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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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冰和室友选了一家泰餐厅，虽然菜量小，但味道实在不错，几个姑娘赞不绝口。快吃完的时候，泠柔接到了男朋友的电话。
“你给我发个定位我这就过去。”泠柔着急的说道。
挂了电话，她赶忙站起来穿外套，一脸慌张，边穿边说：“我男朋友出车祸了，我得赶紧过去。”
宿舍三个人，孟思思是安城本地人，像个小公主，家境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吃穿不愁的那种，被全家每一个人的爱包围，从小不知道父母吵架是什么概念，就连外婆和外公、爷爷和奶奶都是举案齐眉，姑姑舅舅什么的也是对她视如己出。泠柔呢，看着什么都不在乎，但实际上上进要强，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留在安城，和男朋友从大学开始恋爱，现在男朋友已经工作了。两个人为安城户口努力，为房子发愁。
至于荆冰，是一个和泠柔有点像但又完全不一样，羡慕孟思思和睦家庭的人。
“我们跟你一块去吧，这么晚了你自己我们也不放心。”荆冰一边说着一边也站起来拿外套。
“是啊是啊，不行的话我叫我爸过来帮忙。”孟思思说道。
毕竟是人在他乡，泠柔突然觉得感动：“那，谢谢你们。”
“谢什么呀！快走吧！”荆冰笑着说。
到了位置，荆冰也愣住了，没想到泠柔的男朋友撞的是一辆劳斯莱斯。
泠柔先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坐在一边，焦急的跑过去：“你怎么样？”
“我没事，她们是？”泠柔的男朋友看着荆冰和孟思思问道。
“我室友。”
“这么晚了真是麻烦了，我刚加完班，没想到路上出了这样的事。”许是觉得不好意思，泠柔的男朋友边说边低下了头。
“人没事就好。”泠柔安慰道。
荆冰也走过去，问泠柔的男朋友：“开这车的人呢？怎么没看到？”
“在车里还没下来，说等着保险公司。”
“是谁的责任？”荆冰比只关心男朋友的泠柔更冷静，比不知所措的孟思思更成熟。
“是我的责任，我拐弯忘记打转向了。”
“那这车可不便宜。”
“这是什么车？”孟思思突然好奇，问道。
“劳斯莱斯。”荆冰小声说道。
“啊。”泠柔忍不住低声惊叹。
荆冰看到她这个样子，拍拍她的肩说：“没事，等保险公司来了看他们能报多少，之后再和车主好好说说。”
荆冰话音刚落，保险公司的人到了，车上的人也下来了。司机从驾驶座出来，后排的玻璃也摇下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车上，谁也没发现摇下的玻璃，但是玻璃里的人看到荆冰，微微笑了一下，打开车门出来了。
“是你啊。”徐政安走到荆冰旁边，和她打招呼。
荆冰真的是一个脸盲重症患者，别说是白天匆匆见了一面，就算是正经的相识，她也得见人家最少三次才能记住。
“我们认识？”徐政安很高，荆冰要抬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创可贴。”徐政安为了照顾她的身高，往前倾了倾身子，不紧不慢的说了三个字。
许是想到了白天的善意，荆冰直觉这人不会那么难缠，稍稍放松了点：“哦！白天真是谢谢你呢！这么巧啊这居然是你的车。”
“既然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认识了。”荆冰还没反应过来徐政安这句话的意思，他就转头和司机说道：“赵叔，就别麻烦了，明天你开去4s店修一修吧，费用的话回头我让秘书联系你。”
听了这话，泠柔和她男朋友都有点如释重负，面露笑意，毕竟这么好的事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但荆冰还是觉得奇奇怪怪的。
许是看到了她脸上复杂的表情，徐政安笑笑说：“做生意的，和气生财。”
听他这么说，荆冰只好配合的也笑笑，说：“那祝你生意兴隆。”
徐政安这样大的老板，真的很少听到有人直接祝他“生意兴隆”，听到这个祝福他哈哈笑了起来：“那就多谢嗯请问怎么称呼？”
“荆冰。”
“那就多谢荆小姐了。”徐政安笑着说。
“您客气了。”
泠柔的男朋友走过来，和徐政安说：“今天这个事真是不好意思，要不咱们加个微信吧？如果之后有什么事的话，您再联系我。”其实他也很忐忑，不知道对方这种明显和自己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会不会同意。但是毕竟工作的人有着和学生不一样的思维，列表里多一个这样的人总归是好处大于坏处的。
“多虑了，我既然说了这个事我们自己处理，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徐政安微微笑着，努力化解这个尴尬。
其实他多少是有点“微信洁癖”的，不喜欢加一些不熟悉的人。
“那行，真是谢谢您了，我们就先走了。”被拒绝，泠柔的男朋友心里有些尴尬，但又不好说什么，成年人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和睦。
“再见。”徐政安点点头。
继而转向荆冰，“再见。”
荆冰也笑着挥挥手：“再见。”
天黑的透彻，几颗星子微微闪着，安城的光，慷慨的整夜亮着，时常叫人注意不到天上还有月亮和星星。
三个女孩上了泠柔男朋友的车，路灯下的荆冰被照的像是透明，她长了一张谁看谁觉得温柔的脸，不了解的人都觉得她是极文静的女孩，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她内里的力量。
徐政安看着她走远，刚才夜色昏黄，不大能完全看得清，但是从说话的语气，他真切的感受到她很累。
