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现实

正午阳光从落地窗照入，墨色地板折射磷光。

        床上被子鼓包动了动，睡到自然醒陈望打着哈欠起床。

        梦游似开行李箱找洗漱包进卫生间，等收拾完人清醒了，边划拉手机看外卖边下楼梯。

        封朔坐在沙发上端杯咖啡看报纸，没穿风衣，哑光的黑衬衫扣子扣到顶，一寸多余皮肤没露。不知坐了多久。

        长桌上放了碗刀削面，像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

        闻着味道勾起馋虫，陈望招呼都没打，拉开椅子坐下吃面。没过多久接到个电话，是快递的，说搬家了找不到收件人。旁边递来张纸，字迹俊逸。念出地址挂了电话，顺着冷白的手视线上移。

        封朔在对面坐下，手里的报纸露出一角，是本市死亡率上升的报道。

        陈望半饱没了胃口，搁下筷子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纸片人成精般毫无生气，如果不是有呼吸，都能怀疑他根本不是活人。

        指指那份报纸，“是死在本里的人吗？”

        封朔点头，把报纸给他。

        接过报纸展开，过于离奇的数字和讣告栏密密麻麻的名字看得他瞳孔一紧。片刻后陈望认真地问，“为什么会有这个游戏？”

        封朔沉默了。

        陈望好奇道，“真有拿到十环通关的人吗？”

        “有一个。”，封朔去给他倒了杯咖啡，不紧不慢道，“在中转站。”

        陈望听伍秀提过没在意，直觉眼前人知道更多。端起咖啡抿了口，没有想象中的酸苦，是习惯的加奶加糖。垂眼视线落在瓷杯中液体，“那是什么地方？”

        封朔顿了几秒回答，“能逃避规则的监狱。”

        陈望似懂非懂皱眉，支起条腿踩在椅面，手指没轻没重的抠起膝盖。这是他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

        已知十环是唯一的通关办法，逃避规则的中转站相当于一个bu□□。十环的人只有一个，生存率已经不能用低来形容。那些人为什么不直接卡bug显然，这个bug是有门槛的。

        桌下的脚踝被温热覆上，打断他思考。侧目看去，封朔正蹲身往他脚上套拖鞋。蓦然抖了下像受惊的猫，蹬开他手目露疑惑。

        不见尴尬，封朔把拖鞋放到椅边。

        陈望怀疑道，“你不会喜欢男的吧？”

        封朔直起身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摇摇头走开。

        不痛不痒的闹剧，让母胎单身的陈望尴尬了小半天。

        晚饭后快递送到，是遗体捐献卡，拆的时候被封朔撞见。

        封朔没说什么，只多看了两眼而后拿了条东西给他。

        一指宽的黑色皮质项圈，有个迷你口袋。拉开拉链，里头装的是昨晚撒气扔掉的玉佩。

        取材需要陈望懂得不少，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像某种情趣用品。但人都做到这份上，总不好意思拒绝。尤其是亲眼见封朔进厨房揉面削面煮面行云流水的操作过后。

        吃人家嘴短，尤其金大腿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第十八天晚上，封朔拿了套衣服进了他房间。

