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商人的眼光（二）

王森进入楚王宫，徐海峰前去汇报，他在外面等待楚王鲁晨阳的召见。

        他这一路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只是一介商人，因为何种原因被楚王召见？

        王森做了几十年生意，他见识到很多大场面，甚至作为商人代表，接受过皇帝苏河的召见。

        他在面临这种事关自己命运的事情，还是能保持定力。

        他在脑海之中推演楚王鲁晨阳可能会询问的问题，让自己随后表现的更好一些。

        徐海峰走到王森身边，嘱咐道:“楚王正有时间召见你。

        在楚王面前要注意礼节，千万不要君前失仪。”

        徐海峰只是提醒了一句，带领王森前往楚王所在的宫殿。

        楚王鲁晨阳看到王森被带了进来。

        这名商人对于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有些不知所措。

        楚王鲁晨阳平时工作太忙，他要在建国之初，确定楚国发展的框架，处理各种棘手的问题。

        他偶然之间，看到王森的名字。

        这才想起前往楚国之前，在地中海上遇到那个精明的商人。

        楚王鲁晨阳了解到这位名叫王森的商人，他几乎走遍了欧洲各个国家。

        他最后确认投资楚国，这个选择让楚王鲁晨阳很感兴趣。

        他也想从这个商人口中，了解他对其他国家的看法。

        楚王鲁晨阳语气温和的说道:“王议员，本王这次召见你，主要是想从商人的角度，了解一下你们对楚国的看法。”

        王森听到楚王鲁晨阳的称呼和想要了解的情况。

        他这才表情舒缓了一些，不必担心楚王这次召见是出现了不好的事情。

        楚王想了解的内容是宏观内容，他可以畅所欲言。

        如果事情涉及到他自己或是某个家族，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极为麻烦。

        王森先是恭敬的鞠躬行礼，随后站起身回道:“楚王想要询问哪些问题，小民一定如实相告。”

        “不用称小民，你也是议会的一员，可以称臣。”

        王森听到楚王鲁晨阳这句话，他上前一步，立刻鞠躬道:“臣谢恩。”

        楚王鲁晨阳略显无奈的说道:“本王初读《邹忌讽齐王纳谏》，还有些疑惑。

        高高在上的诸侯王，平时真的听不到一句实话吗？

        本王经过实践之后发现，事情确实如此。

        不是听不到实话，而是虚言假意太多了。”

        王森听到楚王鲁晨阳这样说，他在不知道怎样做，那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他立刻弯腰九十度，一躬到底，同时表现真诚的样子，说道:“臣惶恐，臣在楚王面前，绝对是句句实话。”

        王森已经决定，他要在楚王鲁晨阳面前说实话。

        一句谎言，需要数百句谎言圆过来。

        楚王鲁晨阳只要了解过事情的一角，谎言就露馅了。

        从他嘴里出现一句谎言，其余的哪怕都是真话，楚王鲁晨阳也不会相信这些话是真话。

        王森在楚国的官场，他根本没有任何朋友，只要被楚王看重，他也不怕得罪任何人。

        他说真话，完全没有压力。

        楚王鲁晨阳看到王森惶恐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帝王权术运用的很好。

        他们这些商人心中都有一股不安全感。

        楚王鲁晨阳作为君主，稍微表现出接纳他们的意愿，这些人必然会感激涕零。

        “王议员，平身吧！”

        “本王知道你游历欧洲数个国家，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楚国。

        本王想了解你们这些商人，怎样看待包括楚国在内的新生国家。”

        王森站直身体，他倾听着楚王鲁晨阳的文化。

        他听到楚王鲁晨阳询问这个问题，心中的担忧去了大半。

        楚王鲁晨阳询问的问题，那也是他这几个月的实践结果。

        王森语气松缓的说道:“臣之所以选择楚国，那是综合各方面，认为楚国最适合我们这些商人。”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楚王鲁晨阳，正在耐心倾听他所说的事情。

        “臣一向认为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农民看重各国的土地价格和优劣，田税收取情况。

