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观赛

　　头有点疼。

　　齐格里斯坐了起来，耀眼的阳光刺疼了他刚睁开的双眼。

　　他揉了揉眼睛，“这里是……塞尔维亚！对，我是来参加比武大赛的——昨天喝的有点多——等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七手八脚的爬将起来，走到窗前；下榻的地方离广场并不远，而且地势又很高，齐格里斯很轻易看到了人山人海的广场。

　　比赛已经开始了。

　　齐格里斯看见一排弓箭手几乎同时放箭，箭靶被震得剧烈颤抖，四周腾起沙霾；一个穿着白色铠甲的骑士将一名头上戴着牛角盔的骑士击落下马，得意得策马环场，观众们连连叫好，一些身材纤细的贵族小姐们将手帕伸了出来，向他表示青睐；唯独另一边的团体赛场冷冷清清，还有两个孩童在里面追逐玩耍——团体比赛明天才开赛。

　　披上外衣，齐格里斯推开门走了出去，整栋楼都十分安静，显得他开门的声音特别大，齐格里斯不由得思考自己刚刚用了多大力气推门。“他们早就出发了吧……”齐格里斯禁不住加快了脚步。“伊凡怎么也不在，又出去沾花惹草了？”他小跑着出门去，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孩正在马厩里为马刷洗鬃毛。

　　“孩子，把那匹马牵过来！”齐格里斯招呼了一声。男孩看了他一眼，有些愕然，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牵了一匹马出来，恭恭敬敬的将缰绳交到他的手中。齐格里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递到他的手里，便翻身上马。男孩似乎从没见过金币，欣喜地捧在手里，飞快跑回了马厩。

　　“可怜的孩子，”齐格里斯望着男孩的背影，“曾经也有一个男孩像他这么可怜，现在他却丢给别人一枚金币……”

　　他纵马来到了骑术比赛赛场周围。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喜欢看骑术比赛，这里的人把赛场为的水泄不通。齐格里斯费了不小劲才终于挤过人群，高台把守的士兵瞄了一眼他的衣着，并没有阻拦；登上了高台后，只一眼他便看见了百无聊赖的克里斯蒂娜独自坐在下位。

　　擦了擦鼻子上的汗，他快步靠了过去。

　　“美丽的小姐，为何如此落寞？”齐格里斯转了转手指，玩味得说道。克里斯蒂娜回过头，惊喜的站了起来，热情的拥抱了他：“哥哥！”齐格里斯有些不知所措，他可不想松开她，可是在这公共场合，他又不得不这么做。轻轻推开她，齐格里斯观察了一下四周，“父亲在哪？”齐格里斯望向独自坐在高台的国王，按照礼节，教皇应该和国王一同坐在高台。“父亲说他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来了。”克里斯蒂娜有些伤心的说道。齐格里斯耳畔好似响起了昨天教皇不停的咳嗽声，不禁有些担心，看样子教皇也许是着了风寒。

　　“那么，伊凡呢？他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赛场吧！”齐格里斯有些不高兴。“什么，他不在旅馆吗？”克里斯蒂娜有些惊讶，“他并没有跟我来啊！我是独自陪国王来的……”克里斯蒂娜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一会，“国王看比赛看得津津有味，我觉得无聊，就下来了……”齐格里斯瞥了一眼肥胖的国王，没有注意到缇娜的异样；“看来伊凡又出去沾花惹草了——比赛很无趣吗？”克里斯蒂娜耸了耸肩，“都是一些不入流的骑士，也许待会就会有高手出现吧！”齐格里斯点了点头，二人继续一起看比赛。

　　比赛确实无趣。那些骑士毫无技术可言，只会蛮冲直撞。“如果不是我不打算参加骑术比赛的话，我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收拾了！”齐格里斯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亚洛奇参加了骑术比赛，齐格里斯不想在这场比赛里与他打照面。他要在团体比武里打败亚洛奇。团体比武和骑术比赛是故意岔开的，两种比赛都太过于吸引眼球，为了让国王两种比赛都可以观赏，两个比赛被隔天安排。这倒是也满足了那些看客。

　　突然，齐格里斯眼前一亮——接下来上场的骑士是赫尔曼家族的亨利爵士，他的外号叫“杀手”，纹章是一柄染血的断剑。他是布雷肯王国有名的骑士，实力在全国绝对能排进前十。齐格里斯来了兴致，连克里斯蒂娜也屏气凝神：“看，是‘杀手’哎！”

