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菜市场

默契的维持无事发生的状态，短暂的一周平淡度过。

        第七天入夜，十一点半。

        陈望看了眼进门的高大男人，发现除了装玉佩的皮项圈，他还带了个快赶上热水瓶大的保温杯。黑色不锈钢材质，很结实耐用的样子。

        注意到他没穿下本专用黑风衣，随口问，“不换衣服？”

        “没必要。”，封朔捡起掉地上的梳子走近。

        没懂也懒得深究，陈望低头方便他动作。最长的发梢已经碰到锁骨，肉没长多少头发长势喜人，抱怨道，“刘海太长了，扎眼。”

        掌中的黑发细软柔韧，闻言封朔指尖顿了顿，把额前的刘海往后梳扎成马尾。

        陈望去镜子前左右看看，习惯性对身后人夸句手艺不错。

        镜中两人一高一低，高的面无表情，矮的懒懒散散。

        昼伏夜出让陈望的肤色逐渐向他的冷白靠近。

        扯了扯身上的黑背心跟同色大裤衩，是砍价纠纷的隔天封朔出门买的。陈望不理解他莫名的控制欲，但没拒绝新衣服。毕竟距离他上次买衣服已经好几年了，一行李箱家当衣物少的可怜。

        略带凉意的手从背后探来，冷香侵袭下，项圈在颈间收紧，陈望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自从上次翻车后，跟他离得太近会下意识咽唾沫。

        准备工作做完，并肩坐在床尾看电影。一如往常的晚间消遣。

        十一点五十九分，闹钟响起。

        封朔提起脚边的保温杯，打开翻盖机看了几息，对身边的人道，“闭眼。”

        心跳不受控加快，陈望呼出口气闭上眼，默念：准备好了。

        默念完的同时，漆黑视线静了一刹。周围有声音响起。

        “啪嗒啪嗒——”，声音像小石子打在金属上。

        呼吸的空气里蕴含着水分。

        是雨天。

        潮湿不冷，甚至有些闷热，仿佛南方的梅雨季。

        睁眼是黄色的钨丝灯光，面前黄瓜、茄子、番茄和各种绿叶菜摆了一台面。左右看去，一盏盏钨丝灯照亮下，延展开的台面很长，遍布生鲜食品。

        菜蔬瓜果，鸡鸭鱼肉是冷清的菜市场。

        铁皮搭的方型建筑，中间留路两头通，左右是水泥台子连接的摊位。整个空间不大，简陋密闭，一眼能看见两头的出口。

        陈望所处的菜摊紧挨着入口，歪扭的路障近在眼前。

        顶棚外天色阴沉，雨淅淅沥沥。地势不平有雨水淌进来，水泥地一片泥泞，被踩烂的菜叶子散发着腐败气味。

        身上的背心裤衩变成破洞褪色的t恤和民工裤，沾了不少泥点子。怪不得没必要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反正最后一次组队下本，不多做纠结，探头张望，有几个脑袋从各摊冒出，看样子也是玩家。

        “陈望！”，耳熟的女声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决定按兵不动突然听见声喊，来自对面的水果摊，紧接着人影噔噔噔跑到自己摊前。短发的女孩子，穿条清凉的碎花裙。

        看她的浓妆，陈望有点不确定，“伍秀？”

        第一关给自己科普过常识的人，没想到还能遇见。

        “你变化好大。没戴眼镜，头发还长了。我差点没敢认”，伍秀满脸惊喜，打量他会儿神神秘秘道，“你一个人进来的？封大腿呢？没跟着你？”

        视野内多出抹白色靠近，陈望抬手指向她身侧，“在你后面。”

        伍秀表情僵了僵，回头看去脸上的狂喜收敛不少，“封、封朔，跟你们再见，真是缘分啊。”

        封朔点头算打过招呼。黑衬衫变成白大褂，有点像医生。

        见状，陈望忍住笑绕到摊前，打量高大男人的打扮。没怎么去过菜市场，略带好奇问，“你卖什么？”

        封朔：“面条，饺子皮。”

        陈望点点头，“还有自带角色扮演的本？”

        “是啊，不过这种固定角色的设定很少，我只听前辈提过。”伍秀说着突然眼前一亮，伸手招呼道，“会长，这边。”

        穿粉色polo衫立着领子，大h镀金皮带，上头还挂了一大串钥匙。气质没被恶俗油腻打扮埋没，斯文男人脸上有些病容。声音明显中气不足，走近后和气笑笑问道，“秀秀，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上一关的队友。”，伍秀发挥社交特长，显然她也历练出了不少技能。三言两语互相介绍完。

        病弱男人叫林沭，是一个互助会的会长，玩家间有名的七环大佬。伍秀也加入了这个互助会。这个互助会是给玩家们提供帮助的平台，主旨是珍惜生命，不抛弃不放弃。由几个大佬成立，成员海纳百川没有门槛要求，所以很受新人们爱戴。

