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戴女士离开后，家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徐青吃完再把餐桌收拾完，撑着头坐在书桌旁。对于重生他是毫无头绪，他自觉自己也没什么执念，怎么这样幸运到离奇的事会降临到他身上。思绪是千回百转，愁绪是剪不断理还乱。他最后选择拜一拜学神，多谢学神在天之灵保佑，转念一想，学神现在应该还活着，这么公然拜他似乎不太吉利，忙呸呸了两声，当自己先前的话全是放屁。

        这么一打岔，积蓄了半天的郁闷散了个七七八八。徐青自嘲地笑了笑，没再接着胡思乱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回到了十九年前，那就换一条路，再走一遭吧。

        想到那一堆“嗷嗷待补”的作业，徐青也不再犹豫，左手答案右手笔，认命般地完成了从社畜到学生的身份转变。只是将近二十年的岁月早已把他刻意抛之脑后的高中知识冲刷了个干净，紧接着又是难度陡增的高二，以及每月一次的月考，徐青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恨不得双手置于胸前，就此溘然长眠，等待一位有缘之人来将他吻醒。

        上面自然都是在腹诽，作业该怎么抄还得抄，只是徐青会跟着解题思路走一遍，遇见忘记的知识点再去书里面对照着看看。英语倒是还好，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基本的英语听说读写能力还是不差的，语文抓紧背一下答题模板，应付起来应该不难。剩下的几门却是需要实打实的记忆与刷题量，没办法，只能慢慢补了，总不能月考时考个年级倒数，等着他爸妈来削他吧。

        还不到中午，屋外便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位中年男子领着个约摸十岁左右的姑娘进了门。

        “爸，徐南南，你们回来啦。妈去上班了，说午饭咱们自己解决。”徐青的声音很是欢快，仿佛还真的是那十五岁的少年。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该如何去界定自己的状态，他理应是个三十四的成年人，却似乎受到了这副少年身躯的影响，又回到了曾经青涩莽撞，无所畏惧的十五岁，独属于少年人的蓬勃朝气无时无刻不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他的行为，于是每次脱口而出的话语，也与从前一般无二。

        戴女士平时工作比较忙，刚巧他们家也是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在食堂也吃得挺好。放假的时候戴女士会亲自操刀，做一顿丰盛的饭菜，犒劳辛苦了一周的家人与自己。极个别的情况是老妈比他们开始工作早几天，家里面就留下三个人干瞪眼。

        徐爸的厨艺尚处于一种比较敷衍的水平，能吃，但味道一般。徐青曾经也试过自己做饭，后来感觉折腾半天还不一定能下嘴，属实是浪费时间与金钱，也就没继续折腾了。

        “要不咱们点外卖吧，刚好老妈不在。放纵一回也没问题。”徐南南总是主意多，从不肯自己的胃受一点委屈，鬼灵精的。

        徐爸叹口气，“你呀，你这和谁学的，净学些不着调的话，紧着别被你妈妈听到，到时候害得我们被连坐。”

        说着就打开了外卖软件，倒是不带犹豫的，开始熟练地点菜。“要吃什么自己来点啊，我可不会顾着你们。”

        接着客厅里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报菜名，最后敲定了两荤一素三个家常菜。点完后徐爸收起手机，赶着还在那闹的兄妹，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离开学没剩几天，赶紧收收心去学习。

        三人各回各的房间，工作的工作，补作业的补作业。

        转眼便是开学，学校对报名要求也不严，没说一定要家长陪同什么的，反正到报名处交了报名费，在晚自习前到教室集合，就算是正式开学了。

        徐青对于学习喜欢踩着点完成任务，而学习以外的其他事情他倒是会提早做准备，这不，天不亮他就开始收拾，就等着第一个冲到报名点，实现他早早报名的壮举。

        清晨的微风吹过少年的脸颊，几束碎光透过路边交错掩映的香樟叶，照在他身上。衣袖被风吹得鼓起，光影在他脸上流转，疾驰而过的少年，也似世间一缕清风。

        学校不远，骑自行车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徐青到的时候，才八点出头，恰好赶上开始收报名费，他忙冲过去，报上自己的年级与姓名，再三确认后交了钱。可算是完成了今日这最重要的任务。

        交完钱时间还早，徐青也没闲着，自顾自逛了起来，从办公楼转悠到教学楼，再一路走过操场和小花园。一切都是记忆里的模样，如今还未曾褪色与泛黄。

        好像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两个恋爱圣地，每到晚上，总有几对情侣，趁着夜色，漫步在校领导不怎么能看见的旮旯里。他们学校的小花园也不幸担此重任。

        小花园里花没多少，或是水泥或是石子铺成的小径倒是四通八达，园内还挖了几个很浅的小池塘，塘边种着几根杨柳，其余的空地上则点缀着一丛一丛的竹子，或者是看着挺气派的棕榈树，树周再围一圈白的粉的花。花园中间有一片很大的空地，摆着学校必备的孔子、老子、爱因斯坦的大头像。

