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茶楼对峙

只今日这一见，婧如原本也打算是唯一一见。若无江如玉，二姐姐的婚事必生波折，他才是帮了大忙。可他不能出面，需要婧如帮忙。自己当然没理由推诿。

        怎么衡量这都是无投资百分百回报的好事。

        二姐姐与楚二郎情意相通，这本是场好姻缘，婧如做妹妹的自然愿意出力促成。

        宁拆十庙不破一婚，可见婚之重。

        江如玉是嫡姐们的亲舅舅，人品端正，决计不会存坏心思，婧如只需出面说出现成的事实，她何乐不为？

        自己同他私下传递过消息，只两次……却都能被发现……白婧如心中一惊！那楚二郎那次清晨来白府的事也被王单发现了吗？

        王单如今竟来找自己，莫不是被回了婚事心有不甘，来找自己理论？是了！是了！要不他何须私下派人盯着白府。婧如不安，她既担心王单掌握了什么二姐楚郎的事，又警戒他大摇大摆来找自己，这分明来者不善！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委屈，他一个少年将军不去找江如玉纷争，偏寻到自己这里！难道是自己相对来说好欺负？！想到这不禁心怒，这人太猥琐了！怕强凌弱！才不配称将军！

        “母亲不喜我们姐弟，白府人人皆知。这种事你找我家门前的路人打听就能证实。”

        婧如多年于白府‘历练’，好就好在练成了于人少稳重沉稳的本事，但仅限于表面。

        王敏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眼神毫无波澜的跟她对视一眼。

        白婧如继续说，“二姐姐不情愿这门婚事，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三姐姐便去找我说话。我不能直接告诉她实情，因为江如玉不让我说。他只叫我旁敲侧击，假装头回听说这事，再提出指引式的疑惑，三姐姐聪慧非常，自会明白。难道王单公子觉得这门亲事很合理？堂堂辅国大将军怎么会吃饱了撑的跟郡太守家联姻。难道是当今陛下新下的扶贫令？”说到此处，她轻笑一声。实在是被自己逗的，没想到能说出这样的俏皮话。

        王敏之一向以将军之子自傲，可自从被敏成公主一口咬死是私通对象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再张狂、不敢张狂，他觉得人人都会听到什么风声，因此他不得以做了很多从前嗤之以鼻的事，自尊心好似被架在火炉之上倍受煎熬。

        刚又被这么一激，他深有一种丧家犬之感，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一时间恼怒、愤懑、无法言明的屈辱、无能为力全部涌出！

        婧如怎知，继续道，“阁下莫怪，小女失言了。总而言之，这件事一听就很古怪，所以我讲给三姐姐后，她马上将此事告知了母亲。母亲派人去打探，结果第二天就带回了消息。阁下细想，区区郡太守都能轻松得到的消息，能被别人多保密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最后一句话才是问题的关键。

        王敏之可以肯定，要么是有人利用公主诬陷他，要么是公主与他人联手一起诬陷他。

        当初公主登门拜访，哭着跟王夫人说她怀了敏之的孩子，时间地点交代得清清楚楚，且他那日确实在公主府外的街边醒来，明显是被人算计了。公主还说她一定要跟敏之成婚，逼王将军去陛下那里求亲

        如果王敏之有婚约在身，那么即使陛下相信公主的话，也会为了各自的名声好好做一番考虑衡量，那时他再一口咬定自己跟公主绝无私通，自己是被诬陷的！咬死！没准陛下会对公主起疑。我朝驸马不予官职，做了驸马便成了普通百姓。王敏之自幼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可不是为了最后能娶到公主的。

        若不是半路被王家扯进来，这件事哪会牵连白府呢。若是真有人想让白夫人知道实情，那么即便白夫人不查，也会有人想法设法将此事告诉她。那么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江如玉呢？起码他有嫌疑。

        “阁下的疑问我回答了，可以走了吗？”王敏之被婧如从沉思中唤醒，她又说，“婧如希望将军府安好，将军也安好。”她朝他点点头。

        “你怎么认出我的？”

        “猜的。将军到底没想刻意隐瞒，对吧。”

        “白家可有记恨王家？毕竟王家提亲的目的不纯。”

        “婧如不知。我人微言轻，这种事由不得我说。但我希望此事能尽快了结。”

        “你没有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婧如一双杏眼露出不悦，可见王敏之眉头深锁的样子，又不忍心得收回了表情。

        “我不需要你可怜。”

        婧如：……，英雄你是会读心术吗英雄！我对事不对人啊，谁摊上这事都不好解决，我可没有为了可怜你而可怜你啊。

        “您有父母兄弟，姐姐又是贵妃，并不可怜啊。”

        “所以我不用你可怜。”敏之一时悲愤，一把子捏碎茶杯。

        “英雄这个你得赔啊，我身上可是半文钱都没有。我得赶紧走了，记得把茶钱结一下啊。”婧如说完便起身往外大步冲。

        “你是不是…”王敏之起身挡在婧如面前，问“很瞧不起王家，认为我们为达到不择手段。”

