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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永宁侯夫人的腰靠在一块岩石上,  上半身悬空,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岩石,仿佛只要一松手,  就会掉下去。
  
  她看着足有十来尺的地面,  一阵头晕目眩,  吓得脸都白了,  惊慌大叫。
  
  盛兮颜半蹲在她身边,  一只手压在她的腰上,  让她努力保持着平衡,  见状,她漫不经心地说道,  “夫人,  我胆子小,  您若惊着我,  我这一害怕,一放手的话……”
  
  她故作叹息了一声,压着她腰部的手稍稍松了松,  这一刻,永宁侯夫人的身体顿时又下倾斜,一种快要掉下去的失重感,惊得她闭上眼睛只想胡乱喊叫,但她立刻又想起了盛兮颜的话,  赶紧死死咬住嘴唇,  一个字都不敢发,脸上满是惶恐。
  
  才不过短短几息的工夫,  她的后背布满了冷汗,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永宁侯夫人祈求着说道:“颜姐儿,  你……你先拉我下去吧……”声音里带着一股哭腔,又不敢说得太响。
  
  盛兮颜微微一笑,说道:“我觉得你们大概真都把我当傻子了。”
  
  要跟也好好跟啊,好歹也寻些遮掩,大太阳底下的,这样大大咧咧跟在她后面,她又不是五感尽失,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盛兮颜早就发现她了,或者说,盛兮颜是故意落单,把她引出来的。
  
  一阵秋风拂过,吹乱了永宁侯夫人的发丝,惊得她差点以为会被风吹下去。
  
  盛兮颜含笑道:“夫人来都来了,您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呢?”
  
  “我……”永宁侯夫人咽了咽口水,紧咬牙关说道,“本夫人是瞧你在假山上危险,想叫你下来,你别、你别不识好人心。”
  
  盛兮颜耐着性子听她说完,又道:“原来您不是为了玉佩啊。”
  
  “当然不是。”永宁侯越说越顺,振振有词道:“本夫人是一番好意,盛兮颜,你快放开本夫人!”
  
  “好的,夫人。”
  
  盛兮颜从善如流,轻轻地抬起了手,失去她的支撑就等于失去了微妙的平衡,那个岩石已经不能再支撑她的重量,永宁侯夫人不受控制地朝下倒去,她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岩石,白皙的手背上,暴起了几根青筋,指甲似乎也快要被掀开了。
  
  她快吓傻了,讨饶道:“快拉住我,求求你拉住我!”
  
  于是,盛兮颜又一次按住了她的后腰,慢悠悠地说道:“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永宁侯夫人。比如这玉佩……”
  
  盛兮颜仔细想过了,守株待兔始终还是有点笨,永宁侯夫人嘴又严,好好问,她必是不会说的。
  
  方才她在放纸鸢的时候,就注意到,永宁侯夫人一直在盯着她,眼中的贪婪实在太明显了,简直难以忽视。
  
  盛兮颜意识到,多半是为了玉佩,她就想看看,永宁侯夫人为了玉佩能做到什么地步。
  
  于是,她借着纸鸢被风吹走,独自离开了水榭四周,没想到,永宁侯夫人还真跟过来了。
  
  这假山很好,有岩石遮掩,又能登高望远,留意有没有人过来。
  
  盛兮颜勾起红唇,说道:“我快没有力气了呢。我数到三……一,二,三……”
  
  “说,我说,我说!”
  
  永宁侯夫人简直快要吓死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敢再动别的心思,飞快地讨饶道:“我说……”
  
  盛兮颜平静地说道:“我说吧。”
  
  “这玉佩……”
  
  这话一说出口,就好像打破了她心理的防线,永宁侯夫人咬了咬牙,一口气说道,“这玉佩是萧督主……萧督主的!”
  
  萧朔?
  
  盛兮颜挑了挑眉梢。
  
  据她所知,萧朔是在两年前才把东西两厂握在手里的,原来的东厂和西厂的厂督,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禀笔太监早就已经化作为一捧黄土。
  
  萧朔在手掌东厂前后,曾以铁血手段,把两厂和内廷十二监,尤其是司礼监从里到外清洗了一遍,然后合并了东西两厂,坐稳了东厂厂督和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
  
  从此说一不二。
  
  这两年来,他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稳,手下不但有东厂,最近更是把锦衣卫也攥在了手里。
  
  可以说是整个大荣权力的巅峰,仅次于当今天子。
  
  要是这玉佩真和萧朔有关,那么上一世,永宁侯府突然得到的泼天富贵和权势,似乎可以解释得通了。
  
  她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色:“你还想哄我?”
  
