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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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是谁？沈修染……”花辰满脸错愕之色，裹着血丝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沈修染。
沈修染上前两步，将伞撑到花辰头顶，“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跟阿寒……我们是一胞所生的双生子，我们长得很像，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他……对不起，我来晚了。”
花辰浑身如同被人定住穴道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用力抹来一把脸，“所以，你叫我过来，是想……”
沈修染：“我想进去看一看，他曾经住过的地方，用过的东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找寻一点，他从前留下来的痕迹而已，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很抱歉，冒昧打扰。”
花辰隔着风雪，看向过故人庄，只需要一眼，他就能想起曾经跟沈修寒一起住在这里的点滴。
半晌后，花辰垂下眸子，“你们跟我进来吧。”
沈修染眸底闪过一抹欣喜，开口道：“多谢。”
花辰没有答话，只是走过去，按下大门的指纹解锁，紧接着，大门应声而开，大风裹着雪沫，沈修染镜片上顿时起了一层薄雾。
沈修染抬手，摘下眼镜，仔细擦干净镜片上的雪沫之后，这才跟着花辰走了进去。
他来晚了。
但他还是想亲眼看一看沈修寒当年居住的地方，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天，喝他喝过的茶，做他做过的事。
“……修寒以前很喜欢在这里煮茶看天，他说这里的光线最好……”
“……枇杷树开花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坐在这里办公，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只是看花就可以看半天……”
“……那一丛兰花都是他栽的，还有那些蔷薇……”
“他很喜欢一个人在这里弹古筝……”
……
花辰一路喋喋不休，直到院子都走完了一遍，可他还是有很多藏在心里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没有再说。
沈修染站在茶桌前，视线落在桌子上没有喝完的茶叶，以及整齐摆放的茶具。
不知过了多久，花辰才过来，“是我怠慢了，沈先生请坐，我去烧些热水，给你泡一壶茶吧。”
沈修染这才回过神来，“多谢。”
花辰顿了顿，“那是修寒以前最喜欢的一套茶具，也没什么特别，只是时时送给他的而已，他一直都用它煮茶。”
花辰说完，拎着茶壶去烧水去了。
沈修染注视着那一套茶具，原来是因为那个小丫头送的，所以他才这样珍视吗？
茶具没什么特别，就是很普通的一套，沈修染忽然侧眸，吩咐楚鸣哲，“回头，你去定制一套一模一样的茶具，就放在我书房里。”
楚鸣哲：“是，沈总。”
开水很快就烧好了，花辰煮茶的手艺还是沈修寒亲自教的，尤其是沈修寒眼瞎之后，都是花辰煮茶给他喝。
茶水泡好了，花辰倒好了茶，推到了沈修染跟前，“我的茶道都是修寒教的，但煮出来的茶，只有他的七成，沈先生将就。”
七成……
沈修染闻言，端起茶水浅浅抿了一口，顿时口齿生香，那香气不浓烈，却仿佛一只萦绕在唇齿间，经久不散。
“可以跟我多说一说，他跟那位锦时小姐的事情吗？”沈修染放下茶杯，突然轻声问道。
花辰沉默了片刻，开口：“我们都是孤儿，是从小被锦荣……哦，应该叫薛荣资助，之后一直帮锦家做事，我们这些人，都是为了还当年的债，修寒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时时了。”
故事很长，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一个早已经心动，一个却假装不知，心里藏着另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得善终，可他还是一步一步，沿着命运的轨迹，一步一步走去。
在沈修寒眼里，锦时的喜怒哀乐，就是他的喜怒哀乐，他其实早就还完了欠锦家的债，他早就可以走了，但他舍不得。
于是，他在这条独木桥上一直往前走，再也回不了头了。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的病被确诊，再到后来，他没有时间，但是为了锦时，他还在一直强撑着，甚至不惜接受器官移植手术，以及……换取眼角膜……
“……我知道他想什么，他想，自己哪怕活不成了，也想留下这一双眼睛，代替他，看着她，看着她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成家，生子……看着她慢慢老去……”花辰哽咽道。
说到这里，他终于有些说不下去，他动作极慢的抬手，将脸颊埋进了掌心。
风夹杂着雪花飘了进来，刺骨冰寒。
沈修染眼眶微微泛红，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攥紧成了拳头，半晌后，他声音极其嘶哑的开口：“他就没想过，告诉那个小丫头，他喜欢她吗？”
花辰：“没有。”
沈修染瞳孔骤然一阵紧缩，“为什么？”
花辰放下手，满嘴苦涩，“他说，那些喜欢是他一个人的事情，那些喜欢，也不是一定要说出口，更何况，时时有自己喜欢的人，他说出口，或许他们……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他既然选择宠她，就会宠一辈子，其实我知道，他是怕自己时日无多，他怕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
注定没有结果，所以，还不如趁早放手。
沈修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抵死的沉默。
花辰提起茶壶，给沈修染又倒了一杯茶，“我不想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会抛弃修寒，但是这些年来，他过得真的很苦，现在他不在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是……”沈修染开口道。
花辰：“什么不是？”
沈修染费力的咽了下唾沫，哑声开口：“不是抛弃，当初家主内乱，他是被人偷走的，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找他，我们从来都没放弃过他……没有……”
花辰闻言，忽然低低笑了一声，“也好，如果他知道自己不是被抛弃的，一定会开心的，只可惜……”
只可惜，他再也听不见了。
沈修染眼珠里裹着一根一根细长血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轻声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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