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谛听石

赵夏合作灵坊位于天武国定海郡，距离青州城大约一百多里路程。

顾名思义，这座灵坊是由姓赵和姓夏两大家族联合建立的。

天武国位处东州境内，与太一门相距不远，境内百姓大多对天师或修行者并不陌生，甚至一些大族豪门会通过各种渠道从一些小型宗门里购买灵丹妙药为自家子弟洗经伐髓，期望能拥有灵根天赋可以进入修行宗门，那便是一飞冲天。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便诞生了许多所谓的灵坊，这些灵坊打着贩卖各种奇异物品或者天材地宝的噱头吸引各地百姓甚至一些散修前来。当然也并非全部骗人，天武国有不少灵坊，其中大部分是由各大商会建立，背后甚至有官府的势力存在，这些商会实力雄厚，派人在九州各地寻找非凡之物，然后在灵坊中贩卖，若是运气好往往能赚上一大笔钱。

  一阵怪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场馆之中，殷悦从大早上就待在了柜台前，她强忍呵欠，漫不经心地听着这刺耳的怪声。

“唔，今天倒是状态不错啊。”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伸了个懒腰。

这时一名已入花甲之年的老者从柜台后的门里走了出来，他看了眼殷悦然后咳嗽一声道：“丫头，打起精神来，昏昏沉沉地怎么招呼客人。”

“张伯，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啦，而且谛听石刚刚已经发过声音了。”殷悦漫不经心地说道。

“诶，说的也是。”

“张伯，我整天守在这里真的好无聊，要不你帮我和商会主事说说呗，把我调去城里干活，总待在这个灵坊，守着这一堆东西我真的快发霉啦。”殷悦对老者撒娇般说道。

“丫头你这话都在我耳边唠叨多少次了，放心吧，马上年底了，等主事来盘点账目的时候我会帮你说的。”老者无奈的笑了一声，“你也收拾一下准备打烊吧。”说完，缓缓朝门外走去。

约莫又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殷悦正要准备关门打烊，一个少女和一个小男孩推开场馆的大门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殷悦露出微笑打着招呼，她同时打量着进来的两人，要说他们是姐弟，两人的长相又不太像，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而且殷悦隐约觉得他们两人和一般客人不同，只是真要问为什么，她也答不上来。

少女一边稀奇地左顾右盼，一边走到坐在柜台的殷悦面前来，她看来是名娴静的女孩，齐肩的长发被一根红绳简单束起。

“真是的，大叔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不打声招呼，就把我们扔在家里。”男孩不断抱怨道。

“好啦，师兄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不是给我们放假了吗，正好可以好好逛一逛。请问一下，我听说这里有谛听石？”少女的声音非常温柔甜美。

她所说的谛听石，就是先前发出怪声的石头。在这座规模中等的灵坊内，殷悦和张伯经营的这间场馆从夏天到秋天都还算热闹，不过现在进入寒冬，来参观的访客屈指可数，在大雪之后后更不用说。

谛听石这种只会发出怪声的东西实在不太起眼，顶多只是让第一次来到灵坊的人产生兴趣参观一下，却不会让人觉得值得在这样的天气花精力特意大老远赶过来参观。

殷悦望着先前注视的通道前方，懊恼地想着难得有访客来，对他们说：“是的，我们有展出谛听石，可是说来抱歉，我想今天已经听不到它的声音了，因为它刚刚才发出过声音。”

来看谛听石的访客，几乎百分之百都是想亲耳听到它的声音。

“不会响第二次吗？”少女轻声询问。

根据殷悦的经验，谛听石好几天才会响一次，即使是频率高时，一天顶多也只有一次。她只能摇头回答：“是的，从来不曾在一天内响过第二次。”

“大姐姐。”一旁这位看起来很聪颖的男孩叫了殷悦一声。他这声大姐姐喊得很自然，让殷悦心中对他的好感大大提高。

“谛听石真的会发声吗？说一天不会响两次以上，真的不是为了让顾客多上门几次的策略？”

但少年接着问出的问题，已经不像是出于孩子气又可爱的好奇心，比较接近成年人穿凿附会的猜测。

“当然是真的会响，如果真的可以任意造假出声，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会让它给两位听吗？毕竟小弟弟你们远道而来，让两位听到，也可以促使两位去跟朋友宣传。”

殷悦尽管觉得这样有些幼稚，但还是忍不住把重音放在小弟弟三字上。

“他就是随便说说，还请不要当真。”少女埋怨似的看了男孩一眼，然后视线望向左侧通道的最深处，视线笔直捕捉到谛听石所在的展示室。馆内地图不在他们视线可及之处，理应是第一次来的客人不可能会知道正确位置。

殷悦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仍然做出这是巧合的结论。

“师姐，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再说吧。”男孩说道。

“请问如何收费？”少女询问道。

“两人一共四两银子。”