　　齐格里斯看了一眼他的对手，顿时觉得没有看头气了。他的对手很瘦小，穿着根本不合身的盔甲，甚至他盾牌上的纹章都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有刮痕，被篡改的痕迹——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苹果，呃，但愿那是一个苹果——他的马倒是挺壮实的，然而这在比赛中几乎用处不大。

　　“神秘骑士。”齐格里斯咂了咂嘴。每届比武大会都会有这样不愿意展露身份的神秘骑士，通常都是害怕成绩太差而丢人，其中大多数都是一些雇佣骑士。“估计他上场是被‘杀手’秒杀的份。”齐格里斯觉得这位神秘骑士恐有性命之忧，虽然比赛禁止恶意致人伤残或者死亡，但是意外总是无法避免，尤其像“杀手”这种以残暴著名的选手。

　　观众席由于“杀手”的出现已经沸腾了：“杀手！杀了他！”“把他挑下马！”“加油！”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名神秘骑士歪头看了观众席一眼，接着做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举动——他将那副不合身的胸甲给脱了。或许本来穿的就不牢固，他一下子就将胸甲给甩了出去。接着在大家惊讶的目光注视之下，将二十米的比武长枪往地上一折，足足折去六米多长，他在手里试了试，接着得意的向观众席举起了断枪。

　　蔑视，何等的蔑视！他竟然脱掉了胸甲，自折六米长枪！“不知死活！”“自讨苦吃！”“嫌自己命长是吧！”观众席上顿时骂声一片，高声让“杀手”好好教训他。

　　“杀手”亨利爵士也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他将长枪立在地上，伸手去解自己的胸甲。而那位神秘骑士此时却慢悠悠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不停的摇摆，示意他穿好铠甲。亨利爵士气急败坏，用手拔掉了自己的头盔，掣起长枪，将枪头放低，做出了冲锋的姿势。神秘骑士迟疑了片刻，也放低了长枪，准备冲锋。

　　“来自赫尔曼家族的亨利爵士，对阵无名神秘骑士，让我们拭目以待！”司仪高声宣布。话音刚落，“杀手”像是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向前，没有了头盔，长发在风中飘扬；那位神秘骑士貌似稍晚了半拍，也策马冲向前去。观众席一遍又一遍的高喊着“杀手”，似乎每喊一声就能给他增加一份力量。

　　二人很快相遇。在交锋了一霎那，神秘骑士突然放低了枪尖，直冲向亨利爵士的腹部；亨利爵士也是沙场老手，瞬间也放低了枪身，挡住了神秘骑士的攻击；而神秘骑士却突然改用双手握枪，猛得发力，竟然将“杀手”从马上顶了起来，在空中整整僵持了半秒，接着神秘骑士突然松手，英勇的“杀手”亨利爵士跟随长枪一起坠落在沙土上，溅起一阵飞沙。

　　观众席先是惊呼一声，继而彻底陷入了沉默。

　　短暂的沉默之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水果骑士”，其他人立马跟风，一遍又一遍的高呼着“水果骑士”。那位神秘骑士沾沾自喜的举起双手，享受着观众们的膜拜。而“杀手”早已被人们忘到九霄云外，他挣扎着爬起，不甘地瞪了水果骑士一眼，便匆匆退场，表情像杀人一般恐怖。

　　“好厉害呀！”克里斯蒂娜惊呼道，接着跟着观众一起大声的呼喊着“水果骑士”。这个时候已经再没有人关注战败了的“杀手”亨利爵士了。

　　接下来又进行了几场比赛，却没有任何一场像水果骑士对战杀手一样深得人心。一时间，水果骑士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英雄人物，更因为他神秘的身份成为了万千少女心中的偶像。当然，他并不是当天唯一一个成名的英雄——亚洛奇凭借着自己九连胜的战绩获得了观众们的青睐，被誉为“少虎”。当他击败第九个对手的时候，他摘下了头盔，用手点了点齐格里斯所在的方向，顿时观众席上又是一片惊呼，不少人开始望向齐格里斯与克里斯蒂娜，突如其来的关注让二人很不自在；亚洛奇本就英俊，这挑衅的动作一出又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哥，水果骑士好厉害呀！”克里斯蒂娜边走边说道。比赛一直进行到太阳完全下山，骑士们视线受阻为止。“是啊！不知道他是哪位高手。”齐格里斯微笑着说，今天有不少获胜的骑士都叫嚣着要打败水果骑士，摘下他的头盔，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其中当然也包括“少虎”亚洛奇爵士。现在，水果骑士成了这场比赛造就的最有名的英雄。