  她嗤笑道:“这玉佩是我娘的陪嫁,怎么就成了萧督主的呢。”
  
  “真的,你相信我,是真的。”永宁侯夫人方才是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她,而如今是生怕她不信。
  
  永宁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萧督主两年前曾遗失了一块玉佩,东厂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
  
  “当时,这块玉佩是被一个乞儿卖到了我陪嫁的当铺里,因为玉质难得,掌柜的就送来给我瞧了瞧。”
  
  永宁侯夫人当时就认出来,这和许氏的一块玉佩很像。
  
  玉质几乎一样,雕工更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不过这块雕的是麒,而许氏的那块上面是麟。
  
  其余几乎一模一样。
  
  在她刚嫁进永宁侯府不久的时候,曾偶尔见许氏戴过,因为这块羊脂玉的质地极好,她还特意问许氏拿来看过,甚至还开玩笑的问,要不要拿这块玉佩当作两个孩子订亲的信物。
  
  过去这么多年,其实记忆也有些模糊了,当时就觉得有些像。
  
  后来当知道,当铺的这块玉佩是萧朔遗失的时候,就又回想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永宁侯夫人带着哭腔说道:“没有人知道督主有没有家人,这万一要是有呢。”
  
  她怀疑玉佩是不是萧朔的家人留给他的。
  
  不管是不是,这种机遇可遇不可求的。
  
  当时他们和盛家已经定了亲,她就打算利益刘氏的贪婪,无声无息把玉佩给弄到手,说不定就得着这泼天的机缘。有了萧朔的提携,儿子的前程也就板上钉钉了,反正许氏已经死了,玉佩空放着也是浪费不是?
  
  “我都告诉你了。你、你就放我下来吧。”
  
  永宁侯夫人哭得脸上的妆都化了,糊作了一团,她是真得怕了,再大富贵也比不上自己这条命啊。她早该知道盛兮颜是个不好惹的。
  
  如今这样子,果然就是个煞星啊。
  
  还好儿子跟她取消婚约,不然,以后自己哪还有好日子过。
  
  “今天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她有些生怕盛兮颜会杀人灭口,再三保证。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盛兮颜眸中含笑,声音越发轻柔道,“你刚刚跟着我上来,是为了什么呢,让我猜猜看……是为了把我推下去,好拿到这块玉佩吗?”
  
  “我……”
  
  永宁侯夫人想说不是的,但是她不敢。
  
  盛兮颜分明就是看破了一切,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以牙还牙其实不错,你说呢?”
  
  盛兮颜微微一笑,说得抑扬顿挫,这话一出,永宁侯夫人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盛兮颜凑近了过去,轻轻说道:“有萧督主在,就算我把您推下去了,他也总保得住我,您说是吗?”
  
  永宁侯夫人双目瞪大,眼中满是惊恐,她想叫人来救她,但是还没开口,盛兮颜又接着道:“要是让萧督主知道,您哄了我的玉佩,打算冒名顶替欺骗他,会怎么样呢?”
  
  永宁侯夫人一下子收了声。
  
  她的脸色更白了。
  
  那可是萧朔啊,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胆敢冒名顶替来骗他,必是会抄她全家的。
  
  不止是抄永宁侯府,只怕连她娘家都躲不过这一劫。
  
  两年前,萧朔刚刚手掌东厂的时候,所有胆敢不屈膝俯伏者,全都被他血洗了一遍,菜市口直到现在都还留着血渍。
  
  这两年来,朝堂上下谁不闻萧朔之名而色变的!
  
  永宁侯夫人的心快得更快了,仿佛随时都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明明已近深秋,她身上冷汗还是把衣裳给浸湿了,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盛兮颜要真能把她从这里推下去就好了。
  
  盛兮颜松开了手,顺势把她往后面拉了一把。
  
  她遗憾地看了一眼挂在假山上的纸鸢,抬步走下石阶。
  
  永宁侯夫人瘫在假山上,后怕极了,她靠着岩石一动都不敢动,胸口不住地起伏,气息紊乱,连嘴唇都在发抖。
  
  下了假山后,盛兮颜慢慢朝水榭的方向走去。
  
  她拿起了腰间的玉佩,手指的指腹慢慢地在麒麟上划过。
  
  上一世,永宁侯府能够崛起,应该就是背靠了萧朔。
  
  这块玉佩是娘亲的陪嫁,嫁妆单子上记得清清楚楚,但是,是原来就属于许家的,还是外祖父另行买来的,就不知道了。
  
  盛兮颜微微蹙皱,有些伤脑筋。
  
  她曾经也猜测过萧朔的身份,在那本小说里面,萧朔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报仇,把大荣搅得是天翻地覆,直到后来他自己厌倦了。
  
  所以,萧朔应该是与大荣,与皇帝有仇吧?
  
  不知不觉,她就回到了湖边,程初瑜远远地就朝她挥了挥手,提着线轴跑了过来,问道:“颜姐姐,你的纸鸢呢?”
  