不过是撞了车而已，有什么好协商的呢？他又不差这点钱。刚才等着，也不过是懒得回家，又没什么地方好去，这事倒是给他这个夜晚找点乐子。
可是转眼看到她，就想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
“刚才那个人，是白天给你创可贴的那个？”刚上车，孟思思就忍不住问荆冰。
“是。”
“这也太巧了吧！”孟思思一脸惊讶。
“我也觉得太巧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荆冰虽然疑惑，但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加上真的挺累的，有点心不在焉。
泠柔的男朋友听着，感觉像是和这个车祸有关系，第一次见面还都不熟，又不好问，看着一眼泠柔，泠柔明白了他的意思，向他解释了白天的事。
“那这事真的好戏剧啊，这么晚了，我请大家吃夜宵吧，上次我和泠柔吃了一家泰餐厅她觉得还不错，今天咱们一块去尝尝。”泠柔的室友一块过来，让他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碰巧又是这个时间，吃个饭再好不过了。
“谢谢姐夫！但是！我们刚刚吃的就是那家店，时候也不早了，姐夫把我们送回学校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一块吃饭呢！”荆冰笑着说道。
宿舍三个人只有泠柔有男朋友，也不管年龄大小，荆冰和孟思思就一直调侃着称他为“姐夫”。
“是啊是啊，姐夫就别麻烦了。”孟思思附和道。
听了这个称呼，泠柔的男朋友哭笑不得：“我怎么成了姐夫了？”
听了泠柔的解释他笑的更欢了：“行，今天确实有点晚了，你们也都累了，下次姐夫一定要请你们吃饭！”
刚说完，荆冰的手机响了。
“喂？”
“连个爸也不会叫？”那边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车里毕竟是密闭空间，电话里对方说了什么大家也能听个差不多，荆冰实在是不想让大家知道她奇怪破碎的家庭，平时她一定会怼回去，但是今天，她十分乖巧的喊了声“爸”。
对方显然很受用这声“爸”，声音都缓了下来：“这周末回家吃饭，你哥带女朋友回来。”
本来荆冰想说，他都带了多少女朋友了，没一个长久的，她不想回去。奈何在车里，她只能说：“知道了爸，我这里忙着，先挂了。”
荆冰的爸爸有个奇怪的癖好，极度注重“团圆”，她哥哥带女朋友回家吃饭这种“大事”，荆冰是一定要在场的，全家每一个人都要在。
荆冰不理解，也很讨厌，可她要是不回去，她爸爸电话不断也就算了，一定还会在她下次回家的时候对她无限数落，她觉得烦，长痛不如短痛，硬抗争还不如乖乖回家吃完那顿饭。
挂了电话，看着车窗外，万家灯火，幻觉出现的时候，就会觉得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亮的，那窗子里的人在默默看着自己。
这个时间的灯火里，一定有家吧？
荆冰很喜欢在夜晚看城市，白天太喧嚣太紧绷了，深夜里，情绪才能得到释放，那些想哭的人，才能尽情哭一哭。
十二点的被子，安慰了无数个孤单的灵魂。
一排路灯，好像在比赛谁更亮，连成一条长长的线，望不到尽头。荆冰总觉得路灯可怜，整夜整夜的亮着，大家还都觉得理所应当。
“冬天里，它们该多冷啊。”她心想。
下了车往宿舍走，泠柔和孟思思感觉出了刚才那个电话让荆冰不高兴，故意找话题和她聊天，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室友的默契就是，对彼此的家庭不好奇，绝对有界限感，但是互相照顾互相帮助比亲姐妹还亲。
“荆荆，那个人，会不会喜欢你呀？我感觉他对你好特别！”孟思思突然两只手握住荆冰的胳膊，歪着头，笑着问她。
“哪个人？”荆冰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今天给你创可贴的那个人呀！刚才他看到你，又说不计较了，真的只是和气生财那么简单？那他为啥一开始不‘和气生财’？”
“他啊？怎么可能，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和这种人有什么交集吧。”荆冰带着笑意，笑意里有无奈和失落。
“怎么不可能？荆荆漂亮又努力，当然值得最好的！怎么就不能有大老板喜欢荆荆呢？”泠柔从另一边，两只手握住她的另一只胳膊，同样歪着头说道。
“他们这种人啊，就算喜欢，也只是喜欢吧，没有未来的。”荆冰摇摇头，有些感叹的低声说道。
其实她还想说，连她爸爸那样的“小老板”都不怎么靠谱，更何况这种大老板呢？但她只是在心里笑笑，没说出来。
“万一有呢？我真的觉得荆荆和别人不一样！”孟思思把脸贴到荆冰胳膊上，满脸笑意的说道。
“我是不婚族呀宝贝！”荆冰也跟着嘻嘻哈哈。
可从上了车，她脑子里就时不时冒出他一桢一桢的剪影，那些清冷的、遥远的、矜贵的画面，像电影一样真实，像梦一样永远看不清。
他倾身过来说话的时候，她闻得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沉香混着檀木，她也有那瓶香水，叫乌木沉香。
即便酒味混着脂粉气，可还是掩盖不住他本来的气息。
有那么一秒，她记住他了吗？
就算记住，也很快就忘了吧。
“对哦！那就让我们荆荆独自美丽吧！”孟思思边说边握着拳把手伸向了天空，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家里也没什么烦心事，真是无忧无虑。
每当这种时刻，荆冰都会觉得她真羡慕孟思思，泠柔呢，羡慕孟思思的安逸，羡慕荆冰的耀眼。
可是这些羡慕里，从没有嫉妒。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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