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丑人多作怪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很是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一二。在他看来，哪有空军在还没有摸清地形的情况下，就无所顾忌地横冲直撞意欲着陆啊？反正他迄今为止只见过她这一例。

        当然，这样的埋怨他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两句，万万不敢说出口的。这会儿，努力挽回些形象都还来不及，可不想再让她恼了自己。

        正思量着对策想得入神，头顶突然就传来一句没有称呼的问话。

        “喂，如果你不姓百里，还敢这么嚣张跋扈吗？”

        喂？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这么没有礼貌！

        而重新拿起书本还没看多久的百里诺夕所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这个。微微蹙起的眉头下，一双清眸闪烁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光彩。百里？怎么，自己强调得还不够清楚吗？还是说，这个班的熊孩子们根本就没有替自己转达这个表意呢？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计较，所有的华彩瞬间隐退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对此一无所知的她略略抬眼瞥过，不瘟不火地数落一句，“乔大公子，搬个桌子而已，至于这么大的动静吗？”

        没错，对来者很有意见的乔霁，在那个话音刚落下之时就从左手边不远处搬过来一张桌子。才走出几步，一个不小心就绊到了之前拉扯过去的椅子。许是出于人的防御本能，他自然就抬起手试图扶住前头的那个人。只不过，他很不幸地扶歪了，落空的手只能抱歉地落在来人的脸上了。

        “不好意思，吵到您学习了。”努力直起身子的乔霁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挠了挠板寸头，抱歉地看着忙碌的她继续抓着笔在书本上写写画画，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

        被抽得眼冒金星的男生紧紧捂着瞬间就红肿的左脸，痛苦地呻吟了两声。拜托，难道他们都眼瞎了吗？没看到自己这么大一个受害者杵在这儿么？

        对那刻意的声响置若罔闻，她只抬脚踢了一下边上的凳子，低声埋怨道，“别放在路中间，碍事！”

        “是！”乔霁秉着服从的原则，猛地收手一个立正站好。

        才被拎起的桌子，就因为这应声后的松手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居然只发出一声闷响。

        就在他准备猫腰去移动那张凳子的时候，突然听到身侧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嘶！”吸了口冷气，百里诺夕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遭受到如此冲击而生疼非常的耳朵。少时才不悦地合上书本，扭头看向正在听话地给凳子换地儿的乔霁，满脸恳求，“乔大公子，请安静点。”

        “我没有！”才摆好凳子的他一脸迷茫地迎上她的目光。一个侧身，双手就撑在了那张还没有摆正的课桌边缘，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悄悄……”

        “是……是我的……脚……”那位满脸通红的来人抽着气再次发声，完了还用手指了指地面，强忍着剧痛流畅地补充了解释一句，“你压到我的脚了。”

        “怎么可能！”说着，双手突然加大了些许力道，将上身往前探了几分。待他看清楚课桌前方的光景，很是不解地问道，“咦，你的脚怎么跑到我的桌子下面去了？”

        ……

        大哥，是我自个儿塞进去的！可满意了？现在能不能劳驾您高抬贵手，别再用力往桌上压了啊？痛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来人艰难地指了指他的两只手，已经发不出半个音了。实在是太他喵疼了！保守估计，这几根脚指头不废也残了吧。

        “乔大公子，人家是请您把蹄子拿开呢，看不懂吗？”不知何时站起身的百里诺夕垂眸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男生，双眸眯出了无奈，“唉……同学，我是过来人，很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咱不过平头百姓一枚，斗不过乔大公子的，不是么？”

        秒懂她的话里话外，男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心底却已泪流成河。

        自己这绝对是今早吃多了撑得慌，才会没事跑这儿来逞能！那么多人对这位空降生的嚣张有意见，也没见哪个像自己这么愚蠢，居然不知死活地跑来找屎。

        “话说，”见他如此识相，很是赞许地点点头。才收回的目光自然向上移了一段距离，落在那又紧了几分的五指上，不咸不淡地说道，“许是乔大公子的爪子被胶水给粘住了，我来帮忙处理一下吧。”

        眼见那两根修长的指头又伸了过来，乔霁立即卸力，双手高高举过肩头，“不用！”

        然后就看见他轻松将桌子提溜起来，挨着百里诺夕的课桌就准备放下。桌脚离地面一寸的时候突然止了动作，一脸兴味地看向地上的男生，“可别再塞一只脚过来妨碍我了哈。”

        男生艰难地缩了缩双脚，满是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生怕那张桌子一个“不小心”又摆歪了一般。直到它稳稳落地，那颗悬浮的心才随之平稳了下来。

        “嘿，同学，你的人缘这么差吗？”

        面对她的突然问话，仍旧无法言语的男生只端着不解，疑惑地看过去。许是真的太疼了吧，在场的几个人都只听到他不停地抽气声。

        小半晌之后，她才捏了捏下巴，小声嘀咕着，“这第一中学的同学们还真是没同情心啊。只顾着自个儿看热闹，就是不见一个人来扶人家一把……”

        您们都没发话，谁敢再乱来啊？！不远处站着躺枪的几个男生翻了翻大白眼，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见他俩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打算，三下五除二就一人抓起一只胳膊，将男生给拖出了好几米。自觉已到安全地段后，才抬着他往医务室跑去……

