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居民楼

在上关磨练过的陈望没多大反应，收回视线揉了揉额角。屋子里的味道太浓了，熏得眼睛淌水。

        封朔抽了张茶几上的纸巾给他。

        接过纸沾沾眼尾，陈望随口问，“你闻到了吗？”

        封朔：“油漆。”

        “原来不是哑巴啊。”，杨名转回来看睡衣，听见了突然嘲讽。

        封朔恍若未闻，只盯陈望的眼皮瞧。

        陈望懒得打嘴仗更不会理他。

        几人间气氛逐渐僵持。

        看清局势的李志打圆场道，“我们的目的都是通关，团结协作不是更”

        话没说完让白汀摇着手臂打断，“李哥，落单的可只有他。”

        “切，狗才会成群结队。”，杨名撇撇嘴扭脸出去，把防盗门摔得震天响。

        “你”，白汀气急见陈望看他，细眉倒竖道，“看个屁啊！”

        无妄之灾让陈望有些无语，摆正躺平等死的心态，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李志好言好语哄着生闷气的白汀，不忘冲两人赔笑脸。封朔视而不见，起身熟悉房间格局。陈望本来没想动，奈何越听越牙酸索性跟上他。

        一室一厅的l型构造面积不大，撑死60平。卧室门打不开，长阳台连接卧室跟客厅，客厅这头挂着滴血不止的睡衣，卧室那头摆了两大盆绿植。是某种宽叶植物，长得很茂盛底下的花盆有半人高。

        摸了摸墨绿的叶子，陈望观察窗帘密闭的卧室。去拉玻璃门，意料之内也打不开。绕回客厅，经过那滩血时被封朔朝里拉了一把，怕他被溅到。

        李志白汀不在屋里，应该是出去了。

        空间清静下来，陈望突然问，“真死了？”

        跟上他脑回路的封朔点头，脱了手套从兜里取出瓶眼药水。

        看他动作陈望嘀咕句快好了，还是摘掉偏光镜仰脸。

        掌住他下颌，封朔明显感觉手底人瑟缩了下。指腹点在他眼下，琥珀般的瞳仁有些发红，“看我。”

        陈望弄不好这个，这活基本都让他代劳。眨了眨眼，听话将视线对准。猝不及防有冰凉液体进入，条件反射闭上眼。

        “另一只。”，封朔抹掉滑落脸颊的水液。

        陈望缓了几秒再在睁开，又上了遍药合起眼等药效发挥，感觉头发被碰，“干嘛？”

        封朔替他重新扎好后说，“松了。”

        陈望没在意，估摸时间差不多戴回偏光镜，眼里的酸涩好多了。

        咸鱼躺平等死，完全没有主动去找线索通关的意思，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继续给封朔当小尾巴。本以为他会先挨家敲门问问，然而出门后却直直往楼上走。

        “锁了，没工具打”，话没说完，封朔手里的铁链脆的跟薯片似断开。质疑这不是人类该拥有的力量，陈望过去检查断口。

        封朔：“锈断的。”

        拉开铁门一睹天台全貌，夕阳笼罩下，几枝爬山虎在空旷地面蜿蜒，远看歪歪扭扭像深色的蟒蛇。不高的楼层视野一般，下班点楼底来往人变多，人声嘈杂混合汽车喇叭。

        封朔绕到门后，发现两座巨大的蓄水桶。应该是废弃很久所以锈迹斑斑，依稀能看出原本的不锈钢材质。

        陈望摸着下巴看了会儿，大胆假设，“她不会被抛尸在里面了吧？”

        回答他的是封朔沿着安全梯开始攀爬。本该狼狈的姿势看起来游刃有余，长手长腿弯曲时衣物绷起勾出的肌肉线条还挺赏心悦目。

        片刻等人登顶掀开盖子后，陈望问，“有吗？”

        嘭的一下关上，封朔原路返回下来摇头。

        陈望耸耸肩，从阳台下去回到501进卫生间放水。

        门在眼前关上，半透明玻璃雾化了封朔的身影。

        摁下马桶冲水键，角落碗口粗的水管响起阵噪音，在鸽笼大的房间回响。陈望想到什么，等了会又按了一次。这回听清楚水管内湍急的水流声是往下走的。

        打开水龙头洗手，耳朵竖起注意着水管，也有声音不过比马桶轻很多。

        甩甩满手水出去，对上门外封朔询问的眼神，干笑两声说，“老小区隔音真差。”

        近六点，出去找线索的人都回来了。

        紧接着防盗门传来钥匙开锁声音，男主人吴仁下班到家。他冲客厅里的众人笑笑，熟练地放下公文包系上围裙，走进开放式厨房背对众人做饭。

        客厅内几人互看了眼，交换起线索。

        李志跟白汀挨家挨户打探了下住户情况，自a栋流传精神病半夜敲门的事之后，搬走了一半。现在还剩101住了对老夫妻，201、202、502没人开门。302是个小伙子一个人租，他说502住的是个漂亮姑娘，帮他带过送错层的快递。

