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梵霄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汤和粥，便叫锦时把汤和粥都撤了。

        这时，洛西正好从外头进来，他吸了吸鼻子，“唔……少夫人，什么东西这么香？”

        锦时瞥了洛西一眼，“给你家少主熬的汤和粥，锅里还有，西哥要喝点吗？我去给你盛。”

        闻声，洛西眼珠子一亮，正要开口，一道阴沉的视线顿时射了过来，洛西到了唇边的话，立即改成了，“不用了，少夫人，我刚才吃过了，呵呵，我来找少主，是有点正事要谈的。”

        锦时点了点头，“嗯，那你们先聊，我先把东西收拾下去。”

        洛西立即点头如捣蒜，“好的，少夫人。”

        等到锦时收拾完碗筷离开，洛西这才小心翼翼走至病床前，“少主，刚才……”

        梵霄：“做得不错。”

        呵呵，老婆亲手做的汤和粥，想喝？

        没门！

        洛西：“……”

        不过就是一碗汤而已，他家少主敢不敢再小气一点？

        “咳……”洛西轻咳一声，小声道：“那个，少主，我刚才给宗主大人去了一个电话，宗主大人很担心您的身体，还有……”

        梵霄闻言，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森冷寒意，果然，整个中洲黑域，不论发生任何事，那个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洛西后背一阵阵发寒，战战兢兢的道：“宗主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您的身体不行的话，明天晚上的晚宴其实是可以取消的，宗主大人真的很关心您的身体……”

        梵霄掩去眸底寒意，“不必。”

        洛西：“啊？”

        梵霄：“不必延迟。”

        洛西神色微怔，“可是，您这伤……”

        那把匕首几乎整个没入梵霄的背脊，如果再稍微偏一点，或许梵霄连到医院都撑不到，这么沉重的伤势，可他们家少主在少夫人面前，却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般。

        洛西之前就见识过梵霄的隐忍力，这个男人，仿佛天生没有痛觉一般，就算是削皮挫骨，他仿佛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是明晚，是幽冥宗下一任宗主大位的交接仪式，如果在明晚的交接仪式上出现什么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中洲黑域的局势，似乎越来越复杂，虽然洛西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他隐约也能猜测到一些，否则，他们家宗主不会在这个时候，匆忙将宗主的位置交给少主。

        大床上，男人面上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闻声，他淡淡扫了洛西一眼，“无碍，明夜，一切都不能有丝毫偏差，照旧。”

        洛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是，少主，我会立即跟宗主大人汇报的，那……少主您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洛西说完，转身便要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清越的声音。

        梵霄盯着洛西背影，“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洛西脚步微顿，旋即转身看向梵霄：“她？少主指的是……”

        男人低垂下眉眼，目光里一片漆黑，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削薄的唇略微一动：“我母亲。”

        闻声，洛西脸色陡然一边，瞳孔倏然紧缩，似乎是没料到，梵霄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及到他的母亲。

        事实上，在幽冥宗，甚至是整个中洲黑域，曾经的幽冥宗夫人，都是禁忌之词，别看梵天如今一副老态龙钟慈善和蔼的模样，可是当年，在整个中洲黑域，无人不知“死神”梵天，这个男人，双手沾满血腥，杀伐无由，直到，他遇见他喜欢的那个女孩。

        故事的开端，总是有千百种可能，可故事的最后，幽冥宗夫人几个字，却成了梵天以及整个幽冥宗的禁忌，无人敢轻易触碰。

        “算了……”梵霄阖上双眸，声音极轻，“你若是不想说，便不必开口，下去吧。”

        洛西立在原地，片刻后，他轻声开口：“有关夫人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只是……只是曾经有幸，见过夫人一次，但那个时候，夫人的身体已经恶化了，除了白先生之外，谁都不见，后来……后来有一次白先生喝醉了，跟我讲了很多有关夫人的事情，我才略知一二。”

        梵霄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睁开了双眸，面上神色看不出喜怒，良久，他才问了一句，“痛苦吗？”

        洛西一怔，“什么？”

        梵霄很认真的盯着洛西，“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洛西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当时，最后一个陪在夫人身边的，是白先生，不过，夫人走了之后，  宗主大人每一年的那几天，都会在雪院住几天，雪院四周，现在已经种满了夫人生前最喜欢的彼岸花，只可惜……”

        只可惜，斯人已逝。

        短暂的沉默之后，梵霄轻声道：“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问过你有关母亲的事，下去吧。”

        洛西朝着梵霄看了一眼，旋即点了点头，“是，少主。”

        洛西朝前走了两步，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梵霄，“其实，夫人是很惦记着您的，白先生说，夫人走之前，最想见的人就是您，只是……只是，那个时候，少主您不在她身边，白先生还说，不论怎样，那些都是大人之间的恩恩仇仇，跟您没有关系的，夫人当初把您送走，实际上，也只是不想将您卷进来，让您过最平凡普通人的生活，就那样，像个平凡普通的人一样，度过一生。”

        洛西尾音一顿，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才继续道：“如果，可能的话，其实宗主大人也希望，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过一生。  我今天话太多了，少主您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梵霄没有说话，空气里一阵诡异的静默。

        洛西离开之后，空荡的病房里，只剩下梵霄一个人。

        白先生……

        洛西刚才口中所说的白先生，便是梵天身边最信任的人，白醉。

        为什么母亲当初只见白醉一个人，为什么母亲人生最后的那一段路，也是这个白醉陪着她的，那个白醉，究竟是什么人？

        他生来不祥，一生杀伐无由，双手沾满鲜血，是一尊人人畏惧的嗜血杀神，却没人知道，他连自己的母亲，一面都未曾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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