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逃避

元旦那天下午，荼岩一个人开车去了墓地，路途中还买了束香水百合。

        是他母亲以前最喜欢的。

        荼岩看着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夫妇俩，蹲下去将墓碑前擦干净才将花放上去。

        “妈，爸，我来看你们了。”

        “两年没回来，你们估计得骂死我吧。”他说到这里苦笑了下。

        “我现在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其实，他想说的还有很多，最后也只是简化成了一句：“新年快乐啊！”

        “我还……挺想你们的。”

        “估计老荼又该觉得我肉麻了吧，以前说不出口，现在就勉强听一下吧。”

        说着说着荼岩就有些哽咽了，吸了下鼻子，才笑着站起身。

        眼里还闪烁着泪光，努力仰着头才不至于掉下来。

        不能哭啊，老荼会笑话他的。

        又待了半个小时，荼岩才夹着一身凉气离开了墓园。

        走到山腰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b市在元旦这天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荼岩没回家，直接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

        收银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见他这么个买法，开玩笑道：“小伙子，这是要冬眠啦？”

        荼岩笑笑，回道：“平时没什么机会来超市，买多点可以屯着。”

        “刚买的蔬菜不要立马放冰箱里，容易冻坏。”阿姨边扫码边给他提一些建议。

        荼岩全程笑着听完。

        快要离开的时候，阿姨突然神秘兮兮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怎么感觉你的声音那么熟悉啊？”

        他打开微信的手一顿，随即亮出付款码，刻意压低了声线道：“可能是您听错了吧。”

        “也是，你这么个大小伙子，我见了肯定有印象的。”

        27岁身高183的荼岩尴尬地点了点头。

        荼岩刚将东西装上车，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眼名字才接通。

        “喂。”

        “你又换密码了？”杨舒疑惑地问他。

        荼岩将后备箱盖上，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才道：“换了，445566。”

        杨舒心有疑惑但也没多问，“我来给你送东西，结果打不开你家的门，还以为小张上次跟我说错了呢，问他他也没回。”

        荼岩想起来上次那事，面上没什么表情，回道：“我在外面，你先进去吧，我马上回去。”

        “行，那你注意安全。”

        “嗯，挂了。”

        荼岩收了手机，发动车子，往城南别墅区驶去。

        杨舒听见引擎声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后备箱里的场景之后愣了一下，然后帮他搬东西。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荼岩把米弄进去，回来搬蔬菜时，才淡漠道：“买着买着就多了。”

        “没事儿，……反正你也会做饭。”

        荼岩的手艺是真的好，杨舒有幸吃过几次，但都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杨舒帮他把东西归纳好放到冰箱里，关上门走到沙发旁坐下，将桌子上的东西推给了他。

        “看看，有没有兴趣。”

        荼岩拿起来看了下，是一份综艺邀约。

        他看完合同的第一页就没了兴趣，皱了下眉，“你知道的，我对综艺不感兴趣。”

        杨舒点点头，但还是劝道：“你刚回来就拍了一部戏，现在再接戏，我怕你……吃不消。”

        她眼中的担忧不似有假，荼岩闻言又将合同翻了一遍，低着头问道：“嘉宾都有谁？”

        杨舒知道他这么问，八成是成了，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张宇，楚欣然，陈佳佳，林黯，你，还有一个叫什么温的，是个新人。”

        “谢温？”

        “对，就是他，杨舒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认识他？””

        荼岩将合同放在桌子上，双腿交叠，懒洋洋开口：“赛车场认识的，上个剧也有他。”

        杨舒是个人精，听他这么介绍，凑近了些，小声问他，“有背景？”

        “京圈有名的公子哥。”

        他对于谢温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家里背景挺大。

        “啧，估计也是来玩的。”

        “也许吧。”荼岩不知道，也不在乎。

        反正谢温在他眼里就是一大大咧咧的小屁孩。

        “那你去不去？”

        荼岩的视线在林黯两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反问她：“林黯上次不愿意去的的是这个节目？”

        杨舒摇摇头，“不是，换了个，另一个让公司别的艺人顶上了，死活不愿意去，能怎么办。”

        她说起来这事儿就觉得头疼。

        “没别的嘉宾吧？”

        “就你们六个。”

        “《一起出游吧》导演是严寒，拍了挺多火爆的综艺，他的节目很多艺人都争着抢着上呢。”

        这种话对于荼岩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这个节目也挺好的，吃吃喝喝玩玩，相当于旅游了。”

        “拍多少天？”

        “20天吧。”

        荼岩半边身子靠在沙发边上，手背撑住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行，我去。”

        “好嘞！”杨舒十分爽快地从包里掏出一支笔递给他，“签吧。”

        荼岩：“……”

        他嘴角抽了抽，狐疑道：“我怎么感觉你早有预谋。”

        杨舒撩了下头发，讪讪道：“哪有。”

