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向往之

近些天，林积雪等人总觉专业课老师都不太正常，上课总往她们宿舍这边看，都不能摸鱼了。还特别喜欢提问，尤其是云乐，最近都成了每堂课的必备环节。

        虽然说凭云乐专业课成绩确实值得老师专注，但平时上课从来不提问的老师都下场了，属实是不正常。

        不过当事人不太在意，那人最近就像丢了魂一样，除了上课总是心不在焉地，也不知道怎么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两周吧，林积雪首先发现不太对，问：“乐乐，你怎么最近都没有和秦学长出去了？”

        “分了。”云乐说得满不在乎，好像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林积雪很惊讶，问：“为什么分？”

        云乐还没说话，叶倾城和杜若都一幅意料之中的样子：“积雪你是不是傻，你看他俩平时交流像谈恋爱的样子嘛，不分才不正常，时间问题而已。”

        “说不定人家就喜欢那么相处呢？”

        杜若笑而不语，叶倾城拍了拍林积雪的肩，以示安抚：“积雪你这样很容易被骗。”

        云乐叹了口气，起码看起来很惋惜的样子，音色也到位：“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

        行，还能插科打诨，看起来是没啥大事，三人都放心了。

        “对了，最近上课怎么总是提问你啊？”

        “啊，可能咱们周老师努力的结果。”云乐歪头思考，已经能想象出来周知节到处说服专业课老师的样子了，“稍等，有电话。”

        云乐拿起手机，心说真的不能在背后议论人啊，随即起身到阳台接电话。

        “喂，周老师。”

        “哎，乐乐，有时间吗，过来老师和你商量点事，过些天可能需要你帮些忙。”

        “好的老师，我马上去。”

        “不急不急，你待会来也行。”

        宿舍里的三只也不闲着，都趴阳台门上偷听电话，导致云乐开门时吓得不轻。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哈哈。”叶倾城尴尬地扯话题。

        林积雪就轻避重：“快去吧，别让老师久等…唔唔！”

        她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两人捂住了嘴。

        云乐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懒得理这仨人才，收拾收拾就出门了。

        “是这样，乐乐，咱们学校请了乔雨山老先生来做交流研讨会。”周知节自从那次知道云乐是沈以的女儿之后，就一改之前不近人情的样子，努力笑得和善，“这几天你有时间吗，到时候可能需要你负责接待、记录会议内容。”

        乔雨山老先生是国画大师，享誉世界，但一直疲于应酬，与世无争，只愿沉浸在艺术中，在理论和实践上都颇有造诣。

        这次和清大学请他来，是想推进中西方绘画技艺手法的融合，而乔老先生也对此很感兴趣，故欣然应约。

        周知节的意思已经给得很明确了，到时候你来听我们研讨会的内容，记得做笔记，多和老先生交流。云乐那儿还能不知道周知节这是带自己呢，点头应下了。

        办公室里又一位老师端着一个很有年代感的白瓷杯进来了：“哎呀，这就是沈以女儿吧，最近学习怎么样，你周老师可是没少给你费心呢。”

        云乐看着这个拿着和自己年龄极不相称杯子的老师，乖乖回答了问题：“挺好的。”

        “她和沈以还真像。”李丰年扬了扬手，笑着和周知节说，说完又转头和云乐搭话，“当年你母亲啊，真是为了我们师门的几个操碎了心。”

        云乐是装乖一流，演起来连白澈都能骗过去七八分，再加上这几天云乐总是郁郁寡欢，李丰年就真的看不出来她的本性了，以为云乐和自己成熟稳重的师妹一脉相承。

        “当年我有个师妹，那真是以违反学校纪律为己任，带着我们几个到处惹猫逗狗，要不是你妈拦着啊…啧啧…”李丰年跟云乐感叹。

        后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周知节：“对了，你和庄师妹熟，她现在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了吗？”

        “……”周知节扶额，“没有，不仅没有，她儿子现在已经在咱们学校法学院拿了近两年的第一名了。”

        云乐大致已经知道两人口中的“庄师妹”是谁了，但她还没来得及感叹庄姨和白澈性子的差异，就被打断了…

        李丰年很深沉：“很难猜测她儿子学法的目的是什么。”

