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已和母亲说好要去挽尘阁，顾锦打算还是按着说辞走一趟，说服了赵淮朗后，她惴惴不安的心才放平了些，在府上待了许多天，也是有些闷，正好出府透透气。

        挽尘阁在庆都最热闹繁华的地段，坐在马车里便能听见外面长街人声鼎沸，顾锦忍不住将马车帘子掀开一小角看了看，街边小贩卖力吆喝着，妇人低低的谈笑声，一切喧闹但让人心生美好，她放下帘子，不由唇角上扬。

        马车缓缓停在挽尘阁前，秀清掀开帘子将她搀扶着入铺子内，挽尘阁经营多样化，有最全的胭脂水粉，精美细致的珠钗步摇一向很得庆都夫人小姐们喜爱，来此处得也都是非富即贵。

        “顾二姑娘，您今儿来得正好，小店今日刚到了一款最新出的桃汁粉，成色美得嘞，您用上怕是天仙也比不了，我去拿来给您瞧瞧。”

        顾锦一进门，掌柜便十分热切上前招呼着，她极少出府，来挽尘阁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掌柜对她之所以熟识，是因每次她来都十分大手笔，看对眼的脂粉每个色系往齐了入。

        挽尘阁的东西有许多是从外邦运进，在庆都出名的稀罕，自然也是出了名的贵，庆都的夫人小姐他接待得不在少数，像顾二姑娘这般阔绰的着实不多见。

        记得上次她来生生将铺子清了一半，这般手笔加上那张美得几乎无任何瑕疵的脸蛋，他想不记住都不成。

        顾锦点点头：“劳烦了。”

        掌柜忙道：“姑娘客气了，您稍等。”

        顾锦虽性子清冷，但待人温和有礼，没有一丝世家贵女的傲慢气，这一点让掌柜的对她尤其有好感。

        此时二楼雅阁里，一贵夫人靠椅而坐，居高临下将方才的一幕尽收于眼底。

        许久未来此，顾锦饶有兴致挑选着新上的珠钗玉簪，细细将摆于展架上的钗饰看了一遍，眼眸不经意间往上一抬。

        看见阁楼上的美妇人，不由一愣。

        “姑娘，是端王妃。”秀清低低出声提醒道。

        端王妃与端王两人感情深厚，王妃长期跟着王爷随军边塞，甚少在庆都。

        顾锦未与端王她真正碰过面，唯一次见她是在顾锦及笄那年，因仰慕端王悍将之勇，在端王突击蛮夷大胜归朝时，百姓夹道而迎的长街上，顾锦在人群里匆匆看过一眼，那时王妃着一身银铠甲与端王并肩而驱，甚是英气潇洒。

        传闻端王妃性格爽朗，与人为善是个好脾性的。

        顾锦没有接触过端王妃，不知她到底是不是如传闻所言，传闻还说辰王妃性子温和，待人接物仁善至诚，前世自己嫁过去后从未看到过一丝笑脸，虽从未责骂过顾锦，却是不开口便能让顾锦压抑得喘不过气。

        想到辰王妃，顾锦就会联想到前世自己如履薄冰的一生，恰恰放松的心思，又阴沉下来。

        她绝不可以，不能再重蹈覆辙，自己很快就要嫁给赵淮朗，就算一年后和离，这世也不会再走前世一样的路。

        “小姐……”这可是端王妃，小姐未来的婆母，见顾锦沉思着竟没有反应，秀清担忧着小声唤道。

        收了收游走的心里，顾锦轻轻深呼了一口气，尽管心里忐忑不安，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

        她与赵淮朗还未成亲，且与端王妃没有正式接触，迎面直接上去招呼问安到显得有些唐突。

        想了一瞬，顾锦保持着端庄往向阁楼微笑着，颔首福了福身子。

        雅阁上，端王妃亦点了点头。

        “王妃，奴婢眼瞧着这顾姑娘到是个文秀乖巧的。”

