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自习课上，正当大家埋头做作业时，教室门被推开。

        “陶楚，出来一下。”

        徐老师扶着陶楚的肩膀，笑着说：“赵导演，这个小姑娘的英语成绩是我们年级数一数二的，上个月还在市里英语演讲比赛中获奖了。”

        矮个男人打量起来，然后点点头：“哎，好，好。”

        虽然面前的女孩外形有些不出众，但好在这段戏不重要，最后剪出来大概也就5分钟，他现在急需的就是一名擅长英语的学生。

        “小同学，我们是《风华少年》剧组的，想请你帮个忙，拍一段英语访谈的戏，不知道耽不耽误你学习？”

        陶楚有点惊讶，她可从来都没想过相貌平平的自己能够拍戏。

        徐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以试试。”

        陶楚看了眼老师，见老师投来支持的眼光，于是点头答应：“可以的，不耽误我学习。”

        “赵导演，我们这孩子可乖了，脑袋也灵光。是今天下午都在报告厅拍摄吗要是迟的话，过了放学时间，还要跟家长联系一下。”

        “这要看情况，如果能几遍就过，差不多一个小时，最迟放学前就给您送回来。”赵导又笑着问，“小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嗯，都可以。”

        在后台，陶楚拿着一页访谈稿默读了几遍，闭着眼睛试图回忆。

        “小妹妹，来，给你把头发重梳一下。”扎着俏皮双马尾的化妆师拿着包走过来。

        “谢谢姐姐。”

        “组长，要给她化妆吗？”化妆师小姐姐问从一旁走过的男子。

        “这个事我做不了主，得问赵导。等下，我去问问。”

        陶楚盯着镜子，看化妆师小姐姐给自己梳了个高马尾，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赵导说不化，追求自然。”组长又匆匆走进来，弯腰凑近了看，“学生就是不一样哈，满脸的胶原蛋白。对了，你是拍哪场的？”

        “导演让我进行英语访谈。”陶楚指了指手中的稿子。

        “你就是替补的学生吧，我知道是哪场了。和周昀对手戏，他……”组长帮她整理着衣服，欲言又止，“挺好挺好，他拍戏都一条过。”

        而化妆师小姐姐却摇摇头，压低着声音：“妹妹你可要好好准备了，他这人吧，脾气不太好。本来呢，我们是专门有演员和他拍那段戏的，但是脱稿老卡壳，这周昀就直接发飙，非得换人。这导演拿他当亲儿子一样，还亲自去选角。”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说错了，这哪是亲儿子，跟亲老子似的。周昀就算演技好，但不也刚出道嘛，一个十八线小演员，你看哪个剧组是导演巴结着小演员的。刚刚剧组都传疯了，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说他在演戏之前是个……”

        组长上前捂着她的嘴，“啧，你这丫头嘴碎，什么都敢往外说，要是被那位爷听到了，你和我都得卷铺盖走人。”又转头向陶楚笑着说，“小妹妹，这位姐姐就爱开玩笑，你可别当真，娱乐圈的事儿真假难辨。”

        陶楚乖巧地点头，“嗯嗯，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摄影机正对着演讲台。

        “小同学，咱们先试拍一遍。”

        取下了眼镜的陶楚看不清面前的人脸，顿时觉得没有那么紧张了。她深呼了一口气，作出ok的手势。

        “开始！”

        “goodafternoon，ladiesandgentleandhereandhaveaninterviewwithgratulationsonwinningthe……soyouhavewin”

        赵导鼓起了掌，笑着说：“不错不错，好学生就是不一样啊，稿子背的很熟。如果我们的表情和动作再放松一些，那效果就更好了。再来一遍可以吗？”

        陶楚点点头，心里默念放松放松放松。

        “笑一笑，多可爱的小姑娘，没关系的，不用紧张。”

        接着，在赵导的指导下，陶楚又试了几遍。

        “这下感觉对了。”赵导环顾了一圈片场，转头问身后的工作人员，“那小子呢？”

        “我们跟他定的时间是三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按往常，他都是提前一刻钟到场。”

        “周昀这小子，倒是守时。大家先休息一下，小同学，你也先下来休息一会儿。”