        周知节：“……”这么一说好像是感觉目的不单纯啊。

        云乐灵机一动，神使鬼差地拿了手机问白澈为什么要学法。

        “唉，老周，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忘了谁过生日了，想去电影院看电影，庄师妹包了个电影院，咱们就翻墙出去通宵看。”李丰年想起这个忍俊不禁，“咱们谁也不敢告诉沈师妹，瞒着她去的，第二天回来师父把咱们好一顿大骂。”

        “……”周知节朝李丰年使眼色，在学生面前注意一下。

        李丰年大概也觉得不妥，转头和云乐说：“你可不要效仿啊！”

        周知节和李丰年大概是两个极端，前者想和人接近但就是很有距离感，后者想端着架子但没一会就原形毕露，两人在一起大概方才能演绎出严慈并济的形象。

        云乐本想多待一会，听一听沈以上学时候的故事，但两个老师有事，就放她回去了。

        她走之后，周知节和李丰年双双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

        “师兄，你说沈师姐怎么就放心扔下孩子自己走了。”

        “唉，你看云乐听咱俩说话时的样子，我都替沈师妹心疼。”李丰年眼神放空回想，“眼睛里都泛光，但嘴唇紧泯着，明显是很难受但又很想听。”

        云乐对两人的谈话毫不知情，路上还接到了徐轻缓的电话。

        “干妈。”

        “哎，乐乐，十一有空吗？”

        云乐这才意识到快放十一小长假了。

        “应该有。”

        “到时候来干妈家里玩吧，干妈给你做好吃的。”徐轻缓很是挂念，但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开始絮叨，“你说说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上次还低血糖了不是，要不是唐糖说，我都不知道…”

        电话里的徐轻缓语气不是很好，还在训人，带着浓浓的责怪意味，但云乐听了很是心暖。

        “我知道了干妈。”待徐轻缓骂完，云乐才接话哄人，“我肯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吧。”

        收到云乐的保证徐轻缓语气才缓和：“到时候想吃什么？”

        “啊，那可就多了！”云乐嘿嘿笑了两声，“想吃您炖的鱼、您炒的蘑菇、您做的炸酱面，还有酸辣土豆丝、猪肉炖粉皮、炸黄花鱼…”

        云乐也不客气，一口气说了好几道菜，而且有的一般还不一起上桌。不过她要的都是家常菜，徐轻缓最拿手，她小时候经常做给她吃的。

        在云乐的记忆里，这也能算是普罗大众都念着的“妈妈的味道”。

        徐轻缓笑骂了两声应下了。

        她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到了宿舍收到白澈的消息。

        【白澈：怎么忽然问这个。】

        【云乐：没什么，就是问问。】

        【白澈：为了在你调皮捣蛋之后捞你出来。】

        ……看把你能的！

        当年白父问白澈想做什么。

        白澈回答：“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

        “但可能你这辈子也看不到这样的社会。”白同初笑着给白澈泼了一盆冷水。

        白澈同样也笑着回敬父亲：“虽不能至，然心乡往之。”

        白同初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宽泛了，具体的呢？”

        “我想学法，想至少没有冤假错案，让所有正义免于惩罚。”那天阳光正好，窗明几净绿荫环绕，少年气质干净，眼睛里淬着光，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我想叫国人再唱不出《窦娥冤》。”

        白澈也不知道自己合适萌生的这种想法，许是看到无数当事人为了一桩冤案，费尽了钱财、时间、健康乃至生命；看到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往往依旧很难平反。更甚者，有条件站出来为自己鸣冤又何尝不是不幸中的万幸。

        后来白澈是被保送进和清大学化学专业的，大一在系里也是傲视群雄的存在，老师每次见了都是笑着点点头，聊表肯定。直到大一第二学期结束时，他提交了转系申请，一众专业课老师就坐不住了，纷纷下场和他谈人生。

        最后一个来游说白澈的是院长。

        院长看起来有些年纪了，头发花白，有些谢顶，不苟言笑的。

        大概是搞科研的这些人都很纯粹，老院长也并没有很在乎自己的业绩，只是单纯的惜才。

        “白澈，你是个好苗子，将来必定大有可为，为什么一定要转专业呢？”

        “老师，我不适合搞科研。”白澈话说得直白，“我的创新思维远不及现在和我同水平的同学，而且我也没有为科研献身的热枕，我只是学东西快一点而已。”

        说白了，志不在此，老院长一身投入自己的研究之中，很惋惜这种有天赋但不愿意为了这个而努力的孩子，虽然理解，但依旧希望白澈能够坚持一下。

        最终取了双学士这个折中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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