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穆振安刚开始听兔子的话题，确实凶兔子了几句，只不过这个胆小的少年涨红了脸后退几步后又凑上前来和他继续讲。

        讲清儿是怎么说她幸福童年的，讲清儿对两位兄长的敬佩，讲清儿目前的困惑和为难。

        他沉默了很久，他和穆清是一个性子，吃软不吃硬，兔子的循循善诱反倒让他仔细思考了一下。

        穆清从小就舞刀弄枪穆振安是很欢喜的，家中两个长子的武功都是他教的，他看得出来穆清根骨比两个长子要好些，更适合练武。

        穆清娘亲却很不喜欢，他虽然遗憾，但也没强行去教，反正穆清也是家里唯一的闺女，以后也用不上刀啊枪啊的。谁知老大是个闹腾的，逆着他娘亲的意思，偏偏要教这个小妹妹。

        穆清进步很快，他没有特意关注，直到老大和老二带着穆清去了御林军军营。他们和几十个不服气老二拿了武状元的士兵起了冲突，两个长子官职在身不好直接打，那些士兵都是穆清打趴下的。

        他罚了两个长子，心里却暗暗高兴，女儿实力不弱，未来就不会受人欺负。

        后来老大和老二接连牺牲，他们娘亲也一病不起与世长辞。正是守孝的日子，穆清却偷偷请旨，自己去了西北。他穆家四子，一半折损在西北，如今女儿都要去赴死，他焉能不生气？

        穆振安一直想着妻子去世前，交代他的事情，要好好护着剩下的两个孩子，要给穆清找一个好婆家。他确实在穆清的事情上很武断，穆清也为此和他关系不如以前好了。

        如今听兔子这么说，他也把这些疑问放到心底，开始反思自己。他老了，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他还能保护孩子们几年？

        穆振安沉吟许久，道：“你说的话，我从未从穆清嘴里听过，她是个倔强的性子，每次一和我说就要有种吵架的气势，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我会再想想，不逼她那么快成亲。”说完，他快步走出前厅，出了府门。

        兔子长叹口气，走出前厅的侧门，猛见穆清站在门侧，一双黑眸里情绪不明，深深盯着他。

        他一愣，垂下眸子，喊：“主人，早上好呀。”突地想起昨晚主人的话，他把垂下的眸子再度抬起，勇敢地与她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双黑眸和往日一样看着他，他就是觉得今天不太一样了。

        兔子很敏锐地察觉到穆清的情绪变换，以为是因为他来找穆振安惹到主人了，他顿了顿，“主人，你生气了？”

        怯生生的眼神十分真诚，穆清像被烫到似的抿了抿唇，收起杂乱心绪，摇摇头，“没生气，我很高兴。”

        兔子若有所思点点头。

        突然穆清道：“不要总叫主人，我想听你喊我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特别想听到“穆清”这两个字从兔子嘴里说出来的。

        脆生生的“穆清”，代表着真正的平等，那在兔子心中，她也不是主人，而是一些其他的身份。

        一种隐秘的奢求，在她心底里发了芽。

        穆清又看到兔子涨红的脸，便烦躁挥挥手，“算了，不叫就不叫吧。一起去吃早饭。”

        兔子低低嗯了一声。

        今日他们用饭时间有些晚，到膳厅的时候穆天已经在吃了。

        “兔子，晚上的时候你把小灰和小褐拎到你房间里面去，不要放在院子里，它们半夜发出的声音吵死了。”穆天气道，那两只小兔住在小木屋里，木屋放在古树下，位置离他房间很近。

        前两个月这俩小兔没什么状况，基本不怎么发出声音，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直传来嘈杂的声音，吵得他睡不着。

        兔子一看穆天眼底浓厚的黑眼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今晚就给它们搬家。”

        穆清皱皱眉，“搬到你屋里，不就吵得你睡不着吗？一般小兔子都很安静的，不会发出什么特别的响声，穆天，你昨晚是不是听错了？”

        穆天瞅着自己姐姐居然想着兔子会不会睡不着，他气坏了，咋咋呼呼道：“我刚刚出门还听到那两只小兔在叫唤呢！”

        兔子十分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他拍拍脑袋，轻声道：“我回去看看它们是不是生病了。”

        穆清也跟上，说去看看，穆天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饭也不吃了，跟在他俩后面。

        兔子回了穆天院子，打开木屋，抱出两只小兔子。

        果不其然，小灰和小褐在很焦躁地跺脚，嘴里还是不是呜呜两声，一松开它们，它们又蹿回木屋子，在脸面焦灼地咬着木头。

        兔子着急地看向主人，“它们好像真的是生病了。”

