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清晨，荆冰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徐政安在身旁看着自己。

        “醒了？”徐政安问道。

        “嗯，你醒这么早啊？”

        “我没睡。”

        “没睡？为什么？”

        “看你昨晚在浴缸里行径，我觉得你很可能夜里再碰到伤口，想着监督一下你，结果你倒是超乎我预料的老实。”

        听到这个理由，荆冰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心疼，赶紧和徐政安说让他再睡会。

        徐政安说没关系，本来他睡眠也不太好，睡不睡倒不影响什么。

        “为什么睡眠不好？因为压力大吗？”

        “可能吧。你再休息会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一会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我今天得赶紧回学校写作业了，这几天回家都没怎么学习。”荆冰坐起来找衣服。

        徐政安也没阻拦她，起来打电话叫了早餐。

        匆匆忙忙的从医院直接回安城，行李还都在家里，所以今天荆冰连件能换的衣服都没有，拿着昨天的衣服左看右看发愁。

        徐政安在她背后，看着她笑，走到她面前，把她打横抱起来。

        “干嘛？我还没穿衣服呢！”

        到了衣柜前面，徐政安叫荆冰打开衣柜。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一年四季的衣裳。还有一些配饰，例如帽子、丝巾、腰带。

        “你看有你喜欢的吗？”徐政安问荆冰。

        荆冰在徐政安怀里，伸出一只手拨弄那些衣服。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上次从这离开以后。”

        “合着你早有预谋？”

        徐政安笑笑：“倒也不算，只是上次看到你没衣服换的囧样，就想着万一以后还会有这种情况呢？保不齐你哪天又不得不来这里住一宿呢？就先预备上了，果然派上用场了。”

        “谢谢。”荆冰说的真诚。

        徐政安看着她，同样真诚：“小冰块，以后不要和我说谢谢了好不好。”

        ——

        荆冰拉开窗帘，看到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徐政安，下雪了！”她兴奋地喊。

        徐政安有点云里雾里，荆冰这股兴奋，像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雪。

        “你不是南方人吧？”徐政安疑惑地问道。

        “不是啊，我土生土长北方人。”这个问题让荆冰也有点懵。

        “那你看到雪怎么这么兴奋？”

        “雪又不是天天有，连冬天都不是到处都下雪，也算得上难得了，难得的东西，都是稀罕物。而且，你不觉得下雪很美吗？”

        “雪虽美，不及冰美啊。”徐政安从背后环住荆冰，感叹道。

        荆冰觉得好笑，“徐先生，一把年纪就不要土味情话了好吗？”

        徐政安又敲她的头。

        窗外是一片洁白延伸到天际，他们待的楼层高，一眼望去，仿佛置身童话里的冰雪世界。窗内，是一个长长久久的拥抱，不断的输送能量。

        “去洗漱吧，一会吃饭了。”

        和上次一样的小米粥，小笼包，桂花糕，虾饺，荆冰觉得这一餐倒是把全国各地的点心聚起来了。

        荆冰咬着桂花糕，觉得这个味道十分熟悉，“这个桂花糕和咱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吃的那个好像啊。”

        “你这嘴倒是灵敏。你还记得那家店的老板吗？任言迅。”

        “记得。”

        “这酒店本来是他的，当初他老和他前女友在这住，分开以后总是触景生情，我看他整天魂不守舍的，索性就跟他说你把这个酒店卖给我吧，省得整天在这里头半死不活的。他刚开始还舍不得，我和白征好说歹说他才肯的，这的厨子和他那个餐厅里的，都是一块从江南找来的。”

        荆冰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故事，觉得有趣极了，“我现在真的对他那个前女友充满好奇，他们为什么分开啊？”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因为那个女生要出国吧，我倒真见过一次，气质确实独特。不过我真不太喜欢她。”

        “因为她把你的好朋友搞成这个样子吗？”

        徐政安笑说：“因为他们分手，我买了这个酒店，头疼得很，公司旗下本来没有酒店业务的，现在还得雇一批人忙活这个。而且任言迅他们家吧，从多久以前就是望族了，到他这就一根独苗，他爸爸以死相逼，叫他务必守住这份家业，所以他没办法跟着那个女孩出国，不然他早就追去了。他们家大部分的产业都在南边，他来北边是他爸爸叫他先历练一下，没承想在这遇到了那个姑娘。”

        “倒是深情，不过也不好，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荆冰拨拉着小米粥感叹道。

        “小小年纪，懂得倒多。”徐政安笑说。

        “徐先生，重申一下，我已经研究生了，我不小了。”

        “好好好，我记住了。”

        吃完饭，徐政安去回复邮件，荆冰又回到了窗前。想着这雪怕是白天就要开始化了，就算不化，也要被汽车尾气熏的乌七八糟。现在看，屋顶上的雪还都是完整的，纯净通透。听说安城不常下这样大的雪，所以连今天的新闻都多加报道。

        看着看着，莫名有些难过。在宿舍里，如果有什么特殊天气，泠柔和孟思思一定会接到家里的电话，孟思思的爸妈更是可能直接把孟思思接回家。但是她从没接到过家里的电话，所以虽然喜欢雪，但又实在抗拒。

        然而今天这场雪，是完全不同的。

        她站在窗前，漫无目的的看向远方，什么都不去想，暂时放空。徐政安坐在床上拿着手机忙碌，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一切都那么自然，宛如过久了日子的夫妻。荆冰第一次，觉得看到了生活。

        就是那种，似水流年，波澜不惊，彼此最熟悉又最陌生。

        恍惚间，又觉得奇怪。平时一定要靠耳塞才能入睡，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够洞悉一切细微的声音。可是昨夜，好像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是因为他在身边吗？他有如此大的力量？

