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蹊跷

丹姝今日睡了一个美美的觉，因为他知道那疯子，三天之内是无法在她面前晃悠了。她正好可以去执行第一个任务，以免冷忆寒在，嫌她的手法过于温吞良善。

        她是从后门钻出去的，才出去就听到猫叫声。一只全身漆黑瘦弱的小猫从杂草中钻出来，竟然是她上次去侯府那晚喂过的小猫，这猫也是个自来熟，在丹姝的脚边蹭。

        丹姝摸了摸身上，她身上全是毒药，可为什么吃的，她蹲下身，柔声道：“等我回来给你带吃的，好吗？”

        那猫好像能听懂她说的话，闻言往后退了一步，乖乖蹲在地上眼巴巴看着丹姝。

        丹姝又好气又好笑，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放心，我不会骗你的，一定记得给你带好东西，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冷府之外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活物，这般想着丹姝就笑起来，这猫大概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周笺此人，禁军一小队首领，住在平民街，也就是北巷，为人低调，若真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那大概就是战功赫赫却一贫如洗吧。

        丹姝没有直接去找周笺，而是出银子住在隔壁的一位婆婆家中。她出手大方，为人和善，那婆婆几乎是瞬间就同意。

        丹姝递给老婆婆些碎银，躬身和婆婆齐视：“婆婆，你去买些好吃的。”

        老婆婆泪眼婆娑，抓着点碎银，摇摇晃晃点头：“好，公子要吃什么，我去给公子买。”

        劝走婆婆之后，她就爬上了矮墙，找个不起眼的位置盯着隔壁。周笺今日休沐，如今时辰尚早，可他已经打了拳回来，身上汗淋淋的，有两个男孩跑出来递上毛巾。

        “等我长大了，也和阿爹去打拳。”那孩子看着和高兴，而另一个看起来有些呆傻，只是痴痴看着周笺。

        丹姝看见周笺笑着蹲下身，揉着两个小男孩的头顶，不知说了什么，三人笑作一团。男人的皮肤很糙，衣衫小些小，吊起来半截，那两个男孩身上也是粗布褐衣。

        晨起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丹姝觉得舒心，可冷忆寒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她想不通，琢磨着时辰差不多了，找到了婆婆家的厨房，开始收拾。她之前调查过，这位婆婆，老伴儿不在了，也没个子女，只是一个人在家，但今日一看，屋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可见是个讲究的。

        婆婆难得看见这么俊俏的少年郎，回来的时候看见灶台的火已经升起来，脸上的笑意更深：“我没个闺女，不然定是要许给你这样的人家。”

        老人家夸奖的语言质朴无华，丹姝却红了脸，笑着接过老人家手中的菜，有鱼有肉：“婆婆先歇着，我来做。”

        老人家将余下的碎银塞到丹姝的怀中：“这是剩下的银子，你好好拿着以后娶媳妇，做饭的事我老太婆来。”说着挤开丹姝。

        丹姝正看着灶台不知如何下手，顺势红着脸站在旁边，偶尔帮婆婆递点东西，倒是一派祥和。

        老人家舀起一瓢水在锅中烧着，手脚勤快处理鲜鱼：“你呀，一看就没处理过这些，我老婆子虽然老，但动作还算麻利，一会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婆婆一个人住吗？”丹姝帮忙择菜，随口问道。

        “老伴儿两年前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老人想起了什么，看向柴堆，“他不在了，这柴火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乱用。”

        “那婆婆的柴火怎么办？”

        婆婆笑起来，指了指隔壁：“旁边呀，住着一个好心人，他见我可怜，有空的时候过来帮我打点水劈点柴火，多亏他呀！”

        丹姝也跟着笑了笑：“这世道遇到好心人不容易，我方才还听到隔壁传来小孩子嬉闹的声音，这样的好心人有个和和美美的家庭也是好的。”

        “什么和和美美，那两个孩子是他捡回来的，之前我就劝过，他还没成婚，带着两个孩子算怎么回事。”老人说到这个就叹气，“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过来就带两个孩子，可他却说真正的好姑娘不会嫌弃这些。”

        丹姝怔住，喃喃道：“这样实心眼的人，现在不多了。”

        老人家回过身来，看见那个漂亮的少年郎露出感伤的神情，不禁开口劝道：“我看公子的气度也不是普通人，只怕是家中遇到什么事吧，不要丧气，花神会保佑你的。”说完双手合十祈福。