        呵呵，他不信。

        尽管如此，荼岩还是签了。

        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短时间内重新找房子不现实，而且刚搬进来，他也不好再麻烦杨舒，只能暂时有多远走多远。

        当初搬过来时竟然忘了司煜也住在这里，可不是吗，明明在送谢温回来的那一天就见到过他，到现在才想起来，可惜，已经不重要了。

        杨舒拿着合同心满意足地走了，荼岩简单做了顿晚餐，吃得有点撑，出门散步时，迎面又来了一位男子。

        他带着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穿着冲锋衣，气势汹汹地向荼岩的方向走来，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荼岩转身就想逃，但还没跑两步，就被人抓住拐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他被按到树上，猛然对上那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眸子，内心忽地惊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冷静。

        他闭了下眼，然后才睁开看向他，冷声道：“司煜，玩够了没？”

        司煜戴着口罩，浑身上下只露了一双眼睛，却还是被他一眼看穿，心底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换密码？”他问。

        荼岩有点儿来气，语气也冲得很，讽刺道：“我家，我想干嘛关你屁事。”

        “荼岩！”

        这是重逢以来，司煜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喊他。

        荼岩也不甘示弱，梗着脖子看向他似笑非笑道：“怎么着，还想逼着我改回去啊，做梦吧你！”

        司煜放在荼岩肩胛骨处的手猛然收紧，弄的荼岩直接痛呼出声。

        他的视线落到荼岩的侧颈处时，忽然有了波动，手劲送了一些。

        那里的牙印依旧清晰可见，甚至有些发紫，可见罪魁祸首是真的用了劲的。

        荼岩也注意到他的目光，抬起右胳膊将领口往上拉了一些，刚好遮住那处，司煜回过神，只听他道：“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被内涵的司煜不气反笑，“那另一边要不要也来一个？”

        荼岩张了下嘴，最后骂了句“疯子”。

        司煜被这两个字晃了神，正在这时，荼岩忽然挣开他的禁锢，往保安亭走去。

        司煜意识到想要追过来时已经晚了，荼岩已经消失在视线中，反倒是迎面而来几个保安将他围作了一团，个个手里还拿着武器。

        “这位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一个高高壮壮的人对他道。

        司煜没这个耐心，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荼岩远去。

        “先生，您还不能走，我们要核实您的身份。”

        司煜脸色阴沉，但也只能配合。

        核实完信息的保安个个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个都收回了武器，低头向他道歉：“司先生，对不起，我们误会您了。”

        司煜接过身份证，冷漠转身，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

        他给唐森拨了个电话。

        唐森听完他的吩咐，小声嘀咕：“煜哥，这不太好吧？”

        怎么能做这种事儿？

        司煜懒得跟他多说，只留下一句：“不能做就滚。”

        唐森：“……可是……”

        “嘟嘟……”

        唐森：“……”

        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

        荼岩回到家，直接进了浴室，虽说是冬天，跑的太急，他也出了一身汗。

        热水兜头浇下来时，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可想起来司煜那副样子他还有点心有余悸。

        那双眼睛太过于深不可测，仿佛随时能把他吞噬掉一样。

        想到这里，荼岩有些烦闷地锤了下墙，手上的传来的阵痛感才使他清醒一点儿。

        洗完澡出来，荼岩在镜子面前停留了一会儿。

        他偏头看向侧颈处的那个牙印，丝毫没有消下去的趋势，反而随着时间更加明显。

        “属狗的！”

        他低骂了一声，然后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给杨舒打了个电话。

        “这两天有没有什么活动，最好是出去很久的那种？”

        杨舒挠了下脑门，不解地问他：“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太闲了。”

        她气笑了，“祖宗，以前多给你安排一点儿通告就垮脸，现在知道上进了？”

        荼岩不理会她的讽刺，“有没有？”

        杨舒思索了一下，说：“我去哪给你找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明天你那期综艺就要播了，别忘了微博转发一下。”

        听到前半句，他没什么表情，听到后半句，眉头皱了一下。

        “你和司煜，你俩，……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导演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不该放的绝对不放。”

        “哎，听说司煜和华鼎解约了，是不是真的，要不，我把他签咱们公司？”

        杨舒本来也是开玩笑的，哪知道听她这么说，荼岩那边越来越沉默，急忙打住。

        “行了，一个你一个林黯都够我头大的了，再来一祖宗，我怕我不能寿终正寝。”

        “还有事儿没，没有挂了。”

        “得，早点儿休息吧，交代你的事儿别忘了，明天发个微博就行，不该说的别说。”

        “嗯，知道了。”

        荼岩将手机扔到一旁，拿了根烟，点燃，走到阳台上。

        他家阳台正对司煜的房子大门，那边没开灯，可能是没回来。

        火星在他指间跳动，迎面而来的寒风将烟雾吹散，荼岩的桃花眼微微垂着，让人看不清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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