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番外2：嘴硬

亲爱的sara，

        当我叫你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应该正于巴塔哥尼亚的万年冰雪下长眠。

        冷吗？我给你带了毯子。羊毛织的，你会喜欢。

        你一定疑惑，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西语名。

        还记得你2017年跨年那晚送我的那本《百年孤独》吗？

        明明崭新的外壳，偏偏被你说成二手货。

        你太了解我，知道我不喜欢平白无故收别人东西，只能写个名字，将它伪装成不喜欢的二手书，以荒唐的借口赠与我。

        没猜到吧？

        我在拿到它之后慢慢看完了每个章节，还是理不清其中人物的情感纠葛，就像我们一样。

        这一年我因职业需要，学了不少语言，西班牙语也囊括在内。

        可惜，没有来得及亲口说出“teamo”，你就飞到了阿根廷，消失于人海茫茫。

        记得吗，我们是能碰到星星的，就差一点。

        遇见你之前，没有人真心诚意的鼓励我，没有人让我为自己而活，没有人认为我该多去尝试。

        在旁人眼里我就应该顺从命运的安排，做个家族的傀儡，好好继承家业。

        毫无改变的十几年的岁月里，我总是固执的认为所有人都有利可图，喜欢仅仅是我的家世，身高，样貌。

        而那颗疤痕纵生，炙热滚烫的心，烧都寸草不生，无人生还。

        我清楚自己的脾性，表面痞气淡漠，私下多疑沉稳。

        有人对我好的时候，我总是脸上一副不在乎的放浪样，心里却在后退，怕付出真心没有善终。

        我不清楚如何才不会伤到你，面对烟雾缭绕的前路，我只有逃避回绝。

        我在感情上反应迟钝，一开始我也以为你与旁人无异，敷衍一下就够了。

        所以故意装作不在意，故意将自己包装成和你三观不合的样子。而当我真正意识到你的坚持，勇气，不屈不挠时，你已远去，我追悔莫及。

        那时的我就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可以自己跑到一个山洞躲起来，自己舔舔伤口，自己坚持。

        可一旦习惯一个人的嘘寒问暖，就受不了。

        于是，我开始想尽办法只为弥补错误。我所做的一切，不是权衡利弊，不是将就而已。

        好在老天保佑，让我在2018年5月再次遇见你。那天下午，我于零星的人群中望见你的身影，涌上心头的感动无以言表。

        明明是一场必输无疑的败局，你的到来让我心动鼓舞，曾经的话语如风撩拂过耳际，我绝处逢生，扭转战局，最终赢得了那场不被看好的球赛。

        可我对你的亏欠太多，你回绝我的表白也是合乎情理，意料之中。

        本想再对你再度发起攻势，摈弃那些藏着掖着的行为，断绝离开的心思。

        只把真诚给你，阳光给你，最好的给你。

        我想要干干净净的再追求你一次，就像你曾经对我那样。

        不知哪里惊动了你的父母，他们苦苦哀求，让我放过你，放过曾经的种种过往。

        他们说，你早就忘了我，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

        起初，我全然不信。

        直到看见你微信头像换成了情头，那个海绵宝宝肆意张扬的嘲笑，它在鄙夷我，因我不是它的派大星。

        你不再频繁发朋友圈，不再写状态，所以我猜那个时候的你，一定很幸福，因为想说话的人都在身边。

        我想开口问你，可惜没有立场，没有身份询问你的任何近况。

        那晚一夜未眠，我突然发现世上最难过的瞬间不是爱而不得，而是和错过的人真的没有以后了。

        从前，你给我的好，对我的情，以后都要给另一个人了，而我连眼红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可我到底是嘴硬，不死心。

        还是想赌一把，赌你还没有忘记我。

        在你拒绝我的第15天，我故意官宣和韩箐的恋情，搞的隆重非常。

        其实都是假的，我们只是合约情侣。

        我就把她当妹妹，没别的心思，只为试探你。

        故意在朋友圈秀恩爱，频率快到我自己都恶心的程度。那些不走心的文案，油腻的称谓，我的兄弟朋友都一度以为我吃错药了。

        我知道这些消息大概率会传进你的耳朵里，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你却从未给出任何反应，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每次搜索你的微信，我都会被那频繁更换的情侣头像刺痛，那么多样式，却没一张属于我。