        丹姝虽不信这些，但感受着来自一个陌生和善老人的善意，还是觉得暖。同时也沉重，这样的一个人，要杀了吗？

        那两个孩子怎么办，本就是孤苦伶仃被捡回来，如今又要流落街头吗？

        一碗热腾腾奶白色的汤突然在面前，雾气蒙上她的双眼，也遮住心中的雾霾。

        “来，喝一碗鱼汤，看看婆婆的手艺怎么样！”

        丹姝接过碗，手腕间银光一闪而过，她抬碗吹着吹着喝下去大半碗，露出欣喜的神情：“婆婆的手艺真好，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鱼汤。”有家的味道。

        “少喝些，一会吃点别的东西。”老人家的手艺得到了认可，也笑起来，双眼眯起来，慈眉善目。

        丹姝并没有等到吃老人家做的东西，一碗鱼汤见底，她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整个脑袋千斤重一般。

        她学的就是毒，心中再清楚不过是怎么回事，趁人不注意跳进了后院，北街后面的一片密林，她钻进密林中皱眉靠着一根翠竹。

        这毒并不难解，但是麻烦的不是她中毒，而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她处处小心，还是中了算计，若是让冷忆寒知道，定是酷刑伺候。而且，她要让人相信，她是真的中毒了。

        既然她调查不出来这周笺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就让他们自己跳出来。她从怀中掏出一粒解毒丹吞下去。

        不是鱼汤，她喝之前验了毒，那就可能是其他任何时候。她翻过矮墙，打扫了厨房，而这些地方，只有一个东西和周笺有关系，那就是……柴火。她升了灶台，柴火上有毒，所以她在那个时候就中招了。

        可柴火是事先劈好的，他们不会知道她要来，锦衣卫办事，没有泄露的可能性，这也是朝臣惧怕锦衣卫的原因所在。

        幸好她留了后手，真相到底是什么，只能去问周笺了。

        丹姝坐了一会儿，眩晕感散去之后就原路返回，两个院子中哪里还看得见什么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也不急，戴上手套仔仔细细检查了两个院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用的东西。于是收拾完买来的菜，自己饱饱的吃了一顿，直到天黑，地上有什么莹绿色的东西闪着光，她才出发。

        周笺有功夫在身，奈何带着两个小孩一个老人，今日京城守卫异常严，一日才出了城，他在城外找了一个破茅屋，安置好老人和孩子，就要往外走。

        老人家一把抓住他的衣衫，神色慌忙：“你要去哪？”

        “娘，我去给你们找些吃的。”他蹲下身安抚老人，虽疲倦仍然不掩关怀，“你安心在这里等我。”

        老人明显没有受过这种惊吓，双唇微颤：“那毒真的没事吗？或许那个少年没有恶意的，他还帮我做饭，儿子，我们不能杀好人。”

        周笺明显有些不耐烦：“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莲儿怎么死的你忘了吗？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贼人，石头和尾巴会没娘吗？”

        老人家闻言，一只手顿住，想着死去的儿媳妇，颤巍巍放开儿子的衣摆：“你别出去了，外面说不定有人，我们饿一宿没事。”

        周笺面上染上一层懊恼，回来坐在母亲身边，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开口。他也不知今日怎么了，心慌的不行，之前的几次试探都躲过去，唯独今日，他只想跑。

        丹姝在凌晨才找到人，两小一老依偎在一起，让她为之动容。守在不远处的周笺，在她出现的瞬间就睁开了眼，丹姝不得不承认，习武之人的敏锐程度。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冷府新贵丹书公子。”

        丹姝假装没听到他的阴阳怪气，这人既然做了先手准备，定然早在北巷就识出了她。

        “周大人的脚程倒是快，让我追了许久。”丹姝闲步带笑，双手背在身后，“周大人多少有些不仁义，我以礼相待，你却给我下毒。”

        “去你奶奶的，锦衣卫向来不干人事，别他/妈的干着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满口仁义道德，要杀要剐干净点，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周笺担惊受怕许久，如今也绷不下去了。

        “嘘——”丹姝指了指他的身后，“小点声，婆婆还有两个孩子还睡着，别吵醒他们，会吓到他们的。”

        周笺的神情一凝，很是憋屈地敛下声音，低声喝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一刀看下去碗大的疤，十八年后他周笺又是一条好汉。

        “我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禁军都是汉子，不惧生死，可你就没想过老人家和孩子？”丹姝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不如我和大人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被追杀，我就放过他们。”

        “我呸——”周笺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我信你个邪，我就是因为知道了你们是多么肮脏，才会被你们追杀，如今竟然问我为什么？”

        丹姝眯着眸子：“你知道什么？”

        “你奶奶的，你以为我真的不敢说吗？不就是将军府那些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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