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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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实在有些晃眼，肖自在转头躲开从楼道上方投下的阳光，停滞了一瞬的肌肉重新牵动关节与动作，自然地将行李箱提起并开始向上迈步。
早在少女转头之前，肖自在就察觉了她的异常：吊着夹板的右手和脸上轻微的擦伤痕迹，加上他人站在2米开外的低处，也能轻易看到长裤下若隐若现的一小截绷带。层层绷带就缠绕在脚踝上方，让她细细小小的脚腕看着更加脆弱无力。
不，并不是看起来。
这确实是非常不堪一击的孱弱身体。
但这也不关他什么事。心想着他就应了声恩，没有问她怎么杵在别人家门口，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消失这么多天。
但作为邻居该表现出的友好，还是让他礼貌客气的询问了她这身伤。
小姑娘脸上的笑意马上淡了一半，她眨眨眼，只说骑自行车的时候摔了。接着就背起剩下的一只手往后退了两步，好让他走到门前。
肖自在没出声，把行李放下了。只在心头念叨：这孩子怎么还不快走呢……
她没有如肖自在想的一样转身离开，反而挑起了新的话题：“肖哥肖哥，你这半个月都不在，你阳台上的花都是我帮你浇的呢。”
“……”
显然这新话题也不是肖自在很愿意聊的。当然，他和叫“苏醒”的女孩第一次见面时，就不觉得他们能聊到一起。
他听得出这话里明显的邀功意味。想到之前几次疑似故意的各种巧合，肖自在认输地叹口气：看来这姑娘暂时不打算回自己楼去，两个人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站着，在门口说话也不是办法。
他只得拿出钥匙开了门，一边说出早就编好的出差谎言，进门了又给烧了水准备泡茶。
肖自在对自己说，作为一个快奔四的稳重社会人，应该宽容一点，对年轻人的小打小闹就忍一忍吧。
难得今天开了“荤”，他原本还很高兴，谁知后脚刚回家，就要来应付这位小朋友……果真是乐极生悲？
……想到这他又看了眼苏醒身上的绷带。乐极生悲吗，1个月前从4楼窗户望见过的为学会了骑车而欢呼雀跃的少女身影还历历在目。
“小苏啊，骑车还是要注意安全。”作为长辈和邻居，基本的关心还是要有的。而不等苏醒回答，他又语重心长道：“你看你，这也受伤了，得好好静养才是吧。”
言下之意就是请你赶紧回家了。
苏醒努努嘴，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不情不愿的回答：“是人家过来撞倒我的，又不是我水平不好。”
“而且我这伤也不是很严重呀，不需要什么静不静养的……”苏醒又微笑起来。
“那也很不方便吧……你一个人住，只有单手能活动也很辛苦啊。”
“肖哥……”苏醒眼睛一亮，有些感动，您这钢铁直男终于会关心人了吗？
“对了，你们学生现在不是放暑假吗？”肖自在却像没注意到，又说道。
苏醒：“诶？是啊。”
“你没想过回家待一段时间吗？”
房东告诉过他，苏醒比他早搬来半年，是离开家来读大学的：“假期也不回去，就在这房子里窝着。也不知道她整天在屋子里闷不闷得慌……”老人有点无奈。
“有家人的照顾，身体好的也更快。你这样的情况，父母也会很担心孩子吧？”肖自在这次语气温柔态度真诚，可以说是循循善诱了，只希望她回父母家好好待着。
而谈话对象却立刻挑高了细细的眉，话里常有的笑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没有啊，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也并不需要父母的担心。”
空气突然沉默。
肖自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旁的人，她似乎有些生气了。
但很快，苏醒又说“啊，而且我朋友会来玩半个月，到时候我也可以使唤她呢。”尾音有些奇异的上扬。
她转过头来，眉眼间浮现出灿烂到令人不适的笑意：“您这么关心，不如来亲自照顾我一下呀？”
“……我去给你泡茶吧。”肖自在转身就走。
他拿起半个月没用的茶杯，先去厨房洗了干净。说来这茶杯也是小朋友以自己买多了没用为由送给他的，当时说作为帮忙的谢礼。他那时没别的心思，也没感到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收下了。
现在想想……好像也不应该拿。
而不请自来的客人又开始说话了：“我之前好几次来敲门，都没人应，一开始以为你不在家，后来差点以为你被我骚扰跑了呢。”苏醒脸上又绽开一个阳光的笑容。
“咳咳。”他加茶叶的手一抖，又咳嗽了一下。
装作没听到吧。
“好吧，我也想你是不是有工作，就想着不打扰你了……但是，后来才发现！我都没有你的微信啊？！”
“才发现吗？”肖自在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他看着铺满了一层杯底的茶叶，有点头疼。
“是啊！作为和谐友爱的邻居，怎么能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呢？”
“……”当然是故意不给你的啊。
“所以！综上所述！”苏醒颇有气势地仰头：
“我们来加微信嘛，肖哥！”苏醒话里充满了不怀好意，又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肖自在果断往杯子里加了热水，也不管味道会不会浓过头了。
等他把茶水端过来，苏醒已经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页面冲他展示。
……行吧
他也有些心累的拿起了手机，只是还没解锁就听到了“啪嗒”一声——
十分清脆的声音，从地面传来的。
“啊。”苏醒懵了一下，手里空空，表情沉痛了起来。
肖自在有些好笑，伸手打算帮她捡起来。
苏醒却也在同时伸了手，快速像手机探去。
可能手机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他想到这就收回了手。却因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纤细手臂，想到了别的东西。
女生的手很白，五指修长细腻，指甲有些长了，边缘修得不算很整齐。青色的血管存在感很强，却比不过手臂上数道细长的暗红色血痂。
这样的手臂，只要他想，可以在这半秒之间就折断得比她的右手更彻底。
没错，就在此刻。
迅速地，准确地，甚至不用多费一点力气。他出手向来很快。
接着伤处会迅速红肿，带着无法忍受的痛苦。而愈合至少需要3个月，想要骨头完全回到原来的状态则要更久……即使身体无碍了，作为在和平与幸福中长大的普通人，内心也会留下不浅的伤痕。
没错，这样她将不再对自己摆出这样的表情……那令他愈发不习惯的好意也会就此结束。
垂下的黑发微微摇动，有些挡住了他的视线。
苏醒轻巧地捡起手机，十分紧张地翻了面，有点颤抖地开口道：
“太，太好了，这手机已经是新买的了，要是再摔坏，下个月的生活费都得透支了……”
肖自在立刻回神，他躲开了少女投来的眼神，死死盯着杯里漂浮的茶叶。
他听到了苏醒在他伸回手后轻轻“啧”了一声，但自己应该没有什么不对的反应，刚才的出神也只是一瞬间，没发出杀气才对。
她现在很慌张地检查着手机功能，似乎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有也不会比“手机可能摔坏了”更重要的样子。
肖自在推了下眼镜，不再深想。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从来没在苏醒身上感觉到炁的流动，哪怕她有时的举止确实可疑。
他倾向于苏醒只是个脑回路有些异常的普通女学生，而不是隐藏了什么东西的圈内人。
所以还是可以正常的相处。他对自己下了结论。
尽管像苏醒想不到他这几秒间考虑了什么一样，他也不可能知道苏醒并不是真的为手机松了口气。
她只是单纯的，为自己失去了刚才肢体接触的机会，感到深深地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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