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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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莱斯近日做梦都在看书。
他还梦见冲天的火光,士兵们的厮杀声,战马嘶鸣踏蹄……末了,由一声金戈相击敲醒。
揉揉脑袋,希莱斯希望自己只是看书看魇住了。要学的东西太多,他吃饭时也安不下心神。
吉罗德笑说他吃饭经常嚼着嚼着就停嘴,食物咽不进喉咙,然后指头沾汤水,在桌面写写画画,跟谋划战事的大将领似的。
希莱斯耸耸肩。
没辙,毕竟他得根据案卷记载的战役,一个个去分析。
不然光背下战役,总结不出一点心得,和他干嚼饭菜但不吞一个样——白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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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灰影的城墙边极目远眺,你可以将晴空与高山尽收眼底。
冰雪封冻了山巅,像老人头顶逐渐变白的发根。然则它身下郁郁青青,褪去冬日的颓态,满腰满脚,遍布春日的盎然生机。
原先光秃秃的地面亦长出绿色的发茬,蓝色的缎带泛着莹莹波光,绵延至天际。
守城卫兵正欣赏春日绘卷,慢慢地,他发现天边隐隐显露一只大鸟。
“大鸟”越飞越近,明显冲着灰影营地而来。他捡起武器,立刻站直身子,正想点燃烽火同城墙上的其他守城人通信。
龙翼之上飘展一面绿旗。
守卫是新兵蛋子,当他反应过来那意味着什么,城门已在其他守城人的吩咐下大大敞开。
一旦见到天空出现橄榄色的绿旗,必须无阻碍提供通行。
守卫瞅着绿洲阵营来的通信员降落地面,随后进入营地;一路无人阻拦,直奔营寨中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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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为什么没有一本专门写兵法的书?”希莱斯问道。
“嘿,这小子终于憋不住了。”尼古拉教官笑弯一对鎏金眼。
希莱斯站一旁发窘挠头,尼古拉接着调侃:“前两天瞧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样,是不是读卷宗读得抓瞎?”
别的不说,单靠卷宗获取兵法的确麻烦太多,尤其在希莱斯从未没接触过的基础上。
虽说战术脱不开结合真正的战事记录去分析,且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但不代表没有更好的方法便于人们去理解——比如兵法书。
马可的眼角则蔓上兴味。
“年轻人怎能光想着不劳而获。”他拖长音调,煞有介事道。
“可我觉得……如果有总结归纳,比方说什么地形不利行军、什么条件利于进攻——类似这样的书,更直观,而且也不影响搭配案卷去学习。”希莱斯鼓起勇气道出想法。
两位教官对视一眼,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能捡到他,也是你的幸运。”尼古拉说,话语的对象却是马可。
马可笑而不语,抽开卧房内的椅子,往桌底堆满的书卷中找来一本册子。
他递给希莱斯:“看看。”
希莱斯翻开书页,仔细阅读一会儿,震惊地望向马可。
“我已经有意著作兵法。”红发教官回答,“从历年的战役,包括应对狂沙以外的其他战争中整合用兵之道。”
一段简短有力的回答,令希莱斯心脏剧烈跳动。
他激动得手脚不知该往哪放,两颊飞上兴奋的绯红。他眼神里除了钦佩、崇敬与马可,再装不下其他事物。
“对你家长官佩服得五体投地啦?”尼古拉教官揶揄。
希莱斯鸡啄米般点头。他不知道马可任用自己为事务官是否走运;眼下他只明白,能遇见马可,毋庸置疑,是自己三生有幸。
三人继续在马可的卧房内交谈,门口传来“笃笃”敲门声,急促犹如鼓点。
希莱斯去开房门,一人径直掠过他闯入屋子里。
来人十分面生,披着希莱斯不曾见过的橄榄色斗篷;他风尘仆仆,兽瞳充盈劳顿。
马可、尼古拉二人一见他——或者说,一眼认出了他的斗篷,神情霎时凝重。
“阵营急令,岩奎河告急,灰影龙骑部队须速速前往驰援。我已通禀你们的总司令。”
马可接过谕令书,络腮胡刹那间绷紧:“旧营那边如何?”
“明日抵达此地。”
“需要辎重么?可否准备四日启程?”
“需要。最多两天。”
两位龙骑将领齐齐从通讯员的神色和话语间听出“刻不容缓”。
“希莱斯,去通知龙骑各个小队队长,立马停下手中的工作找回各自队员,去议事大厅集合等待。”
“……是。”
……
“开玩笑吧,怎么就要打仗啦?”
