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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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珊瑚大道稳稳行驶着,导航上的目的地显示为高新区108号,从丘宁区过去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方嘉禾为了节约时间,走了内环高速,这样可以少在路上耽搁二十分钟。
从被闻惜制止发言后,方嘉禾便又恢复到了一贯的缄默,没再同闻惜搭话。
闻惜则将视线投向窗外,同样闭口不语,连眼风里都没有方嘉禾的影子。
她已经极力让自己忽视方嘉禾的存在了,可心里却总也忍不了要去注意着她。
她又想起了第一次坐上方嘉禾副驾驶座的那天。
经过那个夜晚之后,如闻惜所希望的那样,方嘉禾与她的关系果然有了可喜可贺的转变。
尽管转变的过程相对比较慢热,但两人在宿舍里碰面和交流的次数明显增多,对话的内容也日益丰富,还一起去食堂吃过饭,在同一个教室上过课。
闻惜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原来方嘉禾有一门选修课和她一样,但由于忙着训练,方嘉禾从入校起就没去过那间教室,长期都是请假状态,是以从未被老师点过名。
所以当那天早上两人同一时刻起了床,洗漱完毕后又去了食堂吃早餐,再并排朝教学楼走去时,闻惜自是不解道:“你今天不去训练吗?”
那阵子出于闻惜的关心和督促,方嘉禾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只有些淡淡的青黄印记。她走在闻惜左侧,目视前方道:“再有一个星期就要打比赛了,本来该加重训练的,但是班主任昨天给我爸打了电话,说我到现在为止有几门课一次都没去上过,影响不好。”
闻惜说:“这样确实不好,你不去上课,就学不了知识,大学就白读了,而且期末万一挂科怎么办?”
方嘉禾说:“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会去上课的,比赛前一天再专心练练就行。”
“练散打一定很辛苦吧?”闻惜由衷地问,“你自己喜欢吗?”
对于方嘉禾而言,练散打这件事,就像是她从出生起就必须要肩负的一项任务,再是难熬也不能喊苦喊累,亦不能退缩,只能日复一日地在这条路上闷头前行,而最后的终点在哪里,她从来都不知道。
在这之前,也没人问过她喜不喜欢,又愿不愿意。
从方嘉禾记事起,她就早早地跟在了父亲身边,在训练馆待的日子,比她在家里待的时间都还要多。
父亲总是横眉冷眼地对她说:“都怪你妈没用,把你生成了女孩儿,你哭什么哭?你妈要是争气,能在你之前给你生个哥哥,你也就不用遭这份罪,赶紧站起来!”
方嘉禾听不得这个。
她其实不是对散打毫无兴趣,也并非吃不了那份苦,尤其在父亲明明白白地表达出女孩儿就是不如男孩儿有出息之后,方嘉禾还会更加拼命的练习,想要证明自己。
甚至在年幼的时候,每当有同学经过训练馆,在看到她训练时的场景露出新奇和羡慕的眼神时,方嘉禾还会感到一阵满足。
因为她也会享受于别人满眼崇拜地看着自己,那会让年幼的她产生一种精神上的慰藉。
少年人总是希望自己能成为在人群中最特别也最显眼的那一个,方嘉禾也不例外。
但比起训练时的艰辛,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来自父亲的辱骂和鄙夷。
“怎么又错了?教过你多少遍,这个姿势会暴露你的弱点,别人一拳就能把你揍趴下,让你没有还手之力,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现在对你严厉,是希望你将来能出人头地,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出了社会,人人都能骑在你头上欺负你!”
“你看看你的师兄们,哪个不是挨打挨过来的?你是我的女儿,就一定不能比他们差,还要比他们更好!不然我作为他们的教练,自家孩子却是这幅德行,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类似的话语,方嘉禾已不知听了多少遍。
起初她还会表露出悲伤,但哭泣只会换来更难听的话和更疼的耳光。所以渐渐的,方嘉禾学会了隐忍,也学会了麻痹自己。父亲怎么说,她就怎么做,而当同学们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她时,她也不会再有任何的满足与成就感。
她甚至开始厌恶那样的围观,希望那些人赶紧走开,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像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对她看个不停。
那年第一次参加市级青少年散打比赛拿了金牌之后,父亲问她:“努力了这么久,拿到了好名次也是要有奖励的,你想要什么奖励?”
方嘉禾想了想,指着训练馆靠街的那扇落地窗说:“你给我买副窗帘吧,我想把那个遮起来。”
也许是数年的训练生涯都没有得到谁的关怀与问候,就连方嘉禾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问她“喜不喜欢”的人,居然会是刚刚才熟悉起来的闻惜。
她们连朋友都还不是,仅仅只是大学室友而已。
凉风拂过,吹动了身边人的裙角和发梢,卷来一阵好闻的香气。方嘉禾边走边思索,最后回答说:“谈不上喜不喜欢,我已经习惯了,只能说训练会带给我压力,但同时也能让我释放压力,好坏参半。”
在她给出答复之前,闻惜多少猜到了她的回答会不那么明确,便笑笑说:“能有一件从小坚持到大的事,无论是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你都已经很棒了。只是你要多注意休息呀,受了伤千万别放着不管,要及时处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可别等老了以后落下一身伤病,拿再多的奖杯又不能带进棺材里,是不是?”
