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欺负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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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开门咯!”
这一声响亮的呐喊都已经响彻整栋楼层了,偏偏眼前这扇门迟迟无人来开启。
隔着厚厚的门板,外头的人依稀能够听见里头的水油在火上激烈交锋的动静。无奈地撇了撇嘴,那只才抬起的脚终于还是放下了。
说实话,这位一脸苦逼站在门外的百里诺夕同学,真心对小夕那家伙的大条神经彻底无语了。
明明记性不差,怎么就总是那么不待见钥匙呢?真不知她这出门就忘带钥匙的毛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眼下这境况是要逼着她也体验一把拆门的快感吗?
算算时间,她这个“闭门羹”已经吃了将近十分钟,可它又是自家的门,一想到着这个关键点,当即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百无聊赖地靠着墙,懒懒抬起手象征性地又按了下门铃,余光根本就没有瞟向那片始终纹丝不动杵在那儿的漆红大门。
不过,这一次倒也不似之前连水泡都没冒一个,只是有些可笑地把人隔壁家的铁门给“叮铃”开了。
想着她扰了这么久的民,也是自觉有些理亏的。所以还不见人走出来,就想着主动给人家道个歉意思一下,“不……”
不是她又撞见熟人而语塞了,而是铁门后突然冲出来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片语未发,魔怔般扬手就将拖在地上的那根细长鞭子给大力挥了过来。
躲?刚刚虽然经历了那么一次重创,但对方这连五都没有的战斗力,她还是没有放在眼里的。可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躲得那么干脆呢?
一道带着戏谑的寒芒从清眸中闪过,百里诺夕只淡淡瞥了一眼迎面而来的那抹深棕色,身体不动声色地往侧边移出个细微的角度,特意给长鞭带出的鞭风留下了可趁之机。脸颊上的热辣感觉那么真实,自然就有一道血痕印在其上了。
左手下意识地拂过,美目配合着闪烁出痛苦,右手则迅速抬起一把抓住那根再次被挥来的长鞭。她不过稍微一个用力,鞭子就从对方的手中脱落,人却由于惯性被带得直接脸朝下地摔倒在了地上。
而这一次,她更是在对方完成倒地动作以前便非常夸张地跳得老远了。才落地就满脸惊恐地转身看向刚好趴在远处地上的女人,双手还非常无措地摆个不停。
“啧啧,不用这么客气吧!你我既是第一次见面,何必行此大礼?”
话音不偏不倚地砸落在女人的身上,她百里诺夕的面色哪里还有半点儿慌乱。歪着的小脑袋上,正咧嘴笑得贱兮兮的。猫下腰的时候,更是不乐意地埋怨道,“青天白日地被个暗鬼折了寿,多不值当啊!”
至于地上这位被骂鬼附体的女人身份几许,飞速运转的大脑很快得出了个非常意外的结论——这个疯女人,她并不认识啊,标准的路人一枚。
既当真是初次见面,对方却招招下狠手。如此热情好客,她礼当还之以百倍巨礼才合乎情理呢。
“就是你了!好你个贱蹄子,居然还敢出手伤人……”
丝毫没有危机感的这位中年女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土,咬牙切齿地指着人鼻子就开始脏话乱喷。
原本还在思量下手分寸的百里诺夕,凉凉看着那只抬起的右手,星眸微眯出了极致的嗜血。
嘿,这根手指,这张嘴巴,都挺不错,倒是可以考虑全部收下哦。
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决定,她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继续着伸手动作,拾起了那根一早就被她放手落在脚边上的鞭子。重新直起身子再看过去,却笑得人畜无害。姗姗而行至女人跟前,竟还欣欣然将那进攻武器递还给了对方。
什么意思?
明明心有疑惑,女人却还是傻愣愣地伸手接过了那根长鞭,并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它的把手。人还未醒过味,遽然感觉到手臂一个抖动,她的眼睛立时睁得老大。
那根长鞭竟像有了生命的长蛇,才扬起便突然朝她的后脑勺绕去,尖细的鞭尾毫不客气地狠狠甩在了略显蜡黄的憔悴脸上。当即从嘴角到耳根抽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豆大的血珠接连渗出,模样煞是渗人。
“啊!”
“啊!大娘您这么客气干嘛呢?”
惊诧地退出两步,百里诺夕的一双手紧紧捂着嘴,隐着冰结冷漠的清眸忽闪不定,只明灭出难以置信看向那道狰狞伤口。片时,一颗小脑袋摇了摇,含糊不清的一声嘀咕便湮灭在了层叠的十指间。
随着她的双手放下,终于,不远处“哇哇”直叫的声声凄厉也戛然而止。女人哪里还顾得上被喊叫得愈发疼痛的脸颊,满心都在疑惑她刚刚的嘀咕内容。
什么?她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女人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态。谁都知道,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的,轻易便让人滋生出了强烈的恐慌。这位“自残”的女人,此刻的莫名兢惧半分不比常人少,“噌噌”几下便涌上心头。诡谲的是那表现在脸上的神色,惊恐却因为那道狰狞的伤口而教人觉得她仿佛愤怒到了极致。
“你我什么仇什么怨啊?大娘这是恨不得要吃了人家啊!”后怕地缩了缩脖子,百里诺夕却歪着脑袋冲她咧嘴笑了。
而以女人的角度,又很赶巧地看到对方左边脸颊的血痕处翻起了一层薄薄的皮质,那模样也是挺诡异的。她的心里不自主地就浮现出了一个词语,“画皮”!