        穆清看到两只小兔这些动作后，心里了然这是什么状况。

        “这不是生病，正常现象，给它俩找个毛球玩就可以了。”穆清道，她小时候养过兔子，对这些东西了解一点，给它们毛球可以分散它们的注意力，就没那么焦躁了。

        穆天隐约也有点印象，“对哦，就那么和兔子体积差不多大的毛球就可以。”

        “为什么是正常现象，它们看起来很痛苦。”兔子喃喃，他作为一只小白兔，从未有过这样的病状啊。

        “兔子都会有发情期的嘛！春天到了，动物们的发情期来了。”穆天吊儿郎当道。

        被点名的兔子瞬间脸红，“啊”了一声，无措地看向他俩。

        发情这个词，没有人特意教过他，他却一下子领悟到是什么意思。

        面红耳热的他结结巴巴道：“是、是这样的。”

        穆清忍不住笑了笑，“他没说你，说小灰和小褐，每一只小兔成熟了之后就会有发情期，人类是没有的。”

        这解围解的，还不如不说呢。

        兔子心慌意乱地点头，心中哀嚎，他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兔子啊！

        接下来兔子陷入沉思，难道自己到了这个时期也会……他羞得就差把脑袋缩到地面上的缝隙里。

        小兔们过了几天就恢复正常了，兔子很快也忘了当初的窘迫，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在想，自己化为人身后是否还和普通兔子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穆振安解除了穆清的禁足，刚好迎上了三月底的花灯节，穆清打算带家里两个少年出去溜达溜达。

        兔子对这种大型夜晚集会感到很兴奋，一到街上，穆天叫他挑一个花灯，他兴冲冲挑了一个白色的兔子手提小灯笼。

        “真幼稚。”穆天吐槽。

        “明明就很可爱。”兔子才不听他讲的呢。

        穆天选了个最普通的花灯，神秘兮兮道：“花灯节的重点不是花灯，是天喜楼里每年推出的花香酒，每年口味都不一样，每年都很好喝，不到几个时辰就能被抢购一空呢。去年我去买都没买到，今年听说酿的是梨花香味儿的，走，我带你去尝尝。”

        兔子摇摇头，“不要，我跟着主人溜达，你一个人去喝吧。”

        “啧，跟着我姐多没意思啊，你看她都有人陪了。”穆天眼尖，指了指迎面走来的一个清贵公子。

        那公子像是大病初愈，面色白得很，但即便这样，也难掩他温润如玉的气质，他看到了穆清，微笑着走到穆清面前。

        兔子看到主人难得露出笑意，竟然与他交谈了起来，莫名的，兔子心底泛起一抹酸意。

        宁桑拉着主人往前走去看热闹，主人快步跟上，似乎把穆天和他给忘记了！

        兔子抬步就要追，却被穆天拉住，“别凑上去了，那是宁桑宁世子，你应该不认识他，他就是上次咱们教训的那个齐符的准姐夫，只是人家现在还没有成亲。不过有婚约了又能怎么样呢，宁桑还是喜欢我姐，真想让齐符来看看，气死他。”

        “宁桑……”兔子低声念着，望着那两个十分般配的身影，他伤心垂下耳朵。

        原来这就是主人上次救的人啊。

        主人一见到宁桑，高兴得把他都给忘了。

        兔子说不明白心情为何如此地低落惆怅，他还没仔细分析自己为何如此，就被穆天生拉硬拽去到天喜楼。

        今年他们出来得早，天喜楼里还剩下几百坛梨花酒，穆天拉着兔子临河而坐，让小二送上两坛酒来。

        穆天心情极好，给兔子满上一碗，“要是让我爹知道我姐和宁桑见面了，他铁定气死。之前整个京城传我姐的绯闻传得神乎其神的，都说宁桑追着她去战场是因为她美貌无双。哈哈，笑死我了，就我姐那个母老虎凶巴巴的样子，还美貌无双。”

        兔子浅尝一口香酒，被刺激地吐了吐舌头，脸有些发红，他反驳：“主人不凶，主人就是美貌无双！”

        穆天豪饮一碗，嗤笑：“不凶？兔子你的眼睛长歪了，全京城没有比她还要凶的人了。不过她虽然凶，却也心软，我还挺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哪怕是宁桑。”

        兔子低声道：“宁桑不是已经定亲了吗？”

        “也是，宁桑已经定亲了。”穆天惆怅地举起碗，对着窗外柳絮飘飞的垂柳碰杯。

        他见兔子嘴角带点笑，皱皱眉，“他定亲你这么高兴？你该不会是……”

        兔子收起笑，纯真地看向他，“是什么？”

        “该不会是喜欢我姐吧？”穆天歪着脑袋，说出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小疑问，“你好像对我姐特别地关注啊。”他眯起眼，危险看向兔子。

        喜欢？！

        他对主人从未有过这种非分之想！

        兔子面红过耳，急忙放下海碗，摇手，“没有没有，我、我——”他慌乱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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