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死决斗

　　观众对于箭术比赛的热情普遍没有刚才骑术比赛的时候高涨。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有一个皇家弓箭手夺得了箭术比赛的总冠军，大家象征性地为他鼓了鼓掌，喝彩了几声。有几名观众按捺不住性子，直接高喊着要求进行团体比武最终决赛。

　　“轮到我上场了！”齐格里斯站了起来，克里斯蒂娜也下意识一道站了起来。；齐格里斯愣了一下，继而微微一笑，壮起胆子拥她入怀抱了一下；克里斯蒂娜则也热情地拥抱了他，将俏脸贴到了他的耳边，轻声道：“你答应我了的，要赢哦！”齐格里斯松开怀抱，“我言出必行！”克里斯蒂娜被他严肃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齐格里斯也不禁被她感染，痴痴笑着；“其实我没有那么在意输赢啦，唔，哥哥，一定小心哦！比起输赢我更在乎你的安全——”缇娜仰着脸说道；齐格里斯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输赢还是只是不想让他冒险才故作坦然；沉默半晌，齐格里斯轻抚了一下她淡紫色的秀发，“我说啦，我一定会履行我的诺言——你不相信我吗？”克里斯蒂娜连连摇头，“不是！我跟相信父亲一样相信你！可是，亚洛奇，他很残暴……”深处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唇前，“残忍可不是取胜的基础——不用担心啦，我去去就回！”说完齐格里斯便转过身，走向备战区；他怕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信念也会随之动摇。

　　“齐格里斯！”齐格里斯惊讶地停下脚步；缇娜很少直呼其名而不叫他哥哥。“怎么了提娜？”他转过身问道。克里斯蒂娜低头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丝巾——那块天蓝色底色上印有白色花朵的手绢——将它展开，叠成一条；抬起脸有些羞涩的笑笑，克里斯蒂娜道：“我帮你带上——”

　　齐格里斯感到心口一阵酥麻，惊讶之余，只剩欢喜，一时间竟然忘了回答；克里斯蒂娜见他迟迟没有反应，疑惑地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嗯……不可以吗？”齐格里斯如梦初醒，赶忙解释：“不是，当然，当然可以……荣幸之至！”他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克里斯蒂娜也是第一次见他手忙脚乱到这副模样，笑容再次满面，走上前将丝巾缠在他的手臂上，动作轻盈又温柔。

　　二人离得是如此之近，克里斯蒂娜的体香扑鼻而至，“比世界上任何花朵都要清新！”齐格里斯好想大口吮吸这甜美的香味；“好了！”克里斯蒂娜声音带着欢快，双手背后，后跃一步，微微欠身：“加油加油！”齐格里斯连连点头，继而单膝下跪，抬头看着惊讶的克里斯蒂娜，“为你而战，我的小姐！”

　　克里斯蒂娜上前赶紧拉他起来，接着扑哧一笑，“哎呀，干嘛这么严肃？”齐格里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额，封臣向领主效忠时就要单膝跪地的……”“那这么说，我是你的封君喽？”克里斯蒂娜捂嘴轻笑。

　　司仪那边开始催促选手们上场。

　　“我该走了。”齐格里斯看着手臂上的天蓝色丝巾，不禁用力握了一下拳。克里斯蒂娜点点头，“你的封君等着你的捷报哦！”二人相视而笑，“我的剑为你而出，我的小姐！”齐格里斯转过身，一面走向备战区，一面在心里暗道：“静心等待吧，我的小姐！”

　　扣紧龙虾护手，戴好头盔，活动活动肩膀确保胸甲没有影响到自己的活动，齐格里斯拿起了斜靠在墙上的长剑，“父亲大人今天并不在场。”他突然想起了出发那天，教皇大人对他的嘱咐。

　　“……如果你们在赛场上相遇，请，请原谅他——他是你的兄弟呀！”教皇如是说。“我的兄弟……”齐格里斯有些迟疑了。

　　“谁能证明你是一个帕特兰多？只有父亲。说不定你就是父亲跟某个酒馆里婊子生的杂种，和齐格里斯一样是个杂种！等我当上了帕特兰多公爵，我一定要彻查此事，一定会的！”他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剑柄。

