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别两宽

送他们离开后，燕笑情又召见了白椿。“你安心呆在这儿，就算他们到了京都请了仵作，那也是查不出。这女尸昨日刚死，死于火灾窒息。长相、气质、身形皆与你相符。”白椿很是讶异“你从哪里觅的？”“丽椿楼的眼睛到处都是，从我知晓你就是我恩人那日，便命人物色了。”“所以你想到了在他们的弓箭上沾上火石，并且选在河边，让我在大火的掩盖下把藏在草丛中的尸首搬出来，最后跳入水中金蝉脱壳…”白椿说完向燕笑情跪下“楼主聪慧，白…晓椿感激不尽！”燕笑情见她下跪赶忙去拉她。

        这一幕刚好被进来送茶的宋秋离撞见。宋秋离很是尴尬，连忙低头想要退出去。燕笑情瞥了一眼他：“进我的房间都不需敲门了吗？”宋秋离感觉脸瞬间被热意侵蚀。之前一月亲密无间的相处，让他忘了自己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奴隶，现在更是一个得意忘形、不知礼数的奴隶。与晓椿先生比起来，自己什么也不是。宋秋离落寞地坐在后厨的柴火堆旁，这时听到后厨几人的谈话。“这晓椿先生好好看喏，怪不得楼主欢喜她。”“我怀疑晓椿先生是楼主的旧情人！你看啊这丽椿楼的名字，以及楼外种满的红椿花，啧啧啧。”听到这些话，宋秋离是一刻也待不下去，胡乱把剩下的柴火都放入灶台里，走时还瞥了一眼那些个碎嘴子。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楼外的红椿花发呆。

        他喜欢燕笑情吗？宋秋离一直觉得燕笑情是个没正形、唯利是图的商人，他自认为自己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但是宋秋离记得当时他在暗牢里被泼水后燕笑情让秦毅递给了他一块方巾；还记得燕笑情说是让他剥葡萄，最后却大多数给他吃了；还记得燕笑情每一个笑容，或是坏笑、痴笑。想到这里，宋秋离不经笑了一下。燕笑情这样的人，美丽、聪慧、富有，只需他给予他人一点点善意，就会有人上赶着爱他。

        那燕笑情爱他吗？不是那种玩笑嬉戏的、轻薄无力的、昙花一现的，是细水长流、实打实的爱意。宋秋离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从高空抛下，砸了个粉碎。他心知肚明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到这里宋秋离无力地躺在了床上。

        白椿的事情暂且过去，燕笑情开始谋划着追求宋秋离了。可是他发现，自从那日他对宋秋离说进他房间要敲门后，宋秋离又回到了初来时那般疏远恭敬。忍了一两日后，燕笑情终于爆发，他一把拉住宋秋离的手：“你因为那日的事情生气？当时的场面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对你说话语气重了些…”宋秋离并没有因为那日的事情生气，该生气的也不是他，他本就该敲门的“不是。”“那你躲着我干嘛？坐得离我那么远，说话也冷冰冰的。”燕笑情说到这里不尤得把宋秋离拉得更紧。

        此时，风吹烛灭。房间内陷入了黑暗，这也给了宋秋离勇气，他终于直视燕笑情的眼睛。“敢问楼主，你心悦我吗？。”宋秋离边说边抓紧自己的衣袖，妄图从中获取说话的力量。燕笑情轻笑一声正欲回答，就被宋秋离打断：“不是话本里的那种。是就算我的瞳孔因为岁月磨去光彩、是就算楼下椿花不再盛开，你亦然心悦我。”

        这通话把燕笑情打个措手不及，说实话他未曾想过这些，他只知道看见宋秋离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里就开始打鼓。那应该是话本上说的一见钟情吧？可是爱情就如同花朵，都有自己的花期。燕笑情无法向宋秋离保证，他会永远爱他。就像小翠离开后的两三天，他便不再悲伤了。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总是如同洪水，迅猛而来、转瞬而逝。

        燕笑情潇洒随性、敢爱敢恨，宋秋离小心翼翼、悲观多虑。简单来说，不是一路人。不欢而散也就是那日的后续。

        宋秋离攒了些钱，他想赎身离开这丽椿楼。

        燕笑情自然是不想他走的，但是抵不过宋秋离死缠烂打、寻死觅活。他想或许应该给些钱让宋秋离离开，反正过几天，自己就不会感到伤心了。六月十二日。宋秋离再此找到燕笑情，这一次燕笑情爽快地给了卖身契，还附加了一个鼓鼓的钱袋。宋秋离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那些行头。燕笑情不知怎得，心里感觉被压了石头，闷得慌，他就这样默默跟在宋秋离身后，将他送到了南山脚下。

        “就此停步吧”语罢宋秋离不再回头。燕笑情站在冷风中目送着宋秋离直至消失于视线之内。那夜燕笑情喝了个大醉。

        宋秋离果断地离开并不是觉着伤心难堪或者是打算放手。他有更大的野心。他想出去打拼，终有一日可以和燕笑情平起平坐，那时候他可能就有自信能栓住燕笑情，也不在需要他的许诺。同时他也想给些时间让燕笑情看清自己的心意，如若是真的心悦他那最好，如若只是情绪上头那届时便让他来追求燕笑情。

        反正左右，宋秋离必须得到燕笑情。这也是他灰暗过往中唯一想要拼命争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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