  “飞走了。”盛兮颜一脸无奈地说道,“飞到了假山上,我拿不到……”
  
  “没事,我这个给你玩。”程初瑜大方地把手上的孔雀风筝的线紬给了盛兮颜。
  
  盛兮颜抿嘴一笑:“我们一块儿玩。再放高点?”
  
  “好啊。”程初瑜抚掌,欢快道,“放到最高,要比那只火凤还要高!”
  
  盛兮颜听她的,一边放着线轴,一边跑动,孔雀顺着风飞得越越高,程初瑜时不时地惊喜地呼喊,当孔雀终于超过火凤的时候,程初瑜忽然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说道:“你看。”
  
  盛兮颜顺着看了过去,就见永宁侯夫人像游魂似的从她们身边飘过,她目光无神,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脸色煞白,胭脂也糊成了一团,不但发丝凌乱,连衣裳也皱巴巴的,上面还沾着泥巴,看着份外凄惨。
  
  “她是怎么了?把自己弄成这样……”程初瑜简直惊住了。
  
  这可是皇家的园子啊!这若是让皇帝看到了,就是一个大不敬之罪。
  
  不但是程初瑜注意到了,水榭附近的人也都注意到了,与她亲近的钱夫人过来搀扶了一把,担心道:“怎么回事?”
  
  永宁侯夫人笑得有些勉强:“我、我脚滑。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
  
  不少人面面相觑,摔一跤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永宁侯夫人尴尬极了,勉强笑了笑,这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她说道:“我在马车里放了衣裳了……”
  
  勋贵的女眷出门做客,都会带上一两套衣裳,以防诸如此类的尴尬,但是,她们进园子的时候,下人都被留在了外头,于是就有人唤来了宫女,让她去拿一下。
  
  钱夫人搀扶着永宁侯夫人去水榭坐下了,又叫了宫女去把在玩投壶的赵元柔叫过来。
  
  钱夫人想得周道,毕竟赵元柔是永宁侯夫人未过门的儿媳妇,过来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但是,赵元柔没有来。
  
  来回禀的宫女有些尴尬,同情地看着永宁侯夫人,说道:“赵姑娘说,她和您没有关系,就不过来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再联想起近日京城里的那些传言,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倒是永宁侯夫人似是完全没有听到宫女在说什么,整个人木木呆呆地坐在那里。
  
  不多时,宫女就把她马车里的衣裳带过来了,又领她去了偏殿梳洗了一番,等她再回来时,正有内侍过来禀说:“圣驾到了。”
  
  于是,在水榭附近玩耍的众人全都回到了水榭,永宁侯夫人依然是木木地坐着,直到盛兮颜踏进水榭的那一刻,永宁侯夫人整个人僵了一下。
  
  “夫人。”盛兮颜含笑着与她问了好,她的笑容又乖又软,落在永宁侯夫人的眼里,却像是索魂的恶鬼。
  
  她不敢与盛兮颜对视,所幸,盛兮颜也没有逗留,直接就回到了静乐的身边。
  
  “郡主。”  
  
  她的额头有一层薄汗,脸颊微红,气息略喘,一看就玩得很开心。
  
  静乐拿出帕子给她拭了拭额头,又重新放回到袖袋里,含笑道:“我们走吧。”
  
  盛兮颜笑吟吟地挽着她,率先走出水榭。
  
  盛兮颜一走,永宁侯夫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些。
  
  永宁侯夫人压根儿不敢跟任何人告盛兮颜的状,连提都不敢提。她最大的把柄就落在盛兮颜的手上,现在一见到她就先憷上了几分。
  
  出了水榭,一众人等由内侍引领着去了园子里头的玄武殿。
  
  玄武殿并非往日设宴的地方,玄武殿前有一个大型的演武场,因而今日就破例将宴席设在了这里。
  
  男女分席而坐,等到众人一一落坐,圣驾也来了。
  
  北燕使臣,勋贵百官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皇帝,龙行虎步地走来。
  
  山呼万岁后,皇帝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又意气奋发地表示,大荣与北燕将永为君臣之好。
  
  “宋远。”皇帝令道,“宣朕旨意。”
  
  “是,皇上。”
  
  宋远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尖细着声音宣读了起来:“燕国大王子耶律齐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国耶律氏……”
  
  宋远念了好一会儿,大致的意思也就是皇帝代表大荣给北燕的赏赐,从黄金玉器到布帛瓷器、粮食丝绢,零零总总的赏了好些,不但如此,还把北燕进贡的黄金万两和良驹千匹等等,全都又作为赏赐还给了北燕,皇帝自觉颇有大国君主的风度。
  
  “……钦此!”
  
  “谢皇上恩典!”
  