一位龙骑队长衔尾相随,外乡人步子迈得太大,他几乎小跑跟着。
龙骑队长侧面觑一眼希莱斯,见对方的严肃不似作假,登时心里一紧。
最后一支小队跨进议事厅,教官仍未到场,厅内近百人你一言我一语,嘈杂不堪。
马可姗姗来迟,当他正颜厉色站在长桌前,议事厅落针可闻。
……
众龙骑们离开屋子,活像从沥青里捞出来,嘴巴被黏住,而一口一口灌下去的黏腻、沉重却是货真价实的。
他们个个神情恍惚,好似完全不明白马可教官解释并吩咐了什么。
平静的下午就此被打破。
若说灰影营寨各部门平日在忙碌,那么这会儿俨然为火烧蚂蚁:士兵四处奔忙,令人分不清到底是混乱,还是急切之下的井井有条。
铁匠挥汗如雨,重重敲打金属;杂役怀抱一捆粮草,扔向辎重马车;有人呈来战旗,马夫给战马喂食,司务官一一清点物资……
人人各司其职,似乎各有各的忙,唯独龙骑们迷惘去处。
旧营的龙骑士兵们当晚便赶到新营,迎接他们的,是亮如星辰的火光。
到处插满火把,这一方夜空被灰影骑士团照亮。
希莱斯这才直观地了解到,旧营的前辈们人也很少,大家总共凑起来不过两百余人而已。
“其余的死光了。”前辈们如此回答。
白天好似作了一场大梦,龙骑们浑浑噩噩地度过一整个下午,晚间睡意全无。
营内主路铺满许多龙骑的身影,扎成堆,妄想在初春晚间取暖。
马可允许新兵们今晚多留一阵透透气,因为他知道,那群少年们必须取暖,取增添心底一丝安定的暖。
而他们的柴火,源自旧营老兵。
新兵睡不着理所应当,毕竟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前辈们一样不睡觉,为何选择看星星吹冷风,成了大家感兴趣的事情。
“你要是见了狂沙,你今晚照样闭不上眼睛。”一位五官粗犷的老兵叼着草说。
“我见过狂沙!”瘦猴杰登凑上前,讲述白湖城的遭遇。
龙骑新兵不耐烦地把他推开,这故事瘦猴杰登快讲烂了,他们耳朵起茧还作呕,大家要听点有用的。
“到战场,我们该咋做啊?”新兵忐忑问。
“杀敌。”
“有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情?”
“脑袋别搬家,捣烂死人心脏。”
“……”
新兵眼看前辈嘴里吐不出好话,有些心急:“就没有别的吗?大概像怎么杀死狂沙之类的技巧。”
老兵听罢却笑了,扯掉嘴里的草根:“马可难道没教过你们怎么弄死狂沙?”
少年龙骑们顿时哑然,焦虑把他们头脑搅成一团浆糊,这才晓得问题有多愚蠢。
另一名老兵提来一壶热酒,拔开塞子,酒香徐徐飘出。
“好了,密克,没必要逗娃子,咱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他道。
“喝酒不耽误事吗?”有人开口。
他们问东问西,像刚刚睁眼见着世界的初生婴儿似的。事实上,某种意义上来讲,新兵与婴儿并无差异——二者均没上过战场。
“喝酒壮胆听说过不?战场如同妓院鸨母,唯独一点好:管你微醺或是烂醉,雏鸡还是天阉,‘正常人’抑或‘罪犯之子’……它视同一律,只要你准备好为此支付生命。”
周围起伏低低的笑音。
那一番话哪算得上宽慰,可不得不承认,心里莫名好受许多。
老兵密克跟他的同伴一起分酒,感受热流直达胃部,他喟叹一声。
“关于技巧,只有一个——”
新兵竖耳倾听。
“——拿你的蕃石箭矢捅穿狂沙的屁|眼。”
瘦猴杰登打心眼里想笑,身体做出的反应却截然相反,他平白打了个抖。
少年们牵不动沉重的唇瓣,干脆不说话,安安静静闻酒香,听虫鸣。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多呆两秒,便离曙光又近一点,昭示着头顶的铡刀降下一寸。
老兵密克手里突然一空,一个新兵夺去他的酒壶,对着壶嘴猛吹几口。
酒液烧着新兵的嗓子,没喝过这般猛烈的酒,呛得直咳嗽。
老兵哈哈大笑,不计较,帮他拍背顺气。
夤夜的覆盖下,万物寡言少语,而灰影营地絮语不止。
或许因得此时此刻,他们沾染了属于白昼独有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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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公,温度尽数被分去地面,高空仍然似冬季一般寒冷。
龙族们乘着风飞行,人类将上半身伏低,贴着龙脊兜冷风。
新兵手指痉挛一般抖动,即便快把后槽牙咬碎,也抵不住下唇不受控制地哆嗦。
天太冷了,风太大了,衣服穿太少了。
他不停地试图说服自己,然而心脏传来的鼓动,岂是一件衣服方能解决的?
他眯起“蝉翼”背后的双眼。黑夜还没消退,全凭夜视能力优越的龙族跟队飞行。他连搭档都看不清,何况远处的环境。
但渐渐地,他感受到了沙尘——刮向面盔,划过皮甲,宛若绵绵细雨打在身上。
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人类新兵。
他不想前进了。
新兵被惊惧笼罩。
什么也看不见啊——前方并未传来消息,敌人却仿佛近在眼前,独他与搭档迷失黑色浓雾当中。
停下……怎么还在飞?他不想……
……我不想送死,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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