        犹记得高三时老班坚信锻炼有助于提高学习效率，每天晚自习后硬要拉着全班同学围着小花园跑三圈，他们班浩浩汤汤一群人，不知道惊了多少成双入对的校园鸳鸯。更离谱的是，有那么几个比较“缺德”的同学，跑步的时候拿着手电筒乱扫，边跑边喊“扫黄扫黄”。大家也乐得凑这个热闹。

        晚自习定在晚上七点，一般六点人就开始来了。对班上的同学而言，只是一个暑假未见，对徐青来说，满打满算已经过了十九年。他按记忆找到班级，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座位在哪。就在教室里转悠着确认。他高中时的狐朋狗友陶子航，见他转悠半天还不落座，乐了。“徐青，你这巡视领土巡视半天了，可还满意不”说话的人和说话的语气都贱兮兮的，听得人手痒，想揍人。“满意啊，要是你丫能在我面前参拜参拜，我不介意封你为威猛大将军。”徐青也是个不饶人的个性，什么都要回怼几句。班上一阵哄笑，陶子航在那一琢磨，自己笑得比别人还欢。

        “行了，你赶紧落座，老班快来了。难道是你放假归来一时忍受不了学神的王霸之气，准备投奔我了”陶子航难得说句好话，就是表情依旧不正经。

        “嗯”徐青有那么一丝疑惑，却还是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他和孟于白是同桌他自己怎么不记得

        也不理还在那满嘴跑火车的陶子航，徐青一下子锁定了靠窗第三排的位置，没错，学神旁边真的有一个空位，座位下放着一个纸袋，隐隐约约透出他高中午睡时盖的斑点小毛毯的黄色。那看来是没跑了。

        徐青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挪动到自己的座位落座。偷偷瞥了一眼学神，暗叹学神果然名不虚传，那真叫一个积石有玉，列松如翠巴拉巴拉，在心里马屁一通乱吹。他这一系列的动作，也没能得到同桌一个眼神，学神仍是专心致志地刷题。徐青悻悻，也拿出自己的课本与作业，当即规划起了这个月的复习大计，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累。

        晚自习如约而至，老班踩着上课铃声进的教室。进来后先是看了看班级人数，确认到齐了，就开始一阵长篇大论。什么高一是适应阶段，高二难度就加上来了，各位不要因为看着高一成绩不错就沾沾自喜。再次强调高二会加快学习进度，以期能早日进入一轮复习，希望大家能端正态度。再谈及暑假又是将近两个月的放纵，在座心都不知道飞那里去了，马上又是月考，收收心。这些话翻来覆去强调了无数遍。本来就是开学第一天，班上人昨晚铁定没休息好，一个两个听得神思涣散，神游天外。课本上的字都出现了重影。

        后面传来一阵阵嘀咕，“文姐又开始了，啥时候是个头啊。”班主任姓周名文，因其教学作风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江湖人称文姐。和教物理的小杨总是夫妻。两个人雌雄双煞，统治着一班。无人敢在他们面前造次。

        这场讲话共持续了一个小时，中间被下课铃声打断了十分钟，最后以收暑假作业为结尾。

        文姐站在讲台上，小组长收作业的身影一览无余，大家也只能乖乖交作业，个个装得面无表情，四大皆空，无欲无求，唯恐露出什么马脚，被文姐逮住念叨。

        介于是开学第一天，总还是有那么点福利的，升上高二后的三节晚自习在今天还是只上两节。

        班主任看了看墙上的钟，离下课也没几分钟了，再一想事情也交代得差不多了，最后提了一句让大家定好闹钟，别明天起不来被校领导抓个正着，害咱们班级丢脸。

        “得令！”大家异口同声。

        伴随着下课铃声，班上同学也开始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要用的一股脑往书包里塞，装完后拉上拉链就往外冲。生怕晚了半分。

        不到三分钟，教室里面已经稀稀拉拉没几个人了。徐青看着身旁的孟于白不紧不慢，似乎也不着急，自己也慢悠悠地开始整理高一的课本与习题，想着把要用的带回家慢慢啃。一时之间，竟有种两人相处得挺和谐的错觉。

        “麻烦借过一下。”孟于白再怎么不紧不慢，两三本书也花不了多久。他收拾好后看着同桌钻进桌底找课本的身影，等了那么几分钟，但徐青迟迟未起身，孟于白又不好直接跨过去，只能开口。

        “不好意思，我在找书，挡到你了是吧。”徐青猛地从桌下钻出，连忙让开了。反应不及还磕着头了。

        孟于白看了他一眼，道了声“多谢。”背着书包走了。

        “啧。”等梦于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徐青继续蹲下身找课本，就怪自己没收拾，堆在一起半天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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