        多希望你知道其实我的不洒脱，我的在意，然后告诉我，你也很想我。

        以前你问我有没有什么遗憾，我放纵不羁的回答没有的时候，就注定会为那时的违心之言付出代价。

        其实最大的遗憾便是遇见你，然后失去你。

        最后还不死心的瞒着所有人继续喜欢你，继续妄想你还放不下我。

        可惜，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当我听说你得了失眠症，出国留学，当上模特，你过得越来越好，我也无力再来打扰你。

        八月在whisper的同学聚会我本是无心参加的，我那时正准备参加国际拳击锦标赛，第二天就走。

        可听蒋羿说你回来了，我连夜改了机票，就为见你，哪怕只有一眼。

        我想当面告诉你，在你离开的时间里，我放了十三场烟花，看了十四轮圆月，一次比一次盛大，一夜比一夜皎洁。

        但还是2017跨年那晚的最难忘，只因那年有你，便能胜过岁岁年年。

        你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让我心生怜爱，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只能作罢，安安心心将你送回酒店。

        那晚多亏你醉的不省人事，才睡了个好觉吧。

        我来不及与你告别，但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见一见那些你留下足迹的城市，街道，咖啡厅，果园，乃至山脉，雪峰，海滩，丛林。

        你喜欢的《nana》我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我收回原来的话。

        它不是一部肤浅无脑的少女漫，里面有梦想，疼痛，闪耀，愈合。有些羁绊就是无力释怀的。

        你是对的，从始至终。

        因为不能释怀本城莲的逝去，我放弃了抒情的吉他，选择了摇滚的贝斯。

        有时候闲来无事，会朝向南方演奏《黑色眼泪》，那首你最喜欢歌。

        也许你能听到呢，我总是存着侥幸。

        直到九月十八日的一则阿根廷新闻将我彻底击醒。我忙活一晚上，马不停蹄的飞往阿根廷，在calafate重金悬赏一切关于你的消息，连续三月一无所获。

        我多么希望在某一个清晨，黄昏，或夜晚，收到你发来的长长的消息，短小一点也可以，只要你是平安的，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关系。

        可等了又等，手机铃声开到最大，在希望与失望的地狱来回游荡，都没得到你的半分怜悯。

        偶然一天，一个当地男人捡到了你的手机。你能想象到我见到它时的心情吗？

        无力的，泪水哽咽在胸口，不知如何诉说。

        我只能双手紧握成拳，化作愤怒向墙壁猛砸而去，手上关节鲜血淋漓，依旧沉默，无声无息。

        那天深夜，calafate的天空顷刻聚集了烧焦的破棉絮似的云块，一□□雨久久未停，颗颗雨点似霹雳铿锵的弹丸，尽数敲击在电线上，马路上，整个世界混混沌沌，漫无天日。

        我听着雷声，读完那封你未寄出的邮件。

        为了完成你最后的愿望，专程来到乌斯怀亚。

        现在是2020年12月20日14点10分6秒，在日语里14106是我爱你的意思。

        这里四周静谧，面朝波光粼粼的大海，隔着狭长的德雷克海峡，对面就是那片尘封隔世的冰雪大陆。

        我有点累，头也有点疼，我早该睡了，晚上你来我的梦里吧，我们好久没见了，我给你唱《告白气球》，我请你喝柠檬水，让我抱抱你吧。

        我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只要你。如果可以，来生无论是飘着小雨的清晨，还是被热浪炙烤的黄昏，我都一定会穿越这个世界上汹涌的人群，坚定不移地走向你。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会好好的，就像你希望的那样。我的阿艺，我的sara，今天早上的雾散了，可不止早上也不止雾。

        周明泽

        2020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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