　　“哥，求你，打败他……打败亚洛奇，求你了！”他的手越握越紧，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夸张的膨胀起来，与冰冷的铠甲接触，凉意使他略微清醒；他突然放松了手臂，“父亲大人今天并不在场。”他想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了。

　　他没有携带盾牌，尽管这似乎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可是王室并不提供比赛装备，而齐格里斯所持有的装备都是帕特兰多家族的武备，所有盾牌上无一例外地在鲜红的底色上画上了一只仰天长啸的黑纹白虎。齐格里斯并非痛恨这个族徽，只是一看到这个标志，他总是会下意识想到亚洛奇。这是帕特兰多家族的族徽，而他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子——也许连私生子都不是，“我有资格持有这块徽章吗？”

　　总共二十五名选手，没有一个人骑着马。能够进入总决赛的人都是高手，此时骑兵的那一点点冲锋优势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这二十五人中随便挑一个人都可以轻易把马上骑士从坐骑上硬生生拽下来。

　　“战斗吧，勇士们！”司仪的声音依然铿锵有力。

　　话音刚落，立马有三名选手同时冲了上来；齐格里斯赶紧后退，免得被三人形成包围圈。这三个人中一个手持巨盾，使一把两米多长的轻枪；一人手持圆形盾牌，握着月牙形弯刀；最后一人双手持巨剑，他的剑足有两米多长，两个手掌那么宽。

　　“好吧，就你了！”齐格里斯突然移向左边，看似想要攻击那个手持圆形盾牌的人；那人前进的脚步顿时戛然而止，举起盾牌防护。齐格里斯的剑在他的盾牌上轻击了一下，那人就势推开他的剑，顺手一记弯刀砍来，而正前方的那个名选手也将轻枪刺了过来。

　　“中计！”齐格里斯趁机向右一跳，双手握剑，高举头顶，猛地砍下——他一开始真正想要攻击的就是那位双手持剑的选手——那名选手的剑如此之大，又如此之重，他的行动必然不便，因此一定要快，以绝对的速度乘其不备将其击败。

　　那人一看齐格里斯奔他而来，立马横起长剑，硬是扛住了齐格里斯的这一记斩击，但是也被震得后退两步；齐格里斯落地后没有丝毫停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发动了一系列进攻。那名选手苦苦抵挡，毫无还手之力。他的武器作为重型武器，现在根本没有挥舞起来的机会。手持弯刀的选手立马过来支援，似乎赛前他们已经达成了共同击败齐格里斯的共识；齐格里斯又是一记熟练的反身剑，弯刀选手始料未及，这一剑狠狠地砍在了他的腹部，将他打倒在地。巨盾选手赶紧上前防护，而齐格里斯也并不是想要彻底击败弯刀选手，便就此罢休，继续攻击那位手持巨剑的选手。

　　有了刚才片刻的喘息机会，那人此时已经将巨剑举了起来，猛地下劈；齐格里斯赶紧横剑阻挡；巨剑之攻击力绝对不容小视，齐格里斯顿时被震得虎口发麻，“谢天谢地我的剑还没断——不过它估计已经弯曲了！”齐格里斯趁势向后摔倒，并趁机将双腿盘在了那个人的右腿上，在地上猛的翻滚，将巨剑选手甩倒在地。齐格里斯扔下自己的配剑不管，从地上弹起，跳到那人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那人的头盔质量倒是也不错，齐格里斯笃定没有护手的话，现在他的拳头骨头就已经折断了。

　　齐格里斯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股劲风吹来，“该死！”他赶紧翻滚逃离，正巧看见一柄弯刀从自己脑袋刚才的位置飞过；使用巨盾的人一边防护，一边将手里的枪也投了过来。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其实作用并不大，齐格里斯轻巧的躲开来；那人扔掉了枪，接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他转而捡起了地上齐格里斯刚才扔掉的剑。齐格里斯突然有些想笑，“他不知道那是把弯剑！”

　　使用弯刀的选手依然在步步紧逼，手里没有武器的齐格里斯现在只能不停闪避他的攻击。

　　忽然，那位手持巨盾的选手狠力一剑砍在了弯刀选手的脖子上。

　　如果这不是一把弯剑，弯刀选手估计已经不省人事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遭到偷袭的弯刀选手立马触电一般转身，愤怒地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向巨盾选手发起攻击，巨盾选手这才发现手中的剑不太对劲，连躲在巨盾后面连退却；齐格里斯趁机冲上去，勒住弯刀选手的脖子，将他放倒在地，任凭他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可怜的傻小子，竟然没有带护喉。”不一会，弯刀选手因为窒息昏了过去；齐格里斯刚夺过他手里的弯刀，又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在靠近，于是他一个翻滚逃离开来——原来是巨盾选手。他将手里的盾牌提起来，这个狠狠的砸在了弯刀选手的腹部。已经意识模糊的弯刀选手疼得身子一弓，便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再也爬不起来了。

