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徐青当真下定了决心要和孟于白一起锻炼，今天是破天荒地早起了一回。

        经过一晚上的散热，清晨的气温不高，十分地舒适。至少对于孟于白来说是如此，不过在后面追得哼哧哼哧的徐青可能想的就不是这回事了。

        两人顺着人行道跑步，一步两步都踩在这座刚睡醒的城市上。六点出头的街边不似□□点钟的喧嚣，只有微风吹过绿化带的沙沙声与早起的小贩忙活的声音，偶尔也会走过几个行人、几辆公交。

        孟于白上学期间每天跑五公里，放假就加到九公里，这样坚持了很多年。他的速度一直都不太快，徐青最开始也能跟得上，只是渐渐地就没了力气。

        看到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徐青感觉自己看见了获救的希望，一下子就有了精神，噌噌噌就往前冲，还不往回头用上最后的力气告诉孟于白他休息一下，让孟于白先跑。

        “孟于白，我没力气了，你先走。”徐青声音很大，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晨风将徐青的头发吹乱，衣裳也被吹得扬起，回头时他粲然一笑，那笑颜就落入了孟于白眼底。

        孟于白刻意保持着的呼吸乱了一拍，他调节半晌，才恢复到最初的步调。

        最后徐青当然是没能跟上来，还是孟于白原路返回的时候顺便带上了在站台歇了十多分钟的他。

        接下来是去买菜，夏天的菜不经放，一天就蔫了，蔬菜放冰箱又占地方，而且没有新鲜的好吃。

        跑步的路径刚巧会路过一家菜市场，他们现在也正是向着菜场而去。至于为什么不去大超市呢，因为太远了。

        七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红彤彤的，将物体的影子拉得很长。于是树影摇曳，人影也摇曳。徐青现在特别想整个人趴在孟于白身上，让孟于白拖着他走。转过头看了身旁的人几眼，还是没敢。

        “孟于白，还有多久才到你家？”徐青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我没力气了”

        看见徐青故意装出的一副虚弱的样子，孟于白毫不留情地给予徐青沉重一击，“我们先不回家，还要先去买菜。”

        “那大概要多久”徐青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不算久，半个小时。”孟于白用最平淡的语气给了徐青最重的伤害。

        “我突然就后悔跟着你出来了，早晨用来睡懒觉多好，何苦要跟出来受这份罪。”话虽是这么说，徐青也没停下脚下的步伐，依旧是和孟于白并肩。

        “我也后悔了。”孟于白突然搭腔，“为什么要受这份罪。”

        “你说啥？再说一遍？”徐青一边象征性地给了孟于白一拳，一边试图在言语上再占回优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是想弃我于不顾？好狠的心！想不到你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我不过是随口抱怨了几句，你竟然就心生怨恨，甚至于当着我的面说出嫌弃我的话。”

        徐青做出掩面哭泣之状，孟于白看着他演，伸出手将徐青的手抓过，状似认真地确认他有没有流泪，再开口道，“戏过了。”

        “前面就是菜场，还有十来分钟就到家了。”孟于白终于还是妥协，没再继续忽悠徐青。

        他们回来时选的都是比较近的路，没像跑步时那么弯弯绕绕的，自然也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菜市里人挤人，一些大爷大妈在那挑挑捡捡，讨价还价，十分热闹。

        孟于白挑了点应季的空心菜与菠菜，拿了几个青椒和西红柿，再称了十几块钱的肉，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十分娴熟。徐青跟在他身后，手完全闲不住，一路下来，不少茄子萝卜都被他上手摸过。

        就这么东看看，西摸摸，徐青还没过瘾，还想去捏一下前面摊位的杏鲍菇，却被孟于白突然拉住了，“买完了，出去吧。”

        “等一下。”

        徐青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杏鲍菇肥厚的身躯上捏了一把——手感不错，挺韧的，新鲜。

        顶着来自摊主和孟于白的异样眼光，徐青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依旧是徐青打下手，他认命地将青菜洗好沥干，西红柿洗干净切块。青椒和肉丝要切好对刀功稍微有一点要求，被孟于白揽了过去。

        中午是炒空心菜、青椒炒肉和西红柿炒鸡蛋，下午是炒菠菜、青椒炒蛋和中午剩下的青椒炒肉。考虑到他们是两位“壮汉”，孟于白炒的菜分量都很足，满满的一盘子。夏天吃这种小菜还挺开胃，徐青一个人能扒拉两三碗饭。

