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阿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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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利车内，一个木雕安静的放置在中控扶手箱旁，昏暗斑驳的光线透过车窗，洒落在木雕上，流光溢彩。
云琅朝着云震霆走过去，拉着云震霆手轻轻晃了晃，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小哥哥，阿琅乖乖，阿琅想和小哥哥一起坐。”
云震霆闻言，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行，哥哥还有公事……”
不及云震霆把话说完，已经在后座上坐下的云蔚然开口：“上车吧，景深开车。”
云震霆一怔，面上神色变换了几次，最终低垂着眉眼，声音极轻道：“好，哥哥跟阿琅一起。”
从前云琅也不是没提过这样的要求，只是云蔚然都一口拒绝，今天竟然破例了。
两人上车之后，景深这才启动车子，黑色宾利车后方，跟着几辆黑色奔驰G级AMG，整齐排列的车队，浩浩荡荡驶离了酒店，很快便驶入车流之中。
……
千首城，霍家老宅。
霍启东突然暴毙，虽然霍氏事先隐瞒了消息，但这消息还是被爆了出来，霍崇林严令任何人不准随意进出霍家老宅，外头人虽然来了一拨又一拨，不过，却没人能够进来。
即使如此，霍启东暴毙的事，也已经隐瞒不住，整个千首城商界引起震动，所有人都盯着霍家，不知这个庞然大物的下一任主宰，究竟会是谁。
霍家祠堂。
外头喧嚣无比，所有人忙着应付来往宾客，霍崇林的手机一直都没断过，这会儿夜深人静，霍崇林仍在书房忙碌，唯独霍家祠堂，却异常冷清，除了值勤的保镖之外，只有霍妍姿一人，仍旧笔直跪在灵前。
往事如浮云聚散，风过无痕，却又不能尽皆如浮云。
霍妍姿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那一口漆黑棺材，脑子里一片混沌，往事一幕一幕自她脑子里闪过，她想抓住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生是什么？
死是什么？
她堪不破，也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猝不及防的面对死亡，分明昨天还活着的人，今天却只能躺在那一口漆黑棺材里，不能呼吸，不能说话，不能进食，不畏伤不胃痛……
“嗒——嗒——”
死寂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霍妍姿僵硬的跪在蒲团上，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片刻后，一道修长人影在霍妍姿身旁停了下来，紧接着，那人在霍妍姿身旁跪了下来，随即极其郑重的朝着那一口漆黑棺材拜了三拜。
“霍爷爷，你放心，你走之后，我会照顾好妍姿，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我会护着她。”费宣一脸平静，深潭般的眸子折出深浅不一的光。
霍妍姿闻言，背脊陡然一僵，她动作极其迟缓的扭头，眸底一片灰败之色，布满血丝的目光，看向费宣，良久，她才哑声开口：“值得吗？”
值得呢？
她不蠢，这些年费宣为她做得所有事情，她心里都很清楚，从前她还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很卑劣无耻。
分明就不喜欢这个人，却还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个人对自己的付出，连她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自己啊。
费宣闻言，棱角分明的脸颊上缓缓浮出一抹笑意，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宛若有万千花朵盛开。
费宣：“妍姿，你从来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在我眼里，你配得上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抱歉，我还不够好，但是，为你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觉得负担，更不必觉得愧疚，我从来都不想要你报答什么，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他这双手早已经沾满血腥，那些阴暗诡谲血腥的事情，就让他来做就好。
他也从未想要过拥有她，更不想她因为愧疚或者报答给他回应，那样的话，他才会难过，他只是想，他可以一直做自己，永远明亮，永远恣意妄为，永远任性冲动。
霍妍姿垂着眸子，良久，她才轻声道：“对不起，阿宣。”
费宣喉咙轻轻动了动，旋即摇了摇头，幽深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霍妍姿，唇角缓缓勾勒出一抹温和笑意，“我说过，你永远不必跟我说对不起，好了，我今夜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先走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妍姿。”
费宣说完，极慢的从蒲团上站起来，他朝着霍妍姿深深看了一眼，那一刻，他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逐渐冲破了尘封的土壤，缓慢却坚定的扎根在心底，等待着有朝一日破土而出，盛开。
这些年来，霍妍姿成了他心里的一道执念，一场执着，让他无法转身，也无法放下，她就像是一株淬了毒的蔓藤植物，慢慢刻入他骨血，随着血液，蔓延在他身体每一寸每一分，不死不休。
费宣一步一步离开祠堂，仿佛在霍妍姿的世界里，他从来都是这样，孤立无援孑然一身，分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冰冷厚重的墙，他怎样都无法穿破。
“阿宣……”霍妍姿盯着费宣背影，垂在身侧手指不易察觉的稍紧了紧。
费宣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嗯，还有事？”
霍妍姿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把到嘴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哑声开口：“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费宣闻言，眸子里神采迅速黯淡下去，他敛下眸子，开口：“好，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霍妍姿：“嗯，你记得，明天一定要来。”
费宣：“嗯。”
话音落下，费宣脚下没有丝毫迟滞，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祠堂，他怕自己稍慢一步，就不想走了。
半晌后，元夜从祠堂外走进来，“大小姐，云蔚然他们已经出发，万事俱备……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霍妍姿看向那一口漆黑棺材，略微苍白的脸颊上，缓缓浮出一抹无奈之色，良久，她才轻声开口：“你以为，我还有得选择吗？只有云琅活下来，我才有机会彻底摆脱这一桩婚事……元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做太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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