　　巨盾选手貌似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手里的剑是弯的，或者现在他也别无选择；由于手中盾牌的缘故，他的移动也并不怎么方便。齐格里斯快速移动，绕到他的身后，高高跃起，将弯刀狠狠地砍在他的后脑勺上，他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刚刚解决三人，另一个手持板斧的选手便咆哮着冲了上来，齐格里斯躲开他的一记竖劈，接着用膝盖猛地一顶对方的裆部，对方疼的一弯腰，齐格里斯又是一记肘击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对方立即昏睡过去。

　　尽管齐格里斯并不是很擅长弯刀，但他依旧运用这把弯刀干掉了三名对手。

　　当他放倒第三名对手时，他抬起头一眼看见了在离自己不远处，亚洛奇手持战斧，蛮横一击砸在对手的脑袋上，将赛场上除了他俩以外，最后一名选手击倒在地。接着，亚洛奇一扭脑袋，也看见了他。

　　动了动筋骨，亚洛奇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忽然他扔掉了斧头，捡起了地上的一柄手半剑——外号叫做杂种剑。

　　“没有别的武器。”齐格里斯匆匆瞥了一眼四周。接着他放低弯刀，做出了蓄势待发的防御姿势。相对于齐格里斯，亚洛奇显然放松得多；他不停转动手腕，微微甩了甩剑，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面甲后面传来：“杂种剑杀杂种，物尽其用，是吧？”

　　手半剑由于融合了多种剑的特点而被戏称为杂种剑，然而这个卑劣的名字却无法遮掩它强大的杀伤力。不要忘记，它融合了多种剑的优点。

　　亚洛奇见齐格里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你说你希望与我一战？那还迟疑什么！来啊！私生子小弟！”亚洛奇使出了激将法；齐格里斯依然一言不发；“来啊，私生子小弟！你怕了吗！”亚洛奇做出防御的姿势，持续叫嚣着。

　　怕？齐格里斯身形往左一闪，右手将弯刀倒扣出去；亚洛奇剑身右移，刀剑电光火石一般相撞，接着又如触电一般分离。

　　“现在它开始了！”齐格里斯绕到亚洛奇背后，想要来一记突刺——武器弹出去的刹那，他才发现不对劲——这是一把弯刀！

　　“该死！”齐格里斯最擅长的是剑术，这弯刀打在亚洛奇的护喉上，没有造成任何实际伤害。“如果这是一把剑的话，现在它已经刺透了亚洛奇的喉咙！”

　　亚洛奇猛的转身，顺便来了一记反身剑，齐格里斯上身后倾，翻了个跟头灵活的躲开；亚洛奇紧接着依靠剑的惯性，转动手腕，剑刃在身体两边呈数字八一样的形状挥舞，接着转化为十字劈，气势汹汹地向前斩去。

　　弯刀很轻便，但是绝对不适合防守。面对亚洛奇的十字连劈，齐格里斯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反击，甚至连防守都十分困难，只能节节败退。

　　“他的臂力还真是惊人！”常人一连使出数十次十字劈手臂便酸麻的无法继续，剑术不精者甚至连不间断连劈都做不到；而亚洛奇起码已经挥舞了上百次十字连劈，可他攻击的气势依然没有半分丝毫减弱的势头。手半剑在他的手中舞蹈，他强横的实力彰显无遗。

　　“当——”亚洛奇的一记斜下斩将齐格里斯的弯刀击飞，但齐格里斯刀并没有感到太担忧——因为有弯刀和没弯刀都一样。此时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护臂来抵挡亚洛奇的攻击了。他将两个小臂交叉，龙虾护手内扣，护在身前，凭借着小臂上的护臂想要硬挡住亚洛奇的攻击——但只第一下他就后悔了。剑刃虽然是钝的，但砍在身上却和开锋的武器没什么区别。只抵挡了三下，他就觉得自己的小臂已经麻了。昨天的手伤貌似现在又被诱发了，他的手臂肌肉整个像撕裂一般疼痛。

