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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 第14章 聚焦京城农民工3


三、清洁工:想孩子时泪流满面

        与北京林立的高楼一道新生了两个群体:保安和保洁工。如果换个称呼,他们就是打工仔和打工妹。

        35岁的李桂枝来自湖北省黄冈市浠水县竹瓦镇农山村。今年3月份,她来到北京投奔在此干装修的丈夫,在“非典”的特殊时期,打到了一份工作——签约于北京西直门附近的一家保洁公司。现在被公司安排在某出版社做保洁工,每个月拿500块钱,不管吃住。在同一座楼的很多保安因种种原因离去,李桂枝却对这份工作很满意。

        1997年,李桂枝首次来北京的时候,儿子只有4岁半。丈夫在北京打工,她带着孩子跟随丈夫来了。丈夫做装修,自己揽活做。丈夫有活做的时候她就做做下手,平日里照看孩子,做饭,洗衣服。丈夫有活做的时候一天挣个五六十块,找不到活的时候可能十天半个月的在家待着。这样,两口子要生活又有一个孩子要养活,一家人生活特别艰难。儿子到了入学年龄,她就跟儿子送回老家,托母亲照管了。

        她很珍惜目前在写字楼里做清洁的工作。在她看来,这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干净、轻松、环境高雅,能按时上下班还有双休日。最让她心里踏实的是“每月15日会按时领到工资”,500元,结结实实装入口袋,让不少人羡慕。她的不少老乡,辛辛苦苦一个月,工钱几经老板巧立名目盘剥克扣,到手时就剩不了几个了;也不会像有些建筑民工那样为了向老板讨血汗钱而绞尽脑汁,耍出自杀、抢劫以及所谓的“跳楼秀”等“不法”手段。

        “像泉水一样啊,用了下个月还有。”李桂枝形容自己的工资。这500元钱可是“命根子”,一个月100多元的房租费(她与丈夫在丰台区大理崖附近租的民房),还有十好几元的水电费,两个人一天10元的“吃饭钱”,都由它来付啊。衣服基本不买,即使这样,一个月下来,500元也就花个“光溜溜”了。

        李桂枝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如家中有人过世、生重病等),他们一年中只有春节才回家一次,有的甚至几年都不回家了。她们村来北京打工的人,家里的田都租给别人种了。李桂枝租给了亲戚,像征性地收一点钱。“我们那儿种水稻,插秧很苦很累,但一点也赚不了钱,家中若有孩子上学,学费交不起。出来挣点就比在家里呆着强。”

        李桂枝告诉记者,两人辛苦攒一年的钱,除去了最最基本的生活需要外,能剩下六七千元带回家,一家人就很高兴了。

        当谈到儿子时,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李桂枝脸上的表情生动起来,她10岁的儿子在上小学。“我儿子很聪明,读书好。”“为什么不把儿子接到北京来读书呢,这样一家人可以团聚在一起了,也少了母子之间的思念之苦呀?”面对记者提问,李桂枝的表情又黯淡下来:“谁不想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可是我们供不起,外地人的孩子若想在北京读书要交很高的借读费,包工头的孩子才能在北京读书。”

        “想儿子吗?”这是个很残酷的提问,李桂枝这时不言语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浮上了她的脸,她慢慢的低下了头,眼角溢出了泪水……

        四、新“祥子”:轱辘声中的梦想

        警察上班我下班,警察下班我上班,

        见了执法绕个圈,见了警察就兜个弯;

        早两趟,晚两趟,中两趟,

        一月就挣一年的粮,我为何要回家乡?

        今天送我明天来,劳民又伤财;

        今天收,明天放,二百(元钱)就往警察兜里装;

        如果风景被取消(三轮车被称为北京的一道风景),

        市民不方便,老外看不到。

        民不富,国何强,如何抵外邦?

        ——板儿爷游击队之歌。

        这是在北京的“板爷”中广泛流传的“游击队员之歌”另一个群体的代表,靠拉人力三轮车过活。他们不像一些建筑工人那样辛苦,也不像他们那样到了年底为血汗钱是否能到手而发愁。他们是自己老板,自己支配自己的劳动,但是,吃饱了这顿饭,他们不知道明天的早餐在哪里。

        老张已在北京待了整整10个年头。老张其实不算老,他周围的“板儿爷”都这么称呼他,于是大家也就都这么叫了。不过,再过几天,他也要跨入30岁这个门槛了。30岁,在城市中算不得什么,很多人还是单身贵族,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潇洒生活,他却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背负着养活一大家人的重担。儿子11岁了,在安徽老家读小学,小女儿才两岁,带在身边。爱人在西城区二里沟附近的某大集团公司做保洁工。