        荆冰转过头看他，笑笑。他并不在桌子旁，而是斜靠在床上。虽说看起来并不像认真工作的姿势，但是他待在那，让荆冰想起“疏朗”这个词。

        好像这个世界与他无关，每一个人与他的距离，都是山长水阔。

        荆冰过去蹭他，趴在他身上，可怜兮兮地说：“徐政安，帮我找个工作吧。”

        之前住院的时候，徐政安强制荆冰休息，所以学校落下了很多事情没做，出院以后就一直在忙pre和ddl，再加上荆宇结婚，所以荆冰出院以后就再也没回去工作。那么快节奏的公司，自然而然就淘汰了她。

        “给我做秘书吧。”徐政安拍拍荆冰的背，眼睛并没有离开自己的手机。

        荆冰瞪他一眼，“认真一点好不好！”

        徐政安正好处理完了工作，坐起来，把荆冰揽进怀里，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要是想普普通通有个工作，自然是容易。可是你学校的事情已经很累了，所以我希望你做的工作，不然是对你价值比较大，不然你就多休息。其实我知道你想要再找一个实习，心里也一直装着这件事。但是目前，我想让你再休息一阵，起码等手上的伤好了。”

        荆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挺着急的，想要攒点经验，我们这行，教学经验还是挺重要的。”

        “只想做老师吗？”

        “倒也不一定，只是以我目前的水平，做老师比较合适吧，先从最基础的教学岗位做起。”

        徐政安摸摸她的头，“要对自己有信心啊！这样吧，你帮我做个项目吧，不用去公司，和同事远程交流就可以，你在学校就能做。”

        “什么项目？”

        “远游一直想拓展业务，酝酿了一段时间了。以前主要是针对外国人的汉语培训，现在也想在国内做对外汉语老师的培训，包括汉语国家教师资格证考试什么的，你想想怎么能把这个知名度打出去。”

        “市场营销啊？”

        “算是吧。冰冰，你不要害怕，你有这个才华，你可以做好。”

        这样直接的鼓励，荆冰有点猝不及防。

        她真的可以吗？她很怀疑。可是徐政安这么相信她，饶是再没自信，她也想试一试，不让徐政安失望。

        详细问了项目的具体诉求、和谁合作、和谁对接等一系列问题以后，荆冰彻底惊呆了，她发现徐政安真的是太相信她了。让她做整个项目的负责人不说，连具体方案都让她自己定。

        荆冰觉得有点哭笑不得，这毕竟不是平时的小活动，是要推的新项目。她想了想说不然她先想个大致方案给徐政安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她来负责。

        “行啊。”

        回到学校，荆冰没日没夜的查资料，几乎要住在图书馆。因为除了本专业的知识，她还要了解市场营销、新闻传播甚至心理学的相关内容，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去拉拢客户，让他们来远游报培训班。

        除了这件事，最近荆冰的导师给她的任务也很多，再加上各种课程的pre，荆冰觉得自己像是个陀螺。因为她实在太忙，徐政安除了“押”她去医院换药的时候能短暂见到她以外，已经很久没有和她约会过了。每次在去医院的路上都叫苦连连，觉得自己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连带着荆冰的室友也看不下去了，听说是徐政安给的任务之后，泠柔打趣道：“荆荆，他跟你在一块不会是看中你的才华想找个免费打工人吧！”

        荆冰佯装伤心：“是啊，我这是被爱情骗了，希望你们引以为戒，不要像我一样，呜呜呜。”

        泠柔给她一拳。

        闹归闹，荆冰经过这阵人不人鬼不鬼的挣扎，还是拟了一个大致方案出来的。开开心心的给徐政安发微信，问老板有没有空面谈。

        那天傍晚，徐政安来接她。

        “其实这种面向学生的培训呢，最主要的还是要把知名度在学生里面打出去。所以首先最简单也最常用的，就是赞助。在学生们办的各个活动中赞助，拉广告牌，让大家都知道有这样一码事。”刚上车，荆冰就开始和“老板”汇报工作了。

        “那不简单的呢？”徐政安等不及的问。

        “不简单的，就是和酒店的业务结合起来。在酒店的会议室开展试听课，同时整理出一批房间，让来听课的同学免费试睡。因为既然开试听，就希望能全面一点，从早到晚把各个课程都安排一下。但是很多大学都在郊区，所以如果课比较久的话很多人为了赶地铁没办法听完，效果不好，所以用这种办法免除后顾之忧，但是也不是白睡的，试睡之后要写出自己的建议，这样，酒店那边的业务也能得到优化。”

        “你这个想法很有创意。”

        “徐政安，你再好好想想，找专业的人制定专业的方案。我这个，只是闹着玩的。”

        “很棒啊，从学生的实际出发。”

        徐政安想试试这个方案，但是开会说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有点风险，毕竟酒店试睡也是需要很大成本的。协商之后，决定多个方案并行，软广、硬广都往下铺，最基本的赞助也在做，同时由荆冰牵头，负责她提出的方案。

        意外的是，这个方案收获的效果意外的好。来试听的同学非常多，因为课程质量很高，后续报班的同学也很多。最令人意外的，酒店的入住率也有提高。

        徐政安作为商人，看到这番景象自然开心，但是更开心的，是荆冰的才华得到施展。他说一定要给荆冰办个庆功宴。

        “老板，我要期末了，一堆论文等着写呢。等寒假行不？”

        徐政安笑着答应，说都听荆冰的。

        下意识说出寒假，荆冰才想起寒假齐童就要回来了。她一直没和齐童说自己谈恋爱的事，想着等她回来当面解释，没想到这么快寒假就到了。

        其实也是没信心，不知道这段恋情能走多远。怕说完就离别，如果真是那样，倒不如不说，等齐童寒假回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就像雪落在地上，独自融化，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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