然没有思索地就说，“去你公司的实验室好不好，我有一些地方弄不明白，想你看一看。”
他气笑，“行吧，倒也是个去处。”
……
俩人简单吃了早饭，一起去了他公司。
他给应氏那边采购的仪器是需要交货周期的，没法那么快就全到位。
阮吟自从来过他这边后，就对这里上了瘾，太好了，太完善了，如果能在这里的环境工作，那简直是天大的幸福。
真羡慕他手里的员工。
换好着装，阮吟和他一起进了实验室。
他在一边陪她，看她投入地做着那些其实很无聊枯燥的实验。
她遇到不懂，会向他请教，应绪凛并不是个只会玩乐的花花公子，他念书非常厉害，他的老师在国际上都是非常权威的人物。
之前阮吟就听说过他，他那么年轻，就跟他的老师一起研发出了很多很有创造力和影响力的成果。
可惜，在他上升势头最好的时候，他伤了眼睛，如果没有那样的意外，他的造诣一定不可估量。
他坐一边，给她技术和理论上的指点，但他不能碰仪器，他视力不怎么好了，日常生活还可以，但精密实验不行。
他的眼睛很脆弱，不能疲劳，不能受强光和温度的刺激。
阮吟想起前面几次，他眼睛突然就看不见了，最近似乎是稳定了一些，没听说那样的情况发生。
见她做着实验，突然盯着他出神，应绪凛捏她耳朵，“溜号呢，坏学生。”
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说，“如果我们的这个实验成功，那理论上你的眼睛也可以修复的是不是。”
他愣了愣，继而一笑，“理论上可行的东西多了，我伤的不好，别惦记了。日常够用，看你该看的也都能看清楚。”
明明是悲伤的话题，他邪邪一笑，又不正经了。
阮吟却知道，他要这样平静地接受这个现实，是需要经历很多调整的。
她继续专心地做实验，她觉得世事没有绝对。
他们做研发的，不就是为了将疾病和伤痛治愈。
……
那个夏天就在两人情感的萌生到成长中度过。
表面上他们只是普通的公司上下级，或者也不过就是多了一层同是应家人的关系，不亲，不远。
但没人知道，每个星期五，他们会在南山一栋很不起眼的民宅里，度过极致炽热的夜晚。
起初只是周五，但渐渐的，也会在平平常常的下班后在南山碰面，宣泄掉对彼此迫不及待的想念。
然后在第二天上班时，若无其事地在公司相见。
他们习惯了，也享受着，在一众熟悉的同事之中，用一个眼神去寻找对方的所在，再用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意表露着内心的情感。
那种隐秘的，汹涌的，却又令人沉迷的情感。
北方秋季短暂，转眼就入了冬。
阮吟下半年泡在实验室的时间格外多，她私底下在重做父亲的实验，她没跟任何人说过。
唯一知道的只有应绪凛，她更常去他公司那边，那边成了他们约会最常去的地方。
除了父亲留下的残缺不全的实验本，应绪凛的指导也非常有用，阮吟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她父亲的实验雏形搞清楚了。
她父亲的确在研究人胚胎干细胞的提取和应用技术。
但是这类实验，因为涉及到人类胚胎的存活问题，伦理约束很大。
但她父亲在另辟途径，试图通过技术上的重新编程，创造出类似人类胚胎的模型加以取代。
后面应该还有更伟大的构想，但是她还没有触及到。
她跟应绪凛一起，找到了除了身体之外，更有价值的默契。
然后就是那一年春节要来了，休假的阮吟要带着优优回乡下，和奶奶一起过年，而应绪凛因为公事，要回趟M国。
那是一场无法避免的，略微漫长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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