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几里外的江景花园，孟于白提着刚在路上买的菜进了小区。纷纷的雪落了他满身，夜色掩映下，才几步远就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

        小区里的灯都亮起了，万家灯火，却没有属于他的那一盏。

        徐青吃饱喝足收拾好，想起孟于白下午回答的只是他会考虑，还没给确切的答复。拿出手机准备在微信上继续问一问。

        “在吗”

        孟于白在书房里学习，手机放在一眼能看见的地方，屏幕朝上。

        当徐青把消息发过来，屏幕便会亮起。

        “怎么了”孟于白拿起手机，秒回。

        “寒假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来我家或者我去你家自习”

        国庆节放假也好，月假也是，要么是徐青父母不在家，要么也就一天半的时间，孟于白也会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国庆期间买菜，放月假期间和徐青一起去洗碗。想方设法地减轻给叔叔和阿姨带去的麻烦。

        孟于白只是不善于与人交际，或者说不喜欢。却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有些事情叔叔阿姨不会介意，但他自己却不能不在意。

        后天才是小年，离除夕还有将近十天，他不可能十天里每天都去叨扰，更不能在快过年的日子里把徐青叫过来。更何况春节期间，他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以前还能打着督促徐青学习的幌子过去，春节期间再怎么热爱学习也得休息几天。

        “还是不了，你就安心待在家学习，我也有自己的安排。”孟于白低垂眉眼，输入又删除，半天才敲完这几个字。

        徐青看了持续几分钟的“正在输入中……”，最后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正要刨根问底，手却堪堪停住。

        “除夕也没时间吗”

        “嗯。”回完这一句，孟于白反扣住了手机。望向窗外茫茫夜色与茫茫大雪，顿时失去了学习的兴趣。草草洗漱一番，上|床睡觉了。

        盖上被子，熟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压得孟于白透不过气，他没有挣扎，任由自己下沉，沉到了梦里。

        那一边徐青收到孟于白的消息，心情也很是低落。可他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在社会摸爬滚打十余年，该懂的都懂，他想告诉孟于白他父母不会介意，又清楚地知道孟于白肯定能看出这一点，但他还是选择不来。在那纠结半天，最终什么也没说。聊天就那么无疾而终。

        徐青这时才后知后觉，他和孟于白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牢固，一旦脱离学校，只要孟于白想，他们之间的联系可以轻易地断开。至于以后孟于白再经历什么，再作出什么决定，都不是徐青能知晓与置喙的了。

        难搞呀难搞。

        带着这样的愁绪，徐青在床上翻滚了半宿，凌晨三点才入睡。

        后面几天，身旁少了孟于白，徐青总觉得不习惯，隔一段时间就要转过头看几眼右手边，确认没有孟于白再低下头写作业。整个人恹恹的，没有精神。再加上他多出来的十几年经历也不是白活的，习惯了十几年后的世界，在课堂上还好，出门之后就能体会到区别，对曾经十几岁时热衷的东西，比如游戏还有动漫都提不起兴趣，倒是有时间拿起曾经觉得枯燥无味的名著读了起来，聊作消遣。

        不过春节的喜庆还是传遍了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忙着屯年货，前些天徐青乡下的奶奶还寄了几根腊肠来让他们尝尝鲜。

        这几天戴女士拉着他们一家人几乎把江阳市逛了个遍，家里堆了个满，徐青他们又各自添了几件新衣裳。徐爸逛得是面色发青，每到一家店第一件事就是找座位坐下休息。徐青和徐南南也累得够呛，不知道戴女士是如何保持这种激|情而不减退的。她也没忘了孟于白，在给徐青挑衣服的时候也按着孟于白的身高挑了几件自己看着不错的，准备当作新年礼物送给他。

        徐青老早就向徐爸和戴女士报备过除夕可不可以留孟于白吃饭，他们自然是支持的。但孟于白拒绝了。

        徐青仍不死心，在廿八晚上又问了一遍，得到了孟于白准备去舅舅家的答复。徐青冷哼一句，不管了。丢下手机继续写今天要完成的作业，只是对答案的时候错误率比往常高许多。

        除夕当天，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草草对付了一顿早餐便开始洒扫门庭，贴对联，忙活到下午就开始准备今晚的重头戏——年夜饭，依旧是戴女士掌厨，徐爸打下手。两个娃没了用武之地，都安分地待在房间。

        等到下午三四点，晴了几天的外面又飘起了小雪。戴女士说这是好兆头，预示霉运都被带走，来年顺顺利利。

        纠结了一天，徐青还是没忍住，装备齐全之后就往外冲，还不忘告诉戴女士一声，“爸，妈，我去找孟于白了，我保证在年夜饭前赶回来啊。”