那这个女孩到底是人是鬼啊?!
如斯想着,她的目光就转变成了惊悚,甚至还咽了口口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你……”
关于心里的疑问,她根本说不出口,也没有机会说了。因为对方已经再次靠近过来一步,而她的手臂又被迫抬了起来……
“嗯,艺术就该是这样的嘛,多对称啊……”非常满意地点点头,百里诺夕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将另一只手捂在口鼻之前。
没错,她刚刚就是在嘀咕这一茬!
而当她的一双手交替起落之时,她的脸上更挂出了浓浓嘲讽的笑意,开口却是满满的惊恐,“警察叔叔么……嗯,我要报警!这里是凯茵源15栋2单元17楼,我在家门口遇袭了……”
双脚惶恐地蹬出好几步倚靠在墙根,再抬头看向女人的时候,百里诺夕的嘴角依旧扬着讥诮。看着对方神色转为恍然大悟,还特别挑衅地冲人家挑了挑秀眉,低声劝说道,“大娘,您真的不适合玩鞭子啦。”
报警?报警!电话早早就被挂断,女人满脑子都是她刚刚在电话里说的内容,耳朵里根本没有她这最后一句嘲笑。待反应过来,也没做多想就冲其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你……你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啊,对,我要告你蓄意伤害!”
“可以啊!”非常认同地点点头,百里诺夕缓缓抬起手仔细掰扯着十根手指头,很快就惊讶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吖,大娘,我才十七岁呢!”
说这话的声音中,意外是真实的,可在女人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怎么听都像她在仗着自己是未成年人而肆无忌惮的挑衅一般。当时就不管不顾地咆哮着冲人家跑了过去,那架势可汹涌了——一只手拖着长鞭,另一只手还挥舞着拳头呢。
如期而至的“嘭”一声巨响,瞬间回荡在了整个楼层里。
发生了什么?!女人被吓傻,艰难地低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大脑一片空白。
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百里诺夕顿觉身体轻快多了。内心里,她其实是非常感激对方给了自己机会,排出之前残留在胸口的瘀血。面上却展起警惕的目光看向人家,低声吐了一句,“大娘,您这可是恶意伤害未成年少女哟,原理上,我也是可以告您的。”
中年女人一听这话,突然明白了她屡屡挑衅自己的意图——这小蹄子就是想着自己动手,再以一对一私了啊!哪有这么便宜!且不说她这一下并不是自己动的手,就她给自家造成的伤害也不止一次呢。
“你休想!”醒过味的女人直截了当地表示了自己的拒绝,并义正言辞地质问道,“中午是不是你……”
“对,就是我。”扶着电梯门,百里诺夕随口答应了一声,便缓缓站起身,脚步有些趔趄地走向17室的大门。
如果说到这会儿还没有弄明白这个女人发什么疯,那她就真是愚不可及了。面不改色地从死死盯着自己的女人身边走过,对其睚眦欲裂的神色根本无动于衷,反而撇嘴轻嗤道,“您可千万别这样怨恨地看着我。辣么脏一个人,鬼才乐意碰呢……”
嫌弃?不不,她这是厌恶到了恶心的表情。女人当时就被它给刺激得失了理智,疯了一般地又扑了过去。
结果,人家只是继续向前走出几步,她却一个重心不稳再次摔倒在了地上。这下可不是吃点儿灰那么简单了。自带伤口的脸部肌肉因这剧烈碰撞而被拉扯得严重,薄薄的碎灰之下皮开肉绽,甚为恐怖。
“大娘,您可真是记吃不记打呢!这一跤跤还真是摔得越来越有心得了啊……”头也没回地冷笑一声,百里诺夕突然向左一个跨步来到了那片紧闭的大门前,象征性地随手又拍了两下,“嘭嘭……”
外头的这场热闹虽不算太久,却也是有段时间的,屋里头的什么饭菜都合该弄好了。
果然,随着一声“来了”应门,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而对方都还来不及开口问询,百里诺夕便迎面扑了上去,搁人家肩头细细碎碎地啜泣起来。
“嘤嘤……花姐,太可怕了!警察薯薯一会儿就来……”
可怕?这丫头细如蚊声的话音中除了幸灾乐祸,哪里有半点害怕之意啊!于心里腹诽一句,素来聪慧过人的喻凌甚至都没有愣神便领会了她的意图。
轻拍两下她的肩背,一个跨步绕过,护犊子一般将人给挡在了自个儿身后。那气势可真叫霸气外露呢,即便是乍然看到女人的狰狞面貌,竟也未被惊吓到。
两道冷冽目光无情扫过,旋即从围裙的兜里掏出手机几句简短的语音,冷声低喝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是你们要干什么?仗着……”
“大娘,您可真能开玩笑!”百里诺夕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女人的控诉,委屈地反问一句,“人家根本从来都没有见过您!没招没惹的,您怎地就莫名其妙地跑出来拿鞭子抽人呢?”