        端王妃看了一眼身旁伺候自己多年的嬷嬷没有言语，随后离开阁楼边，坐回桌前椅子上。

        直到离开挽尘阁，顾锦心里还有些不安，她不确定端王妃是恰巧今日来挽尘阁，还是有意来此考验自己。

        若是后者，自己方才的言行举止是否……

        她不安地抬头掀开车窗帘子，透了透气，才将心里那份压抑沉闷驱散了些。

        赵霖的母妃确实从未苛责过她，只是待人和善的辰王妃对她从未有过笑颜，对她不满也不会言语，只冷冷一张脸，偏生辰王府规矩重，日日请安问礼必不可少，以至于顾锦压抑得患过忧郁症。

        顾锦仔细想了想，方才从进门到出来一言一行没有任何不妥，这放了放心思，且行且看吧，这一世她不想逼自己。

        马车路过如意轩，顾锦让秀清去买些蛋黄糕回去，准备给祖父带回去，小时候祖父下朝出府也总会给她带着小食，只要祖父出府了她总在门口翘首以盼。

        想着顾锦不由笑了笑，原来带有期待的时候，才是幸福的。

        “外面怎么了。”听见外面的动静，顾锦对掀帘而入的秀清问道。

        秀清：“不知哪个府上的下人，正一家家酒楼挨着找人呢！”

        “回吧。”顾锦不以为然，庆都贵人多，纨绔的公子哥也就自然不会少，常有家丁翻街寻久不归家的少爷，只是今日这般动静着实大了些。

        入夏的黄昏，天气是沉闷的，马车摇摇晃晃间，顾锦有些困乏便抬手撑额打盹。

        挽尘阁到荣安伯府还是有些距离，秀清为让她睡得舒适些，拿起蒲团薄扇在一旁轻轻扇着。

        马车行驶了片刻，在转角巷子处突然停下，算着时辰定是还没到伯府，秀清掀开帘子：“怎么停了？”

        小厮：：“秀清姑娘，路被挡住了。”

        “小姐，奴婢下去看看。”

        说着秀清下了马车，片刻马车旁便传来秀清对忐忑不安地声音：“姑娘，是辰王府的马车。”

        “顾二姑娘，我家公子有事相问，望姑娘下车一叙。”顾锦还未言语，马车外便响起宋承扬的声音。

        这个声音顾锦是熟悉的，前世她没少听，宋承扬是赵霖的贴身侍卫，几乎是赵霖影子般的存在。

        顾锦睁开眼眸时，眼里一片清亮，没有一丝朦胧睡意：“宋侍卫劳烦告诉霖公子，顾锦一介弱女子所识甚微，若公子有事相问，伯府随时恭候公子。”

        “顾姑娘，公子是有事相问于你，这……”宋承扬一向以赵霖唯命是从，见顾锦拒绝，他有些为难着开口。

        顾锦：“男女私见，顾锦不敢损公子名声，着实不便，望宋侍卫转告一声。”

        成亲前，她不想节外生枝，尽管知道赵霖找自己定然不会是对她有情义，他心气儿那般高的人，不会低眼看上自己，但顾锦对于私下相见，心里还是抗拒的。

        “这样顾二姑娘是不是就方便了？”男子清冷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两下闷声，惊得顾锦身子一颤。

        她抬手掀开车帘，只见赵霖一袭白衣负手而立于马车旁，而秀清与赶车的小厮晕倒在一旁。

        “你把她怎么了？”

        顾锦下车，想走过去看看，被宋承扬抬手拦住。

        “为让顾姑娘方便些，只能让她们先闭会眼。”说着，赵霖抬眼示意宋承扬退守到一旁。

        他看着顾锦，声音低沉着直直询问道：“顾二姑娘六月初六，你在哪里？”

        温言，顾锦身子一僵，袖子下的手紧紧拽着襦裙，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无异。

        六月初六，那是她出府上香的日子，也是那次她和他有了羁绊。

        “回答我。”

        顾锦没有言语，她太过了解赵霖，他这般问定是已然查清楚了，自己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可让她从口里认下，她做不到。

        顾锦转眸看向他，因为愤怒和恐惧眼眶骤然有些泛红，看得赵霖的心有一瞬间刺疼，他不留痕迹般抬手抚了抚心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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