        因为拍的是夏天的戏，访谈得穿夏季校服，而再过三周就期末考试了，所以陶楚怕着凉，下了台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正当她在后台的过道里一边喝着剧组发的姜茶，一边低头念稿时，门口传来了呼声。

        “赵导，赵导，周昀来了！”

        “各就各位，准备开机。”赵导立马放下手中的保温杯，坐到摄影机前，这尊佛他可怠慢不起。

        陶楚左看看，右瞧瞧，实在没找到放东西的地方。她弯腰准备将姜茶放在地上，没想到慌慌忙忙从她身前经过的化妆师小姐姐撞倒了手中的姜茶。

        “啊！我天我天。”还没等当事人反应过来，化妆师小姐姐先惊呼出声，她急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陶楚的裤腿，“完蛋了，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对不起对不起。你还有其他裤子吗？啊啊啊啊，可千万不能让周昀等，不然他又得发火了。真的sosorry！”

        “没事的。”陶楚弯腰拎起裤腿看了看，安慰道，“黑色的裤子，看不出来。”虽然她还穿的一条秋裤，但是薄薄的校裤，茶水已经渗了进去，紧紧贴在腿上。

        “真的没事吗？”

        “嗯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我们快走吧。”

        到了片场，只见导演正和一个背影挺拔、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的男人说话。

        陶楚刚开始打量他，工作人员就在一旁提醒道：“赵导，那个学生到了。”

        交谈的两人统一地转头看过来。

        陶楚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挥挥手，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谁料她撞上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视线，便迅速微低下头走了过去。

        “小同学，这位就是周昀，等会儿你和他拍对手戏。你不用紧张，刚刚我们试戏的时候你表现得很好。”赵导介绍道，又拍拍身旁男人的肩，“周昀，你对小同学温柔一点，还是个学生呢。”

        周昀看了眼面前一脸稚气的女孩。

        陶楚感受到扫过来的视线，立马垂下了眼。

        “可以开始了吗？”

        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

        陶楚动了动嘴唇，可还没发出声，他就先迈着长腿上了台，理了理领带，调整好站姿。

        可能刚才并没有想要征求她的意见吧……

        当站在男人旁边，陶楚顿时感觉到了压迫感。她手有些抖，紧握住话筒，偷偷瞥了眼，大概掌握马上访谈时采取的角度。她心里默念道：争取一遍过，争取一遍过。

        “开始！”

        “goodafternoon，ladiesandgentleandhereandhaveaninterviewwithmrshen”

        陶楚笑着转头看向对方。

        灯光下，他嘴角带着微笑，卧蚕增添了几分亲和感。她不禁感慨，不愧是演员，一秒入戏，刚刚上台还是冰山脸。

        “hi，gratulationsonwinningtheidea-topsitiswonderful”

        “thankyou!ithinksoalltheeffortsofourteamhavebeenrewarded”

        “well,caniaskyousomequestions”

        “sure!”

        陶楚接下来问了几个问题，她每次抬头都会撞上对方的视线。紧张是难免的，不过她庆幸自己没有出差错。

        “thankyouveryess”

        “thankyou”

        周昀笑着伸出手。

        陶楚顿时有些懵，之前导演没说最后会握手。好在她的手已经比大脑反应得快。

        他的手掌有点热，有点糙。这也是她第一次牵异性的手，感觉有些微妙。

        “咔！完美！”导演喊着收机。

        此时周昀迅速松开手，收起微笑。他走了两步，然后直接跳下了台。在一旁等待的助理递上手中的大衣，他伸手接过，跟导演低语了几句便推门而去。

        看到那逐渐消失的背影，陶楚松了口气。

        可她刚走两步，就差点摔倒在地板上。她低头看了眼，地板上有一小滩浅褐色的水，再看看裤角。

        那是刚刚倒上去的姜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

        难怪他走那么快。该不会像化妆师小姐姐说的一样，他脾气很差，最后走的时候跟导演发火了吧？

        她感觉自己的脸迅速升温，于是局促不安地走到导演旁边，低着头，垂着眼，将手背在身后，手指绕来绕去。

        “对不起，导演，刚刚我的裤脚滴……”