  北燕王子耶律齐用标准的大荣官话,谢过了赏赐。
  
  皇帝心情大好道:“耶律王子免礼,王子难得来大荣,朕让昭王陪你四下走走。大荣和燕国已为一家,你在大荣也不必客气,当作是自己家就是……”
  
  盛兮颜听得无趣,早就听闻当今挥霍无度,还真是,这一仗打的,非但没拿到什么好处,大荣还花出去这么多,真是不会当家过日子。
  
  想到当家过日子,盛兮颜就想起了自己那一匣子契纸,笑得眉眼弯弯,还是楚元辰会过日子,一拿就拿走北燕国库的一半,要是都给皇帝的话,还指不定会被怎么败呢!
  
  坐在她身边的静乐就看到她笑得美滋滋,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好事,就仿佛被她感染了一样,脸上也露出了愉悦地笑容。
  
  皇帝终于长篇大论的说完了,端起酒盅道:“朕在此敬众位爱卿一杯。”
  
  众人端起酒盅:“多谢皇上!”一口饮尽,又纷纷恭维起皇帝英明,大荣盛世繁华,必能得万邦来朝云云。
  
  君臣和乐融融,皇帝时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几天来,皇帝的心情都还不错,尤其是在今日签下国书后,他拿着那封盖着玉玺的国书看了一遍又一遍,这国书将会载入史册,见证他的功绩。
  
  世世代代,都会知道,他在位期间,北燕向大荣称臣了。
  
  皇帝为此还特意召了一些文采好的书生一同见证这一刻,可想而知,接下来一定会有大好文章来歌讼他的功绩。
  
  皇帝越想越美,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如今就只剩下楚元辰了,只要没有了镇北王府,大荣就再无后患。
  
  皇帝的眸中掠过一抹厉色,面上含笑地端着酒盅,向楚元辰道,“阿辰,今日是个好日子,朕也敬你一杯,如今北疆已平,阿辰你就在京城多留些日子,多陪陪你娘,不用急着回去。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北疆,也该敬敬孝道才是。”
  
  楚元辰笑而不语,一口饮尽。
  
  皇帝追问道:“阿辰,你说呢?”
  
  “皇上。”楚元辰把玩着手上的酒盅,笑眯眯地一转话锋,说道,“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有一件事,还请皇上也一起办了吧。”
  
  皇帝狐疑地挑了下眉。
  
  楚元辰就提醒道:“先帝的罪己诏您还没有下呢。”
  
  他笑得灿烂,带着一种肆意的神采飞扬,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丝毫没有发现皇帝的脸色已经变了。
  
  皇帝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茶盅。
  
  他当然不会以为楚元辰会轻轻放过,不过就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没想到,楚元辰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早知道他就果断一点了。
  
  皇帝顺了顺气,说道:“这件事……”
  
  “皇上,您才为北疆将士们服了丧,南疆的话是不是也该一视同仁,您……”
  
  “咳咳咳。”
  
  皇帝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用力咳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赶紧抬手,说道:“你说得是,这诏,朕其实已经写好了。只是一直还未下,本来想等到薛爱卿落葬那日的……”
  
  皇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可不想弄到最后还要给薛重之去服丧。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又向萧朔道:“阿朔,你去把朕的旨意取来吧。”
  
  这诏书当然还没拟过,不过交给萧朔拟一下也是一样的。
  
  “是,皇上。”萧朔温和微笑,躬身行了礼,暂且退了下去。
  
  楚元辰也不催促,笑着向皇帝回敬了一杯。
  
  待到这杯酒饮完,皇帝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大荣国威越发强盛,近日工部新制了一架床弩,可以射杀千步开外的目标,且百发百中。”
  
  朝臣们都知道皇帝今日要试弩,但是除了工部尚书外,谁也没有见过这弩究竟是什么样。
  
  如今听皇帝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震撼了。
  
  尤其是领兵的将领们更是难以置信。
  
  床弩威力巨大,射程又远,最大的缺陷就是命中度不高,若是能够达到百发百的命中率,岂不是可以轻易的在乱军之中取对方将领之首级?!轻易的打垮对方的士气!
  
  “皇上。”一个颇为年长的将领抱拳,目光灼灼地问道,“真有这样的床弩?”
  
  “自是当然。”皇帝志得意满地捋了捋须,说道,“吴将军稍后一看就知。朕可是亲眼瞧过它的威力的。”
  
  见底下都是惊叹连连,皇帝更为得意了。
  
  “朕让人把床弩抬来了园子,一会儿朕亲自为众爱卿试弩。”
  
  “若能有此物。”吴将军神采奕奕地说道,“我大荣军威必将更胜一筹!”
  
  皇帝含笑着连连点头:“待试弩后,朕打算先给禁军配置。”
  
  “皇上英明!”
  
  皇帝的笑容有深了几分,向楚元辰说道:“阿辰,你觉得呢?”
  
  他想看到楚元辰震惊和恐慌,然而楚元辰却只是笑,轻轻摆了摆手指说道:“皇上,此物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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