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菜市场

“卡嚓——”

        静谧环境中轻微声响在两人身后响起。

        在听见的瞬间封朔转身，手电筒灯光照到张女人的脸。

        强光下死白的面孔和鲜红的唇，浓妆艳抹过头似戴着张面具。

        “秀儿，人吓人吓死人。”，本以为是朱仁偷袭，看清碎花裙后陈望松了口气。指指冰柜示意，“里头的人你认识吗？”

        伍秀趁林沭被陆建国他们绊住，悄咪咪过来的。刚刚灯光晃过一瞬，虽然没看清细节但隐约是个人形。搓搓胳膊起的层鸡皮疙瘩，不敢走近招呼陈望过来点，把手上的小薄本远远递给他。

        陈望接过对着手电光看，是本存折。里头夹了一小打汇款单，全是伍秀转给一个叫马三的账户。

        数额一千到一万都有，日期间隔半个月。最旧几张凭证上的打印字快磨没了，最新那张还完整，是两年前的。

        冻尸的身份浮出水面。

        他跟伍秀保持单方面的金钱联系，相当于某个上线。在两年前遇害，时间还跟伍秀朱仁的结婚证上日期是前后脚。

        朱仁为伍秀处理掉马三这个麻烦，伍秀获得自由的同时对朱仁产生畏惧，所以才会接受贫穷懦弱的肉摊老板追求。

        宾馆幻像中的‘伍秀’，贪财且道德感极低，没有选择报警说明可能也参与了。

        陈望打量起面前的女人，蒲扇似的睫毛下，眼里是违和感十足的清亮。直白问道，“马三，跟你什么关系？”

        伍秀红唇抿起，想了想委婉措辞说，“老板跟员工吧”

        陈望了然点头，在人着急离开前让她帮个忙。伍秀迟疑片刻，没问啥同意了。

        碎花裙摆消失在肉摊前的红光范围。

        等几分钟俩人再离开，陈望把存折塞进高大男人的白大褂兜里后，顺道把翻盖手机掏出来。看了眼时间，15:15没变化。

        读秒再准也有纰漏，陈望看向身边人问，“进本多久了？”

        封朔：“39小时43分钟。”

        陈望停下脚步，一派认真道，“你是国家派来执行特殊任务的ai特工？”

        封朔静了几秒，像在理解他的话，淡色的唇开合叹出口长气。对上双等待肯定答复的笑眼，“不是。”

        菜市场门口不远的距离，一路不见各个摊位有人，估计是找到伞都出去了。

        面对脑洞大开的某人封朔否认了十几次，无休止的问题被句鸡蛋刀削面终止。

        两人停在公告栏前，等的人没到，陈望百无聊赖举着手电筒乱扫。正着看完侧着看，光线忽明忽暗晃地眼前一阵模糊。

        玩够了关掉手电，头磕在公告栏上懒懒靠着。一片的花花绿绿马赛克中，有块地方不平，凸出来几毫米，看起来特别厚。

        陈望眨了眨眼，心道小广告还用这么好的纸料？正要挪近去看，不远有人走近。

        “二位，久等了。”，不见伍秀身影，林沭一个人来的。

        陈望留了个心眼问，“秀秀呢？”

        林沭面不改色道，“她累了，干货店有床能休息。”

        摆在明面上的条件没必要撒谎，陈望信了。看一眼半个身体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拍拍他肩从后走出，“林会长，让秀秀请你来，就是想交流交流。毕竟我们都想早日通关。”

        林沭微笑点头，没暴露太多情绪，视线在封朔身上停留几秒便集中回陈望，伸出右手，“没错。我们拥有共同的目标，团结协作才是良方。”

        陈望扬起商业笑容，点头握上那只羸弱的手，轻晃两下猝不及防一把拉过。

        林沭跟他个子差不多，但身体实在太弱，就这么被拽到两人当间。前有笑面虎后有冷气机，笑容僵了一瞬不解道，“这是？”

        “威胁。”，隔了个人陈望冲封朔挑挑眉，高大男人会意举起保温杯。

        林沭侧目看去对上双寒气四溢的眼，“我以为这会是场交易。”

        陈望松开和他相握的手，掂量起分量不轻的老式手电筒，压低音量语气和善，“林会长是聪明人，玩文字游戏没有意义。”

        林沭沉默地垂下眼。

        陈望给足他时间，即将有些不耐烦时，身前人动了。

        林沭识相的从皮带夹层抽出张折叠过的纸，“这也许能帮到你。”