        互助会定期的内部抽奖，伍秀抽中特等奖，所以有幸第三关和会长一起下本。

        四人扎堆，渐渐其他玩家也向蔬菜摊前靠拢。

        等了会儿没人再过来，确定是八人本。

        有第一关的经验，陈望对这个数字存疑。

        会长林沭确实名声在外，其他玩家应该多少都听说过他，争相上前搭话。林沭确实很符合他们互助会的作风，主动分享着已知情报。

        八人角色扮演本，没有npc出现说明难度不低，需要团结协作才能通关。

        在他一番良性引导下，余下人也都表露出自己的身份信息。

        看着有些怯懦的玩家叫朱仁，围了块油腻围裙，拿的肉铺老板身份。中年胖子陆建国是干货店的，他隔壁的熟食店老板是一身腱子肉的蒋里。

        林沭离陈望的蔬菜摊最远，在另一个出口，是卖冷冻食品的。伍秀是水果摊，封朔是中间位置的鲜面店。

        “叽叽喳喳烦死了。”，最后一个男人走近，脾气是肉眼可见的差，不耐烦道，“海鲜店，杨威。”

        眉眼有点面熟，陈望多看他两眼就被瞪了，趋吉避凶下意识往封朔身后藏。

        杨威盯着封朔看了会儿，冷哼一声转脸脱离大部队。看架势是头独狼。

        没管拒不合作的人，林沭划着手机，语气有些凝重对余下众人道，“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这个信息像炸弹投入玩家堆，几人叽叽喳喳议论开。

        “静止？什么意思？”

        “就是卡住了。”

        “那是没有时间限制的意思咯？”

        “那怎么办？出不去在这里困到死？”

        “死都不一定”

        “各位，稍安勿躁。”，林沭淡定的态度稳定局面，声音不大但气场很足，“都不是新手。刚进本不妨先找找线索，然后集合交换一下信息？”

        伍秀自觉发挥助手特长，回水果摊腾出俩装草莓的搪瓷盆，铛铛铛互敲几下发出巨大噪音，“看不了时间的话，就拿这个当信号弹吧。”

        林沭掩着嘴咳嗽几下，点头赞许。

        没人有异议，众人从蔬菜摊前散开各自寻找线索。

        陈望自己身上除了装玉佩的项圈啥也不剩，看见林沭的手机，推测是道具才带得进来。转头问身旁的封朔，“你手机呢？”

        封朔从白褂子口袋里，掏出黑色翻盖机给他。

        陈望拿来看时间，15:15。默数60秒，分钟没变。时间静止是真的，而且影响到了能计时的道具。单纯的卡顿应该是现实世界的0点，现在被游戏控制调整成15:15。

        记下数字把手机还他。

        除了封朔，菜摊前还有俩人没走。

        林沭看见他们互动，走近两人向封朔伸出右手，“听秀秀说，上一关多亏了你们她才能过。我代表互助会，谢谢你们帮助了我的会员。”

        言词恳切，然而视线却没有落到陈望身上。

        无视握手请求，封朔抬起左手，原来一直提着个保温杯。拧开杯盖接了杯水，还冒着热气，递给陈望。

        这也算道具？陈望迷惑但还是接过来，不打算掺和封朔的社交。认真扮演依附金大腿的菜鸡角色，不吱声装鹌鹑。

        导致林沭的手干杵着，场面尬住。

        “诶那个，封朔他不喜欢肢体接触。会长，高手都是有点怪脾气在身上的。”，伍秀有点怵封朔，圆场打得磕巴。

        “切、假模假式。”，杨威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淋着雨进来嘲讽的毫不客气。

        “你这人怎么”，伍秀愤愤不平。

        “秀秀。”，林沭打断她，咳嗽了几声冲他们抱歉笑笑，“相遇即是缘，至少我们通关的目标是一致的。”

        杨威不屑地嗤笑一声。

        伍秀还想说点什么，被林沭带走去找线索。

        陈望围观完，热水也喝完了，把盖子还给封朔。他想起来这人像谁了，试探道，“杨名。”

        闻言，杨威转身离去的脚步停下，皱眉回头看他，“你认识我弟？”

        陈望：“上一关遇见了。”

        杨威扎人的豪猪气势削减不少，冷哼了声，“给你们个忠告，别信那假大空的狗屁互助会。”

        陈望不关心这些没往心里去，点点头敷衍过去。

        杨威见他这样，不再废话独自走开。

        回归平静，蔬菜摊前只剩两人。

        陈望在杨威经过时闻到了一股腥味，伸手在封朔白大褂上点了点，指尖沾上层白灰。是面粉。

        两处细节证明他们真的变成了本里的人。

        没有经验没有头绪，陈望沉思片刻，询问正在喝热水的金大腿，“有没有npc的本吗？”

        封朔看向远处，“没有。”

        陈望不解，“那这本有npc咯？”

        封朔喝完水点头，拧紧杯盖。

        顺他视线看去，几个玩家忙碌的身影透露着求生欲。

        整个菜市场没有顾客，npc还没出现。

        瓦数不高的两排钨丝灯，照明作用微弱。

        背景的雨声没停过，一阵阵打在顶棚，白噪音很催眠。阴郁的氛围笼罩下，是只有玩家的角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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