        “将军，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白婧如往后退两步，冷目严声道，“将军府如何，岂容我置喙？王夫人去提亲，将军不也没反对嘛。”说到这里，婧如突然想到什么，情绪立刻产生了反转，“若你们利用完白府能解除婚约还好，若不能解除，王小将军可是真心想娶我二姐姐？”

        “能嫁进将军府是她的福气…”

        “你放屁。”

        “你说什么？”

        “我说你放屁！照将军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说，您得陛下亲妹的垂爱也是福气，天大的福气！既是福气，将军为何不从了？哦，我知道了，因为将军是男子，可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女子不用外出只需依靠便可安稳一世，所以必须服从，以此作为交换。只要男子认为值得，女子必须义无反顾。从前是男子的母亲，现在是男子的姐妹、妻子，将来就是男子的女儿。”

        从前常听人说王小将军如何英勇善战、英神俊郎，她还曾希望弟弟将来能加入他的部队。现在她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还好如今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她宁愿弟弟一辈子种地，也绝不入此人麾下！

        “我随父兄在外征战多年，一路披荆斩棘、保家卫国！我们留了多少血，牺牲了多少兄弟，九死一生换来的安稳，不应该吗？！况且家族联姻是常事，我娶了她自然会对她好。”王敏之义正言辞的反驳。他重新坐下，拿了个新茶杯倒茶。

        “王家如此想，却不是天下人都如此认为。我父母从来不属意你，因为他们知道，我二姐姐不想嫁给你，你对她也没有一点真心真情。你只是看似出众，其实不堪托付；王家也绝非良门。你妹妹王京京无知蛮横，胸无点墨，城中人人皆知笑之。你可知娶妻当娶贤？哪个脑子没毛病的好人家会想娶她呢，缺姑奶奶吗？你更是眼高于顶，任哪家的好姑娘也看不上，不是说人娇气，就是嫌人体弱，连爱读两句诗词也成了卖弄。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我二姐姐好呢，你只会认为她是高攀你该感激，以为给了她王府的体面，就可以命令她感恩戴德。可我北魏有多少好儿郎啊…”譬如楚二公子，对二姐姐一心一意，敬她爱她，一心一意非她不娶。他家世不如王小将军，相貌平平，但为人谦逊正直、家世纯正，实为良配。高高在上的王小将军还是好好领兵打仗去吧。

        “大家都说你是英雄，说你是大丈夫，或许你是，但你也是个自私虚伪的懦夫！一个只在意自己羽毛的金丝雀！依我看，你如今的境地便是你的现世报。既然你谁也看不上，老天爷就许给你最尊贵的公主。”她还有个现成的孩子！

        回白府的路上。

        白婧如呆若木鸡，试图接受自己正在同文先生共处一车。

        文先生是白府的教书先生，今日休沐，恰巧也去了小茶楼。他让手下从王敏之背后将他敲晕，拉着白四姑娘扭头便溜，一口茶水没喝上便打道回府了。

        临近晌午，街上零星几人，但都没精打采的，还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乞丐在烂菜堆里不断的挑挑捡捡。

        婧如已经不气了，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她只有悔恨，恨自己太冲动了，一时起了逆鳞把话说绝了…她有点儿后怕…王敏之一定会记恨自己，无需怀疑，只是说他用什么法子报复自己的问题罢了。

        日头晒得车内又燥又闷，白婧如心里蹿着一股莫名的惆怅。姐姐们有母亲护着，这件事就算没自己帮忙也会化险为夷。可她呢…无人可依…唉！何必强出头呢！

        她悲观惯了，从不奢望天降好事。即便心里反复安慰劝导自己，依旧难以控制种种可怕念头的蔓延。

        “你倒大胆，那番话居然当他面就说出来了。”文先生将愁眉苦脸的婧如看在眼里，一向认为她胆小怕事，没想到有一鸣惊人的潜力。

        婧如缓过神来，巴巴望着文先生清秀白皙的侧颜，一会儿心结便通了。

        嗨，多大点事儿呢！“我甚少出门，今日与王小将军这面也就此生一次了，无妨…憋闷了这许多年，有的事我不能忍…痛快一次也好。但却让先生见笑了。今日多谢先生相助，求先生和您的护卫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第四人。”

        “自然。”

        马车内继续安静下来，这空挡婧如不由得开始思忖起弟弟的未来…

        马车停到了白府侧门，正好遇上了一群丫鬟粗使嬷嬷，她们跟着一位婧如没见过的老先生往外走。

        护卫告诉文先生，是江府君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府上没有得力的人，只能将白府刚□□好的下人先调去当差。

        文先生点点头。

        闻此，婧如像是被雷一下子劈中了，瞪大眼睛望着一群人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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