        “明天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吃饭间隙，孟于白开口问道。

        徐青抬起头，用力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你做菜的类型有什么局限吗？比如只擅长做家常菜之类的”

        “还好，都会一些。”孟于白吃完后放下碗筷，抽了张纸巾擦嘴。

        听到这句话，徐青双眼放光。说道，“那咱们整一盘硬菜吧，我真的想吃炖得软烂的大肘子。”

        想到大肘子，先想起的就是它色泽红亮的外皮，筷子一戳就能戳进去，再一划拉，皮就能直接滑下，露出里面鲜嫩多汁的瘦肉，肉煮到脱骨，不太费力就能拿起。连皮带肉，就着酱汁一口吞下。想得徐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徐青是真的不见外，一来就点了这么一样费时间的菜。但既然是孟于白先发的问，那也没有反悔的道理。

        “行。我明天试一下。”

        最后徐青自然是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大肘子，吃得满面红光，对孟于白的崇拜又多了几分。吃完后才深觉罪恶，孟于白是主要的出力人员，结果肉大半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吃得他都撑了。

        吃完晚饭散步的时候，徐青比往常多走了十多分钟，消食。

        后面几天，虽然一直喊着累，徐青也每天都坚持和孟于白一起早起，跑步的距离也不断向远处推进，尽管还没有摆脱每次跑步必找一个公交站台歇息的“诅咒”，再坚持个十几天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锻炼也锻炼，该学习的地方也学习，吃得也很好。这么一圈下来，徐青身上的肉紧实不少，整个人看着就很有精气神。

        天气预报说明后两天有大到暴雨，看着万里无云的天，徐青表示不太信，孟于白却在今天买菜时多买了很多，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不出所料，早上阳光明媚，大傍晚的开始变了天。天空整个暗下来，往外看看见的就是泛着暗黄色的天，空气里都是土腥味，闷闷的。待在空调房还好，一出房间，扑面而来的闷热气息像一层浓稠的胶质，把人裹在里面，闷得透不过气。又闷又热，待在外面几分钟就能出一身粘腻的汗，还干不了，湿衣服粘在皮肤上，难受倒是其次，主要是整个人都是一股馊味，实在是难以忍受。

        现在就是看什么时候下雨，雨下来之后空气瞬间凉爽，连空气都变得清新。等啊等，徐青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了，洗了个澡，跑上|床睡觉了，但是雨还是没下。

        约摸凌晨一两点钟，徐青突然觉得有些冷，摸索着把被子往身上盖了盖，继续沉沉睡去。大概睡了一个小时，就听见窗户外风声猎猎作响，雨声也不停，还不时夹杂着电闪雷鸣。当然，这些还不是徐青醒来的主要原因。

        徐青醒来主要是因为他做梦梦见自己溺了水，好不容易挣扎上岸却发现浑身都湿透了，风一吹，凉飕飕的。他睁开眼睛想一探究竟，刚巧一道闪电劈过，半边天都被照亮，正好照在满身冷汗面色苍白的孟于白身上。

        见此情形，徐青都没发现他自己是以一种什么姿势睡的，忙支起上身，推了孟于白几下。

        闪电过后就是雷鸣，轰隆隆的，徐青的声音被盖过去了。

        “孟于白？孟于白？”平时孟于白睡眠比较浅，徐青来了之后还好，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叫不醒，像是被魇住了。

        孟于白满额头都是冷汗，稍长的头发全粘在额前，一绺一绺的。徐青推了推他，正好又是一个惊雷乍响，孟于白猛地睁开了眼睛。睁开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听见窗外的潇潇风雨时瞳孔骤缩。

        等反应过来，孟于白突然一把搂住徐青，抱得死紧。

        徐青被孟于白猛地拽向前，两具硬邦邦没几两肉的身体直挺挺撞在一起，撞得徐青表情扭曲了一瞬，又赶紧恢复了正经。

        孟于白还在大喘气，越发不肯放手。徐青学着电视剧里面那样在孟于白背上拍了拍，聊作安慰。

        “没事没事，是魇住了吗？”徐青语气中满是关切，替孟于白顺气的手也没停。

        孟于白半天没有回应，房间内很静，只能听见窗外风也萧萧，雨也潇潇。

        半晌，孟于白像是缓过来一些，垂下了头，搁在徐青肩上。他咽了咽口水，缓慢又艰难地开始了他的讲述。

        孟于白的事情真正要谈，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早在他出生之前，在他父母相遇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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