话音未落,远处的电梯门突然被打开了,从里头呜啦啦地走出一大票人。绿的白的蓝的各种制服,那阵仗,就仿佛这里发生了什么特别严重的恐怖事件一般。
其实,这两班人马只是赶巧一起到了而已。
位于市中心的凯茵源属于高档小区,按照街道规划,所属警察局就在附近十公里外。接到报案,安排下相关人员工作,自然分分钟就能赶到现场。
只可惜,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的这个女人早就被新仇旧恨塞满了脑袋,哪里还听得见身后的窸窸窣窣脚步声,更别说之前那么响的警笛声了。用力甩了下手中的长鞭,咬牙切齿地答应道,“贱蹄子就该抽!”
贱蹄子?喻凌眉头一蹙,就欲举步找女人理论一二。哼,她又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这样轻贱自家夕夕?
察觉到后背上的指尖两下,这才止了心思,余光向左瞥过,不动声色地护着身后之人往屋内退出一步。
“住手!”
一声声异口同声的低喝声中,几个大老爷们蜂拥而至。
其中一个男人左右手拎着好几袋东西,丢下身后的一大票人率先跑到那对姐妹跟前。随手将东西往地上一放,抓着眼前之人的手臂,紧张地问道,“凌儿,哪儿受伤了?”
“我没事。”反手拉住来人的手腕,喻凌轻轻摇了摇头,非常冷静地陈述道,“逸洵,她欺负了夕夕。”
等等,欺负了谁,坏丫头?这羲城还有人欺负得了她?开玩笑的吧!
虽然潘逸洵心里根本不相信自家娇妻的说法,不过,对方刚刚骂的那一句他却是听得分明。依着自家的护短家训,身后的女人还真是欺负了坏丫头,不可原谅!
满腔怒火地转身,不巧正撞上一位身穿民警制服的男子匆匆赶到双方当事人之间,随即便听到人家例行公事的问话。
“我姓胡,市中派出所的民警,刚刚谁报的警?”
问话的时候,这位胡警员还特意绕过与自己同乘电梯上来的潘逸君,而看向了其身后的喻凌。见她衣冠整齐干净,便转身对着另一位当事人。
“哎妈……咳咳……”受到惊吓的他赶忙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对已经双手掩面的女人低声问询道,“是您吗?”
“那个,警察叔叔,您没看到那位大娘手中还抓着行凶武器么?”一个似诉似泣的声音低低响起,十数米长的走道很神奇地游荡着此音之中气若游丝的疲惫。
众人不禁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闻声望去,只看见潘夫人的肩头冒出了半个挂满怯意的脑袋。细碎的额发被薄薄汗水浸湿沾在了光洁的额头。秀眉微拧出后怕,一双水汪汪的美目还泛着薄红。
这声音,这神态,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一个想法的。除去那对知根知底的夫妻俩,以及那位面目狰狞的当事者女人,还有就是那位眼角抽到无法平复的胡警员了。
叔叔?想他胡莱从警才三年,如今不过二十出个头。她这么大个丫头片子居然喊自己叔叔?!既这么彪悍,怎么不喊一声爷爷来听听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到后来,连嘴角都不自主地扯动了起来。
“嘿,警察叔叔,是我报的警,有问题吗?”
被这么一追问,他有些心虚地收拾好那颗遭受了万点暴击的破碎之心。贴着手背重咳一声,才言归正传继续问询,“电话里,你说遇袭了?”
“刚刚也说了,我非常确定敲的是自家门。这位大娘却突然从她家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用那凶器行凶……”
重重的鼻音依旧带着哽咽,却也只是说了个事的起因,并没了后话。胡莱的目光很快从女人身上掠过,再次回到那半个脑袋上,平静地陈述道,“问题是,现在受伤的好像是眼前这位夫人啊。”
“不能啊!这位大娘不仅有暴力倾向,还严重自残呢!”
说话间,百里诺夕缓缓从喻凌身后走了出来,背对着夫妻俩指了指脸上的那道狭长血痕,继续控诉道,“喏,这就是那位大娘拿鞭子给画的。至于她那一身,是她自个儿给整的。”
许是对这位有点不太靠谱的胡警员并不放心,百里诺夕扶着旁边的墙体一步一顿地径直走向了他右手边的那位白大褂。
半晌止步后又于原地站了片时,长长吸口气抬手直指腰背,“白天使,你给看看,这里的一根骨头应该是断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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