        “我们老家农村那边结婚早,19岁我就娶了媳妇,那时啥也不懂啊,就跟着我们村的一伙人来到北京了。”老张对记者说。新不久,带着热忱,带着梦想,在乡人艳羡的目光中,他带着新婚不久的媳妇,与几个乡人一起来到了梦想的地方——北京。

        开始时“特别艰难”,为了生存,“啥都干过,建筑工,临时工”。还卖过肉,赔了1万多元,还累得要死要活的。

        卖肉那段时光,老张刻骨铭心:每天都是凌晨1点从朝阳区一个批发市场挨号排队批到肉,然后用脚蹬三轮车运到市郊的一个地方卖。开始做时,没经验啊,一点也卖不出去,到了第二天就不新鲜了,再卖也没有买了,就只好扔掉。这还不算,开始时还经常收到假币,100元的就遇到过好几次,一天如果收了一张百元假币,那就几天也赚不回来了。那时候,没赔钱就已经很高兴了,这样干了半年,一分钱没挣到,反而赔了1万多块。

        这段经历,让老张觉得“咱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于是,老张就不做生意了,还是给别人出苦力。这样“累是累了点,但是不操心了。”就这样,老张就去建筑工地当小工去了,干了两年,每到年终,辛辛苦苦一年的血汗钱,经过层层“雁过拔毛”,到自己手里就剩不了几个了。建筑小工也做不下去了,干脆,老张用积蓄买了一辆脚蹬三轮车,干起了拉三轮人力车收废品的活,有时候小区中有人搬家,也会帮人家运运家具什么的。

        老张对这个行当很满意:“比原来好多了,我现在都有固定业务了,爱人就在对面单位做保洁工,他们单位若有什么报纸、纸箱、废品什么的,就会给我打电话,我就过去收,现在与几个单位都有固定的联系。我和他们这些‘打游击’的不一样。”老张说着给记者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堆“板儿爷”,脸上洋溢着优越感,“他们没有固定的地方,也没有证,是‘黑车’,见了城管就逃跑。”

        老张告诉记者,拉平板人力车也要到有关部门办证才能经营,一个证办下来一年也要花三四千元,很多人一年也赚不到这个数,于是只好打游击。老张顺口唱起了他们“板儿爷”中间广泛流传的“游击队员之歌”:“警察上班我下班,警察下班我上班,见了执法绕个圈,见了警察就兜个弯……”唱着唱着老张眼中渐渐流露出迷茫。

        “板儿爷们”就这样打着“游击”整日里在大街小巷中忙碌地穿梭,穿过豪华写字楼,穿过星级宾馆,也穿过灿烂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城市的浮华、璀璨,所有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记者问老张一天能赚多少钱时,他连声说:“这不好说,这不好说,好了一天下来能赚个三四十,不好了,说不定十天半个月没活做。”

        为了多省钱,老张每月的生活费只有100多元,两个馒头,一碗开水就是一顿午饭。爱人所在的某大集团公司管一顿午饭,到了晚上,一家人才能吃得像样些,炒个家常菜。

        “苦是苦点,但我还是喜欢北京,因为北京给了我希望。再说了,比起刚来时的那几年好多了。”老张说。

        老张对小时候“没好好读书,”只读到小学毕业有些后悔。“儿子也学习不好,由他去吧,不好就下来打工,像我一样,咱比不上人家城里的孩子,比不上!”老张叹息。

        “我在北京算起来有10年了,到现在也五六年没回老家了,基本在北京定居了,也算是半个城里人。”老张说。

        “没想过有一天最终要回家的吗?”

        “回家?没想过。”老张咧嘴笑了笑,“我现在基本上是北京长驻人口了,就在北京这么呆着吧,在北京再难再苦,也比老家强啊。我们那儿家在是太穷了,没有来钱的地儿。”在老家人眼里,老张这也算是“混”出个人样来了。

        “感谢北京,是北京帮我养活了全家。”老张带着满足的微笑对记者说。

        像老张这样的“板儿爷”,只要你留心,在北京的胡同,在大街小巷,在一些不被人注意的地方,比比皆是。当然,他们中的很多人活得没有老张滋润,对北京也没有老张眼中的温暖。他们对北京没感觉,没感情,“当地人始终歧视外地人,苟且活着吧,谁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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