        陈望把手电夹进臂弯，接过纸展开。是张旧合影。

        照片上只有两个人，左边是林沭，右边是活着的马三。两张脸上有折痕交错，扭曲了像素。背面有用圆珠笔写的一行字：清水会成立留念。——伍秀摄。

        陈望眼皮动了动，收起合影重新看向他，“马三的死你知道多少？”

        林沭摇头，“目前只查到清水会发展教徒的手段，跟教义‘清水神女洗涤罪恶’有关。创始人是马三，我的角色只提供资金支持。”

        陈望点点头算接受这个回答，走开两步拉低封朔没放下的手，接过保温杯倒了热水喝。

        背景故事逐渐清晰。

        林沭与马三成立清水会，拍摄这张照片的伍秀也算元老。教义里的神女指的就是她，受马三控制打着洗涤罪恶之名进行皮肉交易，发展教徒的同时达到敛财目的。

        也许是想逃离或是分赃不均，伍秀在追求者的帮助下让主谋消失。但依然没彻底与清水会断绝开，任然与各个摊主保持联系，其中林沭的次数最多。

        马三失踪后受益最大的不是与女神领证的朱仁而是人财两收的林沭。

        陈望对他的不知情持几分怀疑，喝几口水转换话题道，“林会长对通关点怎么看？”

        林沭看了眼一旁门神似不动不语的高大男人，“我想听听封先生的想法。”

        被点到名封朔没反应，光低头看人喝水。

        话快套不下去，陈望保持微笑暗地用胳膊杵他，“封哥，人问你呢。”

        毫无版型可言的白大褂料子很差，腰线突兀地折进去一块。封朔拿下他手里空杯盖，甩甩水拧回去，冷声说，“时间。”

        林沭静了几秒，笑了笑，“封先生一针见血，不知道对互助会有没有兴趣？”

        挖墙脚挖的毫不掩饰，陈望却有点期待封朔的回答。转头看向高大男人。

        被两双眼睛盯着的主角毫无自知之明，雕塑似站着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林沭很有耐心地等着。

        空气安静下来几分钟，陈望看看望夫石般的病弱男人，又看看冷个脸将人无视彻底的封朔。当小弟的自觉上来，出言打破尬住的场面，“林会长，封哥声带炎又发作了。别往心里去。”

        当会长的人，心理素质好的可怕。林沭像全然没感觉到异样，顺着陈望递的台阶优雅地走下来。琢磨清这俩人谁主导，留了张纸条给陈望后，自然地离开。

        夹着的纸条写了串号码，陈望扬扬手伸到高大男人眼前，“给你的。”

        封朔的视线追着他指尖动了动，捏住手腕往上捋到指腹停了几秒，取下纸条揣进口袋，“指甲长了。”

        “等回去剪。这又没指甲刀。”，陈望看他动作以为是感兴趣的意思，好奇道，“拿到十环的人还能进本吗？”

        对视几息，封朔移开视线，“不知道。”

        陈望狐疑，“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十环的人很少？”

        封朔垂眼似在犹豫，在陈望转身后说出个号码和名字，“333，张顺。”

        “那个道士？”，陈望听过这房号，头也不回继续走向菜摊。准备给等会儿的刀削面找点番茄。

        封朔嗯了声，没跟上。看他一步步走远的背影，笑肌动了动点漆眼珠中复杂翻涌。

        只要前人回头，就能捕捉到这冷峻外貌此刻罕见的人性化表情。

        陈望自觉没离开多久，但菜摊跟被洗劫过一样。

        菜蔬少了大半，能生吃的更是已经没了。扒拉着台子底下的编织袋找出三个番茄，挑个最红的生啃着，“光鸡蛋营养不够全面，吃番茄鸡蛋的吧？”

        没听见脚步声，回头望去，封朔面色如常走来，“快来，番茄还剩俩没被糟蹋完。但是朱仁不在生火咋办？”

        “学会了。”，封朔在煤饼炉前蹲下，烧报纸引火点煤饼架进炉子，一套操作有条不紊。

        封朔让陈望守炉子的火，回鲜面店拿刀削面。看得出来很珍惜劳动成果，一句‘看着点’前后交代了两遍。

        陈望坐在马札上撑个脸，听雨烤火。

        热浪熏走潮湿，闷热感只剩个热。

        阴雨不停，冷暗环境下的橘红火光尤为抢眼。

        眼皮眨动速度放缓，嘴里的甜酸味尚存，但难言的饥饿感未被缓解分毫。上一顿饭是在去宾馆前吃的，才几个钟头过去，刚刚拳头大的番茄像进入了虚空的胃。

        不对劲。

        感知迟钝，连思绪都变慢了。

        睡着前最后的模糊念头。

        这一关的致死项也许不是来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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