        陈望盘腿坐在床尾看电影，投影电视是在他搬进来后添置的。

        第二次被抓到没穿拖鞋的隔天，全屋地面都铺了长绒地毯。在感叹人办事效率的同时，陈望觉得他把自己当儿子养。

        一个屋檐下相处，发现这人除了话少和面瘫之外几乎没有缺点，也就随他去了。

        “怎么了？”，陈望剥橘子，分了一半给他。

        “十二点，进本。”，封朔放下衣服接过橘子，掰下一瓣送进淡色的唇。

        点点头几口吃掉橘子，在他肩上拍两下实际是蹭掉手上的橘子汁。拿衣服在身上比划比划，黑色的封朔同款。不讲究穿着，大大方方脱了t恤换上。

        落地窗没关，夜风吹动窗帘起伏。封朔去关，顺手捡起掉在床脚的项圈和偏光镜。

        陈望衬衫领扣子没系，嫌勒得慌连袖子都挽高几圈，露出腕上孤零零一条黑线。划拉手机看时间才十一点半，索性穿上鞋袜拆了包薯片坐回去，打算把电影看完。

        封朔走近把东西给他。

        懒劲上来陈望没接，视线不离投影幕布只仰起脖。

        封朔躬身给他戴上，沉闷黑色圈住纤长脖颈，金属扣下的喉结微动。指间动作放慢，不自然刮过那点凸起。

        “松点。”，陈望没察觉他变化，一心扑在艾莎和安娜的姐妹情。

        封朔嗯了声，往外松了一节。最后摸出根皮筋，给人在后脖扎了个小揪揪。

        片尾曲响起，陈望意犹未尽哼着let’tgo摸摸后脑瓜，一指长的头发像条小狗尾巴。觉得清爽不少就没解开，问封朔要了眼镜戴上看时间。

        “十一点五十九你紧张吗？”，没话找话，用肩膀去撞撞隔壁人。金大腿再强扭不过自己找死，安排完所有事做好上路准备。

        封朔没回答，只看着他。在陈望眨眼视线陷入黑暗的刹那，听见句有我在。

        再睁眼身边人不见了，自己站在两栋居民楼前。

        感受温度季节没变，再看眼手机时间，十二点整。

        四周来往居民不少，不远处告示牌前一群男女老少正扎堆。好奇驱使提步过去看看。

        “晓得伐？a栋有人失踪了。”，一烫头大妈咋呼。

        “是501那户哇？走丢一礼拜了。吓人的很，a栋一半都搬走了。”，旁边大爷接她话。

        “搬走？为啥？”，带孩子的老太太插话。

        “说是半夜有精神病敲门，没人敢再住。”

        “精神病？是502那户哇？我看那个小姑娘清清爽爽的很嘛，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哩。”，烫头大妈满脸鄙夷。

        “现在年轻人心理压力多大咯，能告诉你啊老太婆莫名其妙。”，大爷吹胡子瞪眼，说完转身走了。

        陈望在旁听得云里雾里，但视线在贴满小广告的告示牌角落，捕捉一则简短的求助。

        重金悬赏，请求寻人相关专业人士帮助。——a栋501吴先生，电话139xxxxxxxx。

        听了会儿他们唠家常，陈望等人散了撕下那张红纸揣进兜。朝楼牌为a的那栋去。

        五层的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外墙爬满了爬山虎，长得正茂盛。一层两户中间是半封闭的楼梯道，很窄勉强能容两个成年人并肩走。

        龟速爬上五楼，发现楼梯还能往上。多走几步瞄一眼，尽头是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看样子通向天台。门把手被很粗的铁链锁住了。

        回到501门口，摁响防盗门上的门铃。片刻功夫，有脚步声传来。听得出隔音很差。

        门朝外推开，开门的是个青年男人，戴副无框眼镜，打扮得很商务。

        “你和他们是一个团队的吧？”，男人笑地温和透出股斯文气质，让开点给他拿拖鞋，“进来吧，就等你了。”

        门内涌出刺鼻的油漆味让陈望眼睛发酸，按下不适点点头换鞋刚进玄关，就见客厅里的其他人同时看来。

        四个男的三个不认识，封朔坐在唯一的单人沙发上。

        顶着目光过去在单人沙发扶手坐下，接过男主人递来的茶杯道声谢。旁边多人沙发，并排坐的俩人之一发出声嗤笑。是个五官精致，长得有些女相的男孩子。

        见人齐了，男主人没坐下开口道，“找大家来的目的，应该都清楚。我想再见我妻子一面”

        “你妻子呢？”，抱臂靠墙的男人直截了当打断。

        “不见了。在她生日4月1号那天消失的，到今天为止7号，还没回家。”，男主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忧愁。

        陈望想起上一次空号的幺幺零，不死心试探道，“为什么不报警？”

        “这”，男主人的表情冻结了片刻，解释说，“我的妻子很爱开这种玩笑，一年要来十几次最短的三天就回来了，也有时一个月不见人。我上班很忙，没空陪她玩这种游戏。所以需要你们帮助。”

        陈望听出他的解释跟诉求之间的矛盾，抓住几个词暗自记下。

        没人再插话，男主人继续说自己叫吴仁，失踪的妻子叫孙美。简短交代了卧室不能进，他每天六点下班和屋子里的东西随便用后，离开了房子。放任一群陌生人在家待着，全然不像心里有鬼的样子。

        待防盗门关上，多人沙发上没开过口的那位先开始自我介绍。

        “李志，六环。”，长得一副老成模样，看不出准确岁数。拍了拍隔壁男孩的肩，男孩才不情不愿说自己叫白汀。

        靠墙的男人板着张脸接话，“杨名。”

        “陈望，一环。”，陈望指指边上人顺便一起说了，“封朔。”

        被戳到肩膀的封朔偏头看了他一眼。

        “进了同一个本，就是缘分。”，几人中明显年长些的李志和善且老练道，“我怀疑他的妻子已经遇害。”

        话音刚落，杨名根本没讨论意思，直接在屋里转悠起来找线索。惹得白汀瞪他好几眼。

        见状陈望在心底嘶了声，脚指已经开始动工了。干笑两声接茬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先到的，等人时候顺便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说着李志起身绕到他们背后，拉开窗帘露出阳台全貌。

        太阳直射整洁如新的阳台，铺满白瓷砖的角落有滩红色液体。

        往上看，晾衣绳末端挂了条睡裙，暗褐色吊带蕾丝的短裙。裙摆正滴答滴答往下滴血，砸到地漏溅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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