落樱从腰间取下荷包，从里面拿出几粒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师姐，根据太一门记载，谛听石可以让人听见九幽地府的声音，也不晓得是真是假。”男孩有些迫不及待地朝场馆内跑去。

“诶，封跃你当心点，不要碰到展品。”落樱在后面跟去。

“太一门？”柜台后的殷悦一愣，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难不成你们是山上的天师？”

落樱止住脚步，转身看着她，然后行了一个道揖，“在下吕颜，那位是我师弟封跃，我们都是来自太一门。”

闻言，殷悦高高兴兴地从柜台绕出来，笑着说道：“难得有太一门的天师来参观谛听石，让我带你们逛一逛，回头可好在张伯面前炫耀。”

“柜台没有人，不要紧吗？”落樱微微歪头问道。

“没关系的，今天已经不会再有客人来了，而且离闭馆也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啊，你们不用放在心上，尽管慢慢逛吧。”殷悦说完，就把场馆大门合上，然后走出柜台，为落樱引路。

这是一座以各种奇异之物为主的场馆，所以内部通道上摆满各种介绍展品的资料。这些资料当中，有一半是殷悦费劲心血查阅无数古籍资料得来的，但观客几乎看也不看一眼就走过，每次都让她觉得难过。

“喔？调查得很清楚耶。”

“连这么小的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呢。”

相较之下，这落樱和封跃就让殷悦非常开心，他们不但没有直接走过，还一一停下脚步，仔细阅读，甚至还提出不少专业性的评价。

真不愧是太一门的天师，殷悦心中赞叹。

“我们最处是在一处荒山上通过怪声发现谛听石的，搬到这会场之后也一样，每隔几天就会发出声响。当然传闻中谛听石是来自幽冥的产物，可除了会发出声响之外，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殷悦指了指墙上一处空白区域说道：“这里有记录当时发现谛听石的经过。”说完，她开启了拓影珠，一副画面投影到墙壁上。

墙壁上开始闪烁多年前的场景。

“没想到这里还有拓影珠。”封跃在一旁啧啧称奇。

绵延不绝的杂树林，忽然出现一直线树木倒下、地面翻起的光景。这条扫倒树木开出的路，笔直通往森林更深处。挖开的地面一路延伸到画面尽头，前方可以看见一块灰褐色的石头。

这些树木倒下后，看似已经经年累月，却仍未长出一草一木呢，挖开的地面上存在的，就只有倒下且腐朽的大树。

“这里就是发现谛听石的地方，传说中谛听石会散发九幽的气息，让万物枯萎，当然这只是传说，因为它放在这场馆内好些年了，除了发出声响之外，并没有任何异常。”殷悦解释道。

封跃和落樱点了点头，正准备朝通道内继续走去，突然身后墙壁上的画面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石头我劝你们还是不要随便碰才好。”

“咦？”

“为什么？”

封跃与落樱一脸震惊地转过身去，回到拓影珠的画面前。

这些场景殷悦看了无数次，已看到不想看。但她怎么想都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两人惊讶。

画面中有一名男子从一旁林子里走了出来，他根本没寻找谛听石的几人放在眼里，直接走进洼地后，就好像在熟悉的土地上散步似的，也不理投影漂浮的拓影珠，一派悠闲地走来走去。

“为什么……”落樱只说了这句话，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封跃则始终震惊不已。

“大…大叔？”

“果然是师兄没错吧？”

看样子他们两人认识这号人物，殷悦万万没想到自己看了无数次画面中的这号人物，竟然会是他们两个人认识的人。从两人惊讶的程度看来，他们多半也不知道这个人会出现在这画面中。

“请问你是这里的村民吗？我们是赵夏商会的人，听说这里有传说中的谛听石，特意来查看的。”画面中一个来自商会的人员走上前与男子沟通。

男子嗤之以鼻：“谛听石？你们连这玩意儿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跑过来，业务能力这么差的吗？”

“师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种态度。”

“符合大叔一贯的作风啦。”

“你们认识他？”殷悦好奇地问道。

“嗯……算是吧。”两人回答得很含糊。

“虽然我很想回答说我不认识这种人。”封跃小声嘀咕道。

师兄与大叔，两人对这名男子的称呼完全不同。落樱怀有尊敬，封跃则隐约流露出反抗心。

这时，拓影珠里的画面还在继续。

“我们是来调查谛听石的，这四周的环境和传闻中谛听石造成的景象一模一样，请问你对这里有什么了解吗？”商会的人员试图通过这个突然出现疑似附近村民的男子身上找出关于谛听石的相关信息。

对于对方这个问题，男子一脸嫌麻烦的表情回答：“谛听石造成的景象？呵，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只要看看这条沟的方位，连白痴也会发现这不是什么谛听石。我劝你们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玩意儿要是处理不好，可是很麻烦的。”

墙壁上的画面到这里就停止了，拓影珠也重新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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