        蹬着自行车一路往江景花园飞奔，原本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在徐青的紧赶慢赶之下缩短了一半。徐青先在门卫那问了那一栋具体在什么方位，再马不停蹄地骑车过去，路上遇到的人很少，大多数都窝在家里准备过年了，没几个人出门。

        等到孟于白听见门铃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脸上被霜风吹得通红的徐青，发梢上还挂着没化完的雪花，摘掉手套后的手指尖泛着点紫色，一看就是冻得不轻。

        “你”怎么来了。

        孟于白才起了个头，话都没说话，徐青已经挤过来，嘴里还念叨着冻死爷了，快让爷进去之类的话。

        孟于白赶紧侧身，给徐青让了道。

        徐青没空仔细打量眼前的房间，缓过来后抓住孟于白的手就往外冲。孟于白的手很暖和，让徐青冻住的神经又重新反应过来。再一看，孟于白穿着拖鞋，羽绒服只是套在睡衣外面，显然是为了开门刚穿上的。

        徐青哈哈两声，忙松手。让孟于白抓紧时间换衣服，好去他家吃年夜饭。孟于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从徐青的安排，但平时转得灵活的脑筋此刻完全锈住，只能任由徐青摆布了。

        至于去舅舅家的借口，两个人都没有管它。仿佛前些天的不愉快都被暂时搁置在了角落，而此刻去徐青家才是唯一的目标，其他的大可往后稍稍。

        一番捯饬，再拿上孟于白早先准备好的打算年后送去的礼物，也才四点半，赶上晚上七点多开始的年夜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考虑到孟于白还带着东西，他们骑自行车不太方便。孟于白把徐青带到了楼下放自行车的地方，用他的车锁堪堪将两辆车锁到了一起。再回去拿上东西，撑着一把伞向着华阳小区而去。正值除夕，路上人少，出租车司机也都放了假，他们走出去了有十分钟才等到一辆。

        徐青出门比较急，什么都没带，还是孟于白付的钱。下车后徐青将手套往口袋一揣，拉住孟于白空出的左手就往楼下走。小雪没停，落在两人衣服上、头发上，落在牵着的手上。孟于白的手总是很暖和，连带着徐青手都热了起来，落在上面的雪全化作了水，再顺着滑落。

        到门口徐青才反应过来自己牵着孟于白牵了这么久，骤然分开，才暖和的手又暴露在冷空气中，冻得徐青一哆嗦。

        徐青虽然什么都没带，还好没忘了带钥匙。

        开门后，独属于家的热气铺面而来，还携着饭菜的香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温暖，一个不属于孟于白的世界。孟于白难得踟蹰，被徐青抓住手腕拖了进去。

        戴女士和徐爸看见的就是孟于白一路被拽进来的情景，而徐青的表情堪称严肃。和往常相比，倒像是两人角色互换。当然这种严肃没持续多久，等到了客厅，徐青又恢复他了惯常的没正形。孟于白也上前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提了上去，分发到每个人的手里。

        徐爸分得的是茶叶，他惯爱喝的普洱，连牌子都是那一个；孟于白送戴女士的是一套护肤品，据徐青所了解，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徐南南则收到了她在徐青面前念叨很多遍的书包，徐青他们都嫌弃太过花里胡哨而拒绝给徐南南买。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换了个对象继续念叨，也是很有恒心与毅力了。至于徐青，孟于□□心挑选了一套习题，涵盖理课所有科目，看到礼物的一瞬间，徐青眼泪都快下来了。孟于白不是很有眼力劲很会挑礼物吗，怎么到他这就是来自知识的痛击？

        戴女士先是表示了对礼物的喜爱，再说了几句孟于白怎么那么客气，自己都还是小孩子就开始给他们带礼物了，并强调以后不要讲这些虚礼，再送他们可就不给面子不收了。徐爸也在旁边应和，加强戴女士发言的可信度。

        徐南南抱着书包不说话，尽量不去忤逆老爸老妈，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那谁知道。

        戴女士和徐爸先后落座，孟于白再紧挨着徐青坐下，徐家的年夜饭在七点准时开始。可惜市里禁鞭炮，否则气氛还能更热烈些。

        一顿饭吃得热闹又欢腾，徐青与徐南南不时耍宝，戴女士和徐爸在一旁负责拆台，孟于白跟着也笑得欢快。

        等到吃完，春晚刚好开始。徐爸打开电视机在客厅坐好，戴女士把没吃完的菜收拾进了冰箱，徐青和孟于白还带着一个硬要跟着的徐南南去厨房洗碗。各司其职，分外和谐。

        洗完后回到客厅，戴女士和徐爸已经各占着沙发一边开始玩手机了，眼神都没分给春晚一分，纯把它当作背景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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