        正是因为这样，蜀国和庆国的移民，有着大量的农民。

        文人看重各国科举的情况和官员升迁的情况。

        越国开科举最早，只要是有学识的汉人就能报名。

        越国吸收了大量其他国家的人才，弄的其他国家纷纷提前公布科举的消息。

        我们这些商人，最关注的就两点，能否有安全保障，投资某个产业是否能挣到钱。

        楚国不是商税最低的国家，齐国的商税非常低，纺织等产业在前三年甚至是免除商税。

        楚国也不是商人地位最高的国家，瑞国的商人可以参与法律的制定，可以直接弹劾朝廷官员，可以影响大理寺卿的任命。

        臣为什么选择楚国，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楚国给了臣安全感。

        楚国的议员不可以被刑部和都察院直接抓捕。

        必须经过议会讨论，他真的犯有重罪，取消议员资格，才可以被抓捕。

        商人议员最有可能犯的重罪，那就是偷逃大量的税款。

        只要按时纳税，商人在楚国极有安全感。

        楚国的产业布局也比较完善。

        产业链不如帝国完善，但选择轻重工业两条腿走路。

        这条路困难重重，但最有可能走到终点。

        只是重点发展某一个产业，这完全是偏安一隅的做法。

        这种方法应对风险的情况很低，例如蒸汽机之前绝对是工业必不可少的机器。

        但随着电动机和内燃机的出现，蒸汽机的地位受到挑战。”

        楚王鲁晨阳听着王森的话，他微笑着说道:“王议员因为我们楚国政通人和，发展潜力巨大，这才选择我们楚国。”

        王森脸上有些惶恐的说道:“楚王只说对了半句，楚国的潜力确实很大。

        楚国准备全面发展工业，现在又有欧洲少有的煤铁矿，重工业必然会发展顺畅。

        楚国对于商人的态度，轻工业也会迎来发展。

        但楚国绝不是政通人和的国度，楚国官员的贪腐已经摆在明面上。”

        楚王鲁晨阳听到王森的话，他脸色大变，语气尖锐的询问道:“王议员，你说的事情是亲身体验还是道听途说。”

        王森看到楚王鲁晨阳心中略显不平静，但他快速接受了这件事。

        “楚王，这当然是臣的亲身体验。

        道听途说的事情，臣无法确认真假，不会信口雌黄。

        臣之前在楚国游历时，就已经发现基层官吏贪墨严重。

        朝廷给移民发放的资源，基层官吏隐瞒部分事实，趁着移民不了解，他们把部分资源中饱私囊。

        他们也会恐吓原住民，从这些原住民手中榨取一些油水。

        臣在建立化工厂的过程，发现官吏吃拿卡要现象严重。

        给钱一切都进展很顺利，不给钱就慢慢的拖着。

        这种情况在各国都很常见，楚国也不是很严重。

        吴国世子吴斌强迫商人募捐八百万两银币。

        这个在商人圈子中爆炸的消息，他也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楚王鲁晨阳气的一拍桌子，愤怒道:“这才几个月，楚国的官吏已经开始腐化。

        这种情况再持续一段时间，楚国就会被这些官吏搞废了。

        必须要有刮骨疗毒的准备，彻底治一治这个毛病。”

        王森立刻躬身行礼道:“楚王英明。”

        他选择楚国投资，楚王鲁晨阳是最重要的参考因素，但却无法说出口。

        王森根本不敢相信欧洲的三位皇子。

        三位皇子太过年轻，他们随时都可能因为遭受重大挫折，出现性情大变的情况。

        其余的诸侯王之中，楚王鲁晨阳最重承诺，他一般不会出现朝令夕改的情况。

        还有一点，楚王鲁晨阳做的也比其他诸侯王好。

        那就是楚王鲁晨阳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认识到错误之后，还能及时改正。

        这在上位者身上，是一个极为少见的特质。

        有这个特质，那必定能成为一个明君。

        王森投资某个国家，他是要与这个国家共同发展。

        中央集权的王权国家，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国君本人。

        王森鞠躬行礼道:“臣惶恐，楚王息怒。

        这件事情不只是在楚国出现，臣游历欧洲多个国家，其余国家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臣分析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也算有所心得。”