        陈望想起刚来时那大爷说的话，“听居民说过，敲门的是502住户。”

        闻言李志点了点头，没发表看法转去问杨名，“小兄弟，你有什么发现吗？”

        杨名身上沾了不少灰，席地而坐趴在茶几上像累极了头也不抬。

        白汀翻了个白眼，窝在李志怀里满脸不高兴。

        无人说话抽油烟机的声音响起，在锅铲颠碰的动静里，厨房渐渐飘来肉香味。不大的空间一边是家常烟火，一边是沉默凝重。

        这种反差持续了不久，被招呼吃饭的吴仁打破。

        没有餐桌在茶几上解决，四个菜全是肉，没有主食。

        “尝尝，我妻子最爱吃我做的羊肉了。”，吴仁笑没有坐下吃的意思，头顶白炽灯站在桌边微笑。嘴角弧度像是刻上去的，没有因时间流失变化。生硬到让平平无奇的场景生出丝诡异。

        面面相觑，杨名趴着没抬头。陈望跟封朔都没动，白汀先受不了拿起筷子夹菜被李志拦了下。

        “李哥，我就吃一口。你不知道我减肥多少天了吗？都快饿死了。”，白汀软着嗓不顾阻拦，往嘴里塞片肉，咀嚼完两眼放光道，“这是羊什么部位的？好嫩啊。”

        雕像般的吴仁表情变了，笑地更开夸他有品位。而后话锋突兀一转，以上班累了为由，进卧室休息。

        陈望视线跟着白汀的筷子动，木质筷尖在深褐色的四盘肉中穿梭。他也饿，但那肉颜色让他联想到阳台挂的睡裙。没胃口去倒两杯水，递了杯给封朔。

        太阳落山，老居民区路灯年久失修一盏没亮，从里看阳台外漆黑一片，像要把客厅的光都吸过去。

        围坐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桌上不知何时多伸出双筷子，刚夹起仅剩的一小块肉，突然就被制止。

        陈望愣愣的看向被钳制的手腕，目光顺着黑袖口望见封朔皱起的眉。

        封朔冷然道，“放下。”

        不大的声音直穿耳膜，陈望不由地打个颤，手里的筷子掉落，砸到盘沿噼里啪啦作响。回过神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抵抗的饥饿感袭来，只想快点往嘴里塞东西填饱胃。喉结滚动，强行克制去阳台趴到栏杆上深呼吸。余光注意到有微光，绕开睡裙探出身去看，能观察到同侧楼梯道里的钨丝灯。

        耳后响起塑料袋摩擦声，冷白的手递来根坚果棒。

        搞不懂他风衣下藏了多少东西，陈望嗤笑声，接过拆开包装一掰为二，举着一半送他嘴边玩笑道，“啊——”

        封朔淡色的唇抿了抿，张嘴吃掉。咬肌微动咬地很用力，看得陈望头皮发麻。

        客厅里，那块肉最终进了白汀的口，连带四大盘肉被他一个人消灭干净，捂着肚子嘟囔撑死了。

        旁边的李志神情复杂，没说什么。

        睡足的杨名抬头，扫了眼桌面油汪汪的空盘，表情厌恶吐出句傻杯。上阳台抽烟，正好抓住俩开小灶的。

        “吃独食穿肠烂肚。”

        陈望没说啥，把剩的那半又掰了掰，分一截给他。

        杨名不矫情接了塞嘴里，囫囵咽了瞥见他手腕，还要过把嘴瘾，“新人挺上道，怪不得能傍到靠山。”

        陈望解决完自己那份，不否认还真情实感笑着说，“封哥人好，不嫌弃我。”

        封朔保持缄默，似无意侧过身隔开两人。

        杨名多看了两眼这话少的高大男人，抽着烟没再出言讽刺。

        三人并排吹起夜风，半晌无言，背景音是睡裙滴血孤独的答答声。

        杨名往外扔了个烟头。橙红一点亮，直直往黑暗楼底坠去。

        “12点，有戏看。”，说完转身回屋。

        陈望看手机，还差三个钟头。让封朔再给上回眼药，进屋看了眼躺平在多人沙发上的白汀。单人沙发还空着，本着演小弟演到底的精神，让给封朔自己席地坐下。

        划手机打了会俄罗斯方块，感觉眼睛发酸，定个11:59闹钟，头一歪靠在人的大腿上犯懒。

        眼镜被摘掉，有偏低的体温接触太阳穴。习惯了眼皮动动没睁开，心安理得享受按摩，一放松就忍不住犯困。

        待陈望呼吸逐渐平稳，封朔手往后挪远几寸，掌心虚虚盖住耳朵。垂眸看那根翘起的小辫子，觉得更像猫了。

        白汀都看呆了，这个冷硬男人心思倒挺细。对比抱着自己的李志，光论脸就没有可比性。过于明目张胆的窥伺，引得男人冷冷睨来。心虚仓皇移开视线，脸却不受控生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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