　　“果然还不是他的对手吗？”齐格里斯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抵挡着亚洛奇的攻击。他稍稍歪了歪头看向观众席，寻找着他渴望看到的面孔，希望可以活得些许力量；他先看见了疯狂似的国王，一边高呼，一边挥舞着麦酒杯，麦酒洒了一桌；接着观众们高举双手为亚洛奇欢呼；最后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见的人儿——克里斯蒂娜这时已经站了起来，白皙的双手捂着嘴，脸颊苍白看不出一丝血色；虽然由于太远看不见她的眼神，但他亚洛奇也可以猜到——那必是恐惧与失望！

　　亚洛奇凌厉的攻击骤然而止了。齐格里斯还未想清楚他停下的原因，紧接着一股酸疼感变左小腿上袭来，齐格里斯轰然倒地。

　　“哦——”他听见观众席的呼声，不知其中是失望还是欣喜的语气。他没法分辨里面哪个是缇娜的声音，但耳边却清楚得回荡着她失望的叹息。

　　“你答应我了的，要赢哦！”他仿佛看见了缇娜失望的眼神。

　　“来吧，私生子小弟，比赛结束了！”亚洛奇嘲讽的语气响起，同时，铠甲摩擦的声音告诉他亚洛奇已经举起了长剑。

　　“他想给我最后一击。”齐格里斯默默的松开了护在胸前的已经麻木的手臂，“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是以伤残我为目的而不单单是击败我……”他这才明白缇娜所说的“残暴”是什么意思，“缇娜怎么知道亚洛奇的残暴呢？难道……”手臂垂下的瞬间，他看见了那依然艳丽的蓝丝巾；那天蓝的色彩比天空还要澄澈。

　　“我帮你带上！”他好像又听见了缇娜的声音，看见了她羞赧可爱的笑靥。“哥，求你，打败他，打败亚洛奇，求你了……”娇靥转而挂满泪水，声音如针般扎刺着他的心。“我保证！”他又看见了单膝跪倒在克里斯蒂娜身前的自己。

　　“我保证……”他喃喃道。

　　忽的，齐格里斯的眼睛猛地睁大，他双眼充血，眼眶都仿佛快要挣裂；接着，他一个打滚转到了亚洛奇的脚边，本已失去知觉的双手强行伸出，抱住了亚洛奇坚实的小腿，身体再次翻滚，成功将其拽倒在地。他死死地将亚洛奇压在身下，接着举起了好似千斤重的拳头，不顾那断骨般的疼痛，狠命一拳打在亚洛奇的面甲上，那面甲应声凹陷下去，有鲜血从边缘开裂处飞溅出来，落在铠甲上汇聚成血珠，好似宝石一般璀璨。

　　亚洛奇陷入了短暂的晕厥，他的眼珠有些上翻；“是啊，”齐格里斯双手抱拳，高高举起，再次猛烈下砸；亚洛奇的面甲彻底断开，有边缘处从他的脸颊划过，献血溢出；“比赛结束了，我赢了！”齐格里斯盯着满脸是血的亚洛奇，再次凝聚起所剩无几的力气，举起手臂，最后一次死力砸下。

　　“齐格里斯！”“齐格里斯！”“齐格里斯！”观众席彻底沸腾了。齐格里斯扭头冷冷扫向他们，刚才他们还在为亚洛奇喝彩；国王反常的没有大笑，而是在和身边人说着什么，并没有疯狂的欢呼；其余观众尽是疯狂的模样，手舞足蹈的样子好像获得冠军的是他们自己；最后，他看见了自己最想见的人儿——缇娜，正冲着他微笑着；她用手拭过眼角，接着芳唇微启；“什么？”齐格里斯竭力想要听清她说了什么，却无能为力，“这些观众能不能安静一会？”

　　几名侍从小跑向前把他从亚洛奇的身上搀起，扶倒在担架上；“啊……”关节扭动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发出呻吟；脖子转正躺平，他看见了那湛蓝的，永恒的天空，既庄严又美丽；闭上眼睛，手臂的痛感再次袭来，迫使意识清醒几分；他想起了缇娜的嘴型，一瞬间明白了她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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