方嘉禾噤声片刻,点头道:“你说得是。”说完又补了一句,“你这些话,我妈也说过。”
闻惜还是笑:“说明我和阿姨都很为你着想,身体健康最重要。”
方嘉禾侧眸瞧着她,唇角一弯,露了个极淡的笑。
闻惜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脸上露出笑意,虽然非常浅淡,稍纵即逝,但闻惜还是异常精准地捕捉到了,从而感到十分欣慰。
两人一同进了教学楼,又一同进了教室,闻惜意外道:“原来你也选了这门课,那我们以后还可以一起上课呢。”
方嘉禾挑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闻惜平时都是坐前排,见状也跟着坐到了方嘉禾身边。
她本来还担心方嘉禾会不会听不懂,但没想到一堂课下来,方嘉禾记的笔记比她还多,也更详细清楚。闻惜问起,方嘉禾说:“我自己有看书,训练馆那边有个业余学散打的师姐是老师,闲下来的时候她会给我讲讲课,内容不难理解。”
四节课结束,中午放了学,两人下午都没课,多了半天的空闲时间。
闻惜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玩儿吧,咱俩还没一起逛过街呢,我有好些东西要买,你去吗?”
方嘉禾说:“去哪儿?”
闻惜说:“去市中心逛一逛吧,上大学以前,我都没来过淮州市,还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
方嘉禾便摸出手机给什么人发了消息,得到回应后冲闻惜道:“那走吧。”
到了校门口,一辆白色汽车停在街边的临时停车位,闻惜和方嘉禾靠近之时,一位穿着碎花裙的卷发女人从车上下来,走到了两人跟前。
“这是给我讲课的那位师姐。”方嘉禾介绍道,“杨天晴。”
闻惜赶紧伸出手:“哦,你好你好,我是方嘉禾的室友,我叫闻惜。”
杨天晴含笑打量她,和闻惜握了握手,说:“知道你,嘉禾有跟我提过。”她把车钥匙抛给方嘉禾,叮嘱道,“驾照拿了两年也没见你怎么开过车,待会儿上了路可别心慌出错,撞坏了我可不帮你揽责。”
方嘉禾“嗯”了一声,多余的话没说,也不道谢,打开车门示意闻惜进去。
闻惜系好了安全带,问道:“这就走了?把你师姐扔我们学校大门口不管啊?”
方嘉禾说:“不用管,她今天刚好来这边办事,车子是我爸的。”
“哦……”闻惜坐得笔直,又问,“你没怎么开过车?”
她问出这句时,方嘉禾已经踩下油门,把车飚了出去。
“别问这种话。”方嘉禾面无表情地说,“我有点紧张。”
闻惜不可置信道:“紧张的人该是我才对吧?”她看了看方嘉禾,嘀咕道,“何况我也没看出你哪里紧张。”
方嘉禾说:“你不懂,除了驾校教练,我没载过别人,你是第一个。”
闻惜心道那你还敢带着我上路,胆儿够大的。
但她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是按捺着心惊肉跳,柔声鼓励道:“那你好好开,加油哦。”
·
那日的淮州是个凉嗖嗖的阴天,但光线较为充足,不显晦暗。
离开大学城以后,方嘉禾一路上都表现得过分沉默,连个简单的音节也没从喉咙里发出来过。
尽管闻惜实在从她那张近乎面瘫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和紧张有关的表情,但也善解人意地保持了安静。即便偶尔开口说话,也都是告诉方嘉禾导航偏了,以及提醒她前面的路口就该掉头一类的事。
半个小时的车程不算太久,方嘉禾上手快,又很认真,除了中途走错了几次路,没有出过别的失误。
闻惜也由最初的忐忑渐渐归于平静,心安理得地当起了被服务的乘客。
到了市中心,方嘉禾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停下,先是陪闻惜在各大商场里转了两个小时,给她当挑夫,帮她拎东西。吃完饭后又带着闻惜吃了不少小吃甜品,把她喂得肚子圆鼓鼓的。
闻惜觉得方嘉禾这人真不错,一整个下午过去,她什么也没买,吃的东西也不多,完全是闻惜说要干什么,她就跟着干什么。
她没有明显的兴趣爱好,也没有明确的消费习惯,更没有主动说要去哪里看看,或是买点什么好吃的。总之那次出行,方嘉禾就只有一件事可做。
——那就是围着闻惜打转。
夜色很快降临,淮州市的夜景是出了名的漂亮,经常以文字或照片的形式出现在闻惜的朋友圈里。她领着方嘉禾去了东方大厦的顶楼,两人站在高处,底下的景物一览无余,闻惜在凉爽的秋风里问方嘉禾道:“你今天出来玩,高不高兴?”