        赵导一副我明白的样子，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小同学，你刚刚表现的很好，后期片子还会剪辑，你不用担心。快套上衣服。”然后转头吩咐，“小桔，给这位同学拿箱酸奶。”

        “啊，不用了不用了。”陶楚受宠若惊，忙摆摆手，“麻烦导演了！我先走了，再见！”

        “没关系的，小桔快去拿。”

        “真的谢谢导演！”弯腰道完谢，陶楚便捞起一旁的羽绒服逃似的离开片场。

        晚上，陶楚躺在床上回想着一天的经历，不由地叹了口气：第一次演戏就这么地尴尬结束了，可能这也是她人生中的唯一一次吧。

        黑暗中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原本以为男明星、女明星的手应该都是滑滑的，保养得很好，没想到白天握的那双手竟出乎意料的粗糙。

        后来过了半年多，电影《风华少年》的完整版才可以在网上免费观看。

        电影主角就是周昀饰演的白劭川，是位男同性恋者，中学时浑浑噩噩。青梅竹马的恋人受到了校园欺凌，而且老师将他视为怪胎，甚至亲生父母也将他视为家族耻辱，最终抑郁自杀。从此白劭川性格大变，不顾冷眼嘲讽，一步一步往上爬，专升本，继而读研读博，最后在建筑设计领域斩获一系列大奖。

        陶楚看得很投入，她不得不佩服周昀的演技，每一处细节都把握的很好。其中一些感人片段频频惹得她掉眼泪。尤其是小混混在身后抡着棍子偷袭他，“轰——”地一声打倒在地。镜头给了他脸部特写，他的脸被狠狠踩在脚下和地面摩擦，额头满是密密麻麻的汗水，高挺的鼻梁上沾着血迹，嘴角却嚣张地上扬，充溢血丝的双眼里透露着不屑。

        片尾，白劭川一个人趴在栏杆上慵懒地抽烟，静静看着霓虹闪烁的对岸。人们相拥着倒计时，“三！二！一！”零点的钟声敲响，“嗖——嘭！”烟花璀璨，情侣们拥吻，互道着爱意。此时，他的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川，新年快乐！”白劭川静默了几秒，吐了一口烟，烟雾中他闭上眼微扬起头，嘴角逐渐上扬，发出低沉的笑声，缓缓道：“笨蛋。”无名指的铂金戒指倒映着漫天烟花，随后镜头被无限拉远。

        而她参与的那段戏最终并没有加进去，那个曾经穿白色校服的男生也没有回到母校，原因是白劭川无法原谅在那里发生的一切。

        这部影片的豆瓣评分还算不错，很多原著党都称周昀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白劭川，只可惜少了大咖加盟和宣传，没什么关注度。同时也有部分原著党表示，由于回校受访那段剧情的删减，致使影视中的白劭川与书中刻画的最后与自己和解的形象略有不符，而且那段是白劭川为自己和恋人扬眉吐气的高潮部分。

        没想到这样的评论下有网友回复：内部消息，当时拍摄了回校受访剧情，只是因为后期片长原因才删减。看到这样的回复，本来觉得有些抱歉的陶楚松了口气，同时庆幸自己没有拉低影片的颜值。

        向来不看耽美的她还没从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中走出来，而且电影中周昀时而忧郁惹人怜的形象和他在片场强势高冷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感，陶楚抱着好奇心打开微博，搜索用户“周昀”，跳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女生头像，拥有几十或几百个粉丝。

        再缩小范围搜索“风华少年周昀”，这时热门才显示电影剧照。

        她点开杀青的图片，周昀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不仅是仗着身高优势，更是凭借着那股孤傲的气质。放大了看，他五官立体，鼻子高挺却不突兀，眉毛浓黑，眉尾向上微扬，明明有着卧蚕的双眼，却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意味，双唇紧闭着，给人一种压迫感。

        陶楚又翻找了一圈，最终锁定账号“zhouyyyun”，点开一看，“微博认证：演员”，14672粉丝，0关注，注册时间显示为2015年12月1日，既没有点赞记录，也没有发过一条微博。

        她迟疑片刻，还是点了“关注”。看着14672变成14673，她又害怕起周昀像她一样点开每一个新增粉丝的账号一探究竟，于是她把之前发过的微博日记统统设置成了仅好友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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