　　“亚洛奇……也挺厉害的……”克里斯蒂娜的声音里听不出开心，接着她话锋一转：“哥哥，为什么你不参加骑术比赛呢？”齐格里斯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我怕伤到亚洛奇，你知道的。”他撒了个谎敷衍道。“怕？有什么好怕的？”克里斯蒂娜停了脚步，征征地看着齐格里斯，“我想让他受伤，我希望他失败！”克里斯蒂娜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可怕，一反平时温顺乖巧的模样，眼眶睁大的同时瞳孔却仿佛在缩小。

　　“……缇娜？”齐格里斯试探着问。克里斯蒂娜一呆，眼神渐渐软化，恢复了平常模样，她顿时忍不住扑到齐格里斯怀中缀泣：“对不起，对不起……”从小接受淑女教育的她无法想象自己刚刚是什么样子，一定和邪恶的巫女一样——亚洛奇口中的那种巫女。齐格里斯更加不知所措，小心地拍打着她的背：“提娜？没事，没事……冷静，冷静……我在这，我在这……”克里斯蒂娜依偎在他怀里哭了许久才抬起脸来，不知是哭了太久还是什么原因原本白皙的脸庞现在红的像熟透的苹果，她缓缓从齐格里斯的怀中抽出身来，咬了咬嘴唇，她嗫嚅道：“哥……哥，我恨亚洛奇……”

　　齐格里斯并不意外，他记得亚洛奇说了什么：“说不定你就是父亲跟某个酒馆里婊子生的杂种，和齐格里斯一样是个杂种！等我当上了帕特兰多公爵，我一定要彻查此事，一定会的！”他清楚的记得，并永不会遗忘。

　　克里斯蒂娜拉起了齐格里斯的手，抬起头拼命眨了眨眼睛，企图将泪水逼回眼框；“哥，求你，打败他！打败亚洛奇！求你了……”望着缇娜眼角的泪水如露珠点在粉莲一般，齐格里斯觉得血管里的血液似乎也被这泪水引燃。他后退了一步，轻轻拉起提娜的手，弯腰亲吻她的手指：“我保证，提娜；他，会败在我手上！”缇娜终于止住了泪水，娇躯还不时抽噎着，但是她还是绽放出一丝笑容：“嗯！”

　　齐格里斯直起身子，克里斯蒂娜也勉强平复了情绪：“真是失礼！我刚刚……是不是很不淑女？”她双手叠在腰前，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齐格里斯噗嗤一笑，伸出手帮她捋好额前凌乱的发丝，“为什么，淑女难道就不可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与不满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不要我的缇娜做什么淑女，我要她做好克里斯蒂娜，做这世上最独特的丫头！”缇娜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可笑容又略带苦涩：“在这个世界，女子是男人的附属品，连自己的言行都被他们影响，哪有女生能真正做自己啊！”“那是寻常女子！”齐格里斯牵起她的手，“我的缇娜对自己要走的路，要永远自己做选择！”他回过头宠她一笑，“谁敢说三道四，我就杀了他！”

　　二人回来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挂树梢。齐格里斯没有看见亚洛奇，他或许早已休息了，以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他报名了两个比赛。教皇和伊凡二人在大厅里等着齐格里斯和提娜。伊凡伸了个懒腰，“四神啊，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今天可是大丰收，钓了三条大鱼，大哥吃了一条，父亲说他生病了不想吃，于是给你们俩一人留了一条。”齐格里斯笑着坐下，“这么说，你竟然没吃吗？”“那是当然，看我是多么的有爱啊！”克里斯蒂娜可爱的吐了吐舌头，“骗谁呢，你肯定早就吃过了！说实话，你是不是钓了四条鱼？啊，不对，应该是五条！”教皇慈爱的看着二人打闹，继而将目光转向齐格里斯：“快吃吧，齐格里斯，明天还有比赛；今天亚洛奇表现的非常好，你也要努力。”齐格里斯深深点了点头，便开始大快果硕。

　　“父亲！”克里斯蒂娜撒娇着抱住教皇，“您的身体好些了没？对了，您今天没去，真是可惜了！今天有一个水果骑士，好厉害的，他打败了杀手！”“哦，水果骑士？”“对啊，他可厉害了……”

　　齐格里斯吃着美味的烤鱼，听着克里斯蒂娜悦耳的嗓音，心中坚定了某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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