方嘉禾说:“高兴。”
闻惜拧着眉毛,把脑袋凑到她眼前左瞧右瞧,说:“你什么地方高兴?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方嘉禾习惯性地就要后退,可闻惜注视着她的眼神天真又烂漫,是没有经受过苦痛折磨的那种纯净。她仿佛不知“疼”这个字的意义,一看就是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所以格外懂得如何表达,会用善意去抚摸身边人脸上的疤,站在方嘉禾面前时,就像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
自以为刻意的接近不露声色,出了纰漏还不自知,甚而暗自窃喜。
可方嘉禾其实什么都知道。
唯一晚了一点的是,如果她早点发现闻惜根本没来例假,就不会让她吞下那颗止疼药。
幸好吞了也没事。
晚风迅疾,在高处更是猎猎作响,风势不低。方嘉禾微移的脚步顿在那里,和凑上来的闻惜静静对视,她反问道:“那你又高不高兴?”
闻惜笑了起来:“高兴啊,我当然高兴。”
她说完这话,慢慢直起身来,将两手背在身后,忽然轻轻地说道:“哎,方嘉禾,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方嘉禾看着她:“什么事?”
闻惜扭捏了一下,直白地问道:“我们能做好朋友吗?”她停了停,又补充道,“就是那种可以一起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再一起回宿舍,放假还能经常约着出来玩儿的好朋友。”
不等方嘉禾开口,闻惜又自顾自地接着道:“虽然我在学校里也有认识其他的朋友,但她们多数时候都是和室友腻在一起的,其实我会有点羡慕啦,因为你太忙了,我们之前又很少说话,宿舍里的氛围就总是冷冷清清的。有时我一个人待在宿舍,会觉得有点孤单,尤其是你每天夜里都那么晚才回来,我还会有点害怕。”
方嘉禾在听完她说的话后沉思了片刻,随后淡淡道:“你只是需要一个能够随时陪伴你的人,这我可能做不到,所以不能答应。”
闻惜万万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也这么直接,不由傻眼道:“你……我想跟你做朋友诶,这你都不能答应啊?”
“我没交过几个朋友。”方嘉禾说,“我没有经验。”
闻惜啼笑皆非道:“可这又不是谈恋爱,根本不需要你有什么经验,你就做你自己,不必刻意伪装,也不必有心迎合,自然一点就行了。只要我喜欢你,就会把你当朋友,又不会给你安排一场考试,非要你考个满分才能接受你。”
方嘉禾说:“那你喜欢我吗?”
闻惜不假思索道:“喜欢啊,不然我干嘛主动找你说话?”
方嘉禾说:“那你喜欢我什么?”
这次闻惜答得没那么快了,前思后想,过了好一会儿才稍显苦恼道:“这要怎么回答好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啦,就是觉得你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一番接触下来,其实人还挺不错。”
“你会觉得我人还不错,是因为你还没有接触到真正的我。”方嘉禾说,“也许等我们真的成了朋友,你反而会讨厌我,疏远我。”
闻惜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真正的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方嘉禾没有吭声,不知为何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直到两人回到学校,一前一后地进了宿舍,她也没再和闻惜说上一句话,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闻惜不明白聊得好好儿的,方嘉禾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心事重重,还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她先一步洗完澡躺下,想等方嘉禾出来后跟她沟通沟通,但方嘉禾从卫生间出来就开始吹头发,吹完头发又一声不吭并且面色阴沉地关了灯,紧接着脱鞋上床,面向墙壁,只给了闻惜一个黑梭梭的背影。
闻惜被她吓得不敢说话,也就打消了要跟她沟通的念头。
她在心中回忆了数遍两人的对话,始终没觉得哪里冒犯到了方嘉禾。可看方嘉禾这样子,说她没有心情不好绝对是假的。
闻惜只好暗暗告诉自己:算了,她既然不肯和自己交朋友,又何必强求?
于是闻惜轻轻叹了口气,在黑暗里缓缓进入了睡眠,第二天闹钟响起,方嘉禾早已离开,走得悄无声息。
余下的几天,闻惜的宿舍生活又回到了原点,她和方嘉禾再也没有碰过面,就算夜里开着台灯不睡,闻惜也没再见过方嘉禾夜归。
第五天的时候,闻惜终于忍不住找到了方嘉禾的辅导员,向他打听方嘉禾的情况。
辅导员瞥了她一眼,纳闷地说:“她前几天就请假了啊,忙着训练参加比赛呢。你们俩是室友,你都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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