        楚王鲁晨阳情绪平复过来，他知道发泄情绪，无助于解决问题。

        “王议员，快说。

        你能把这个问题分析透彻，本王要你加入议会立法小组。”

        王森听到楚王鲁晨阳的承诺，他浑身激动，在微微颤抖。

        普通的议员，只有投票权。

        贵族议员，可以在议会之中提出提案。

        但他们都不如议会之中，实权小组的成员。

        立法小组的工作，就是讨论某件事情，是否应该用法律规范？

        一部法律的出台，这涉及到了天大的利益。

        例如他所在的化工业，出台相关法律，以安全的名义禁止小化工厂出现。

        他们这些行业巨头，必然能垄断化工业。

        这些实权小组的成员，那只有楚王真正的心腹才能进入。

        他们做事，代表着楚王的意志。

        王森能成为其中的一员，这也相当于变相向外宣布，他是楚王的心腹。

        楚王鲁晨阳这个动作，等于是直接提升了他的地位，让他与普通的议员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权力的作用，他也是王森最害怕的东西。

        王森认真说出他的见解。

        “臣认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人不行。

        前往欧洲的官员，除了少部分真正有远大抱负的人员之外，其他人都是在帝国官场混不下去的官吏。

        臣甚至发现被帝国开革的胥吏，他来到楚国，只是因为有些经验，一跃而成八品官。

        这些官员大部分都是文人之中的垃圾。

        真正在帝国有潜力的官员，他们不可能放下辛苦打下的基业，远渡重洋前往海外。

        这些文人不行，百姓也不行。

        愿意远渡重洋移民的百姓，他们在当地也是混不下去的边缘人物。

        这些人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其中最大的缺点就是怯懦，习惯于忍让和逃避。

        这些人哪怕是把机会摆在他们身前，他们都不能抓住机会。

        他们既没有能力也不敢应对这些事情。

        原住民现在还能存活下来，必然是已经被抹平了棱角。

        他们亡国的苦都能承担，更何况是官吏的剥削。

        他们已经习惯了被剥削，根本没有反抗意识。

        臣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大张旗鼓的查贪官。

        这些人如果发现风向不对，他们会隐藏起来，只能抓到一些小喽啰。

        我们应该鼓励百姓反抗，让他们认识到只要敢反抗，楚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这样一来，百姓心中的怨气能得到疏解，还能借此机会发现大量的硕鼠。

        百姓揪出硕鼠的能力，效率一定会高于派遣官员调查。”

        王森把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想法说出来，他一直在用眼神的余光观察楚王鲁晨阳的表情。

        他发现楚王鲁晨阳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王森心里非常忐忑，他这个建议一定会捅了马蜂窝。

        楚国刚刚稳定的局面，很可能会因此发生些许动荡。

        但这完全是好事，腐肉不剔除干净，国家根本无法健康发展。

        楚王鲁晨阳听完王森的话，他激动的一拍桌子。

        “这个方法很好，只要能发动其底层的百姓，这些硕鼠根本逃不掉。

        包青天的火爆，那就是因为百姓太期盼有包青天这种人物，为他们主持正义。

        本王就当一次楚国所有百姓的包青天。

        我看这次到底有多少魑魅魍魉跳出来，把他们一网打尽，楚国才能轻装上阵。

        真正的人才，还是需要自己培养出来，才能用的放心。”

        楚王鲁晨阳本来就想通过商人的角度，了解一些楚国的不足。

        他真没想到，这次召见王森，收获还非常大。

        王森这个办法，解决了楚王鲁晨阳一直想解决的事情。

        他在帝国领兵之时，手下有一支强军，因为后勤物资被贪腐，导致他们没有挡住远弱于他们的敌人。

        这一直是他心中，永远铭记的事情。

        楚王鲁晨阳一直痛恨贪腐的官员。

        他也知道想要完全解决贪腐，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一定要这些贪官，当一辈子硕鼠，让他们不敢光明正大露出头。

        楚王鲁晨阳关注官场的整体风气，只要官场风气积极向上，即便有几只硕鼠，那也影响不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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