        意料之中的，这个“新闻”又不胫而走了，很快就人尽皆知了。只不过，当事者没有指名道姓，谁也不敢轻易将脏水往那两人身上泼。

        这一次的红榜一如前几次的那样，出来得非常着急。几乎是在早读铃才响起来的时候，就给张贴出来了。即便已经被告知了那个约定的“真相”，同学们依旧很艰难地捱过了这将近一个半小时的两节课。下课铃才响起，就不管不顾地蜂拥而至了。

        此处的人山人海，这会儿已与榜首毫无干系。在场之人只在意自己的排名，以及哪些高水平的同学排在了自己的后面。原因自然是为了方便对其发起挑战咯。人往高处走嘛，就算距离高考没有多久了，可是准确而有效的冲刺还是有必要的。

        就在大家正卖力找寻之时，人群外突然出现了一位高大男生。前来凑热闹的他才于外围站定，同学们就自觉给让出了一条路。而他似乎也很满意他们的举动，几个大步就不客气地站在了红榜前。事实上，人高马大的他往那儿一杵，就将整个版面遮挡了大半。可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这可是乔大公子呢！前不久的事件还未消散呢，这会儿可没有人想再去以身犯险。再说了，这排名结果，晚就晚点儿看呗，它又不会跑掉！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好家伙，这哪里是晚一点儿啊！人家硬是在那里看了快有整个课间休息，也还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他这是要将整个红榜给背下来吗？身后的一大群同学们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无奈地对视几眼。算了，下节课再来吧！

        就在大家准备散去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句酸溜溜的话音。

        “哟！这不是我们的状元夫人嘛！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哈……”

        然后，他们就看见一个粗胳膊粗腿的女生在那儿指指点点。她的五官给人一种很着急的错觉，偏还在脸上长满了青春痘。就算是已经消褪的地方，也依旧有坑坑洼洼的痕迹，模样实在不敢恭维。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已经动口的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伸手推向站在她前面的一个女生。

        如此突兀的下手，很快就在人群中引起了骚动，自然也吸引了最前头乔霁的注意力。转身循声望去，正看见那位被推搡却没有半点惊慌的女生向自己靠近了两步。虽还相隔着有一段距离，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校花吔！

        等等！他刚刚还说自己要找的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可不就是校花嘛！所以说，她这样的女神是大姐大的女人咯？果断最威武啊！

        正感慨着，就看见慕蓉筱箜若无其事地向前又迈出两步。一个不动声色地转身侧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冲那个动手的女生走了过去。然而，他们只看到她神色漠然地与之擦肩而过，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少时，那个女生却毫无征兆地跌坐在了地上，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呻吟不断。

        周围的同学们没有看到，距离最远的乔霁却看得分明。不禁感慨道，不愧是大姐大的女人啊，教训人的手法都是如出一辙！

        “啊，夕夕好像有说过的，丑人多作怪。嗯，一点没毛病！”已经走出人群的慕蓉筱箜幽幽说了一句，并不打算理会身后的议论纷纷。

        眼见她的身影就要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坐在地上的女生不干了。扯着嗓子就是歇斯底里的叫喊，“校花打人啦……”

        然而，她收到的只有周围看热闹同学们的大白眼潮，还有此起彼伏的“嘁嘁”声。

        这人真的要将所有人都当傻子么？且不说他们并没有看到人家端庄贤淑的校花出手，可他们都非常清楚地看到是她先推搡的，还无辜牵连了好几位同学呢！

        再说了，辣么温柔的校花怎么可能会伤人？还把人伤得这么重？拜托，您的演技能在拙劣一点儿吗？

        “嘿，丑八怪，”准备闪人的乔霁特意路过那个孤立无援的女生身旁，冷眼瞥过去就是一声低喝，“别挡道！”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吓得一个激灵爬了起来。都还没站稳就听到周围一阵轻啧声，之后是不远处砸过来的一个冷哼，“作多了死，小心哪天真的就死了哦……”

        “落絮游丝三月候，风吹雨洗一城花。”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除了冰冷的各种机械设备并无半点儿人气。剪剪春风从敞通的阳台而入，带进来细碎的湿润。迎着风向外多走两步的地方，有影绰绰，身材颀长的模样。

        那人已经在此处待了整整一个上午，真切地感受到这场清雨的整个始末。

        飘飞的雨气自清晨他来到的时候开始稀稀疏疏，裹着凉润飘落在眼前的浅塘中，皱出了微波连连。此刻，不远处灰绿色的黄花鸢尾舒展着宽条嫩叶，与新绿色的香蒲摇曳着的光滑片叶交错呼应着。倒是绿了春，谢了雨。

        小屁孩临行前告之的秘密，恍若一个细碎的草种落入了沃土，顷刻间就在心底盘根错节而欲除不能。他的心口更是凭空就多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重锤，一下一下地敲击得不偏不倚，钝痛清晰可辨。

        这么陌生的感受，让他的脸上鲜见地出现了一丝迷茫不明。

        倚靠的栏杆上有些微的锈迹，斑斑点点尽数印在了他的米白色衬衣上。他却毫无所察地始终看着那一池的浅塘，脑海中却是一张挥之不去的蜜汁微笑。特别是那双微眯成缝的眼睛，总是若有若无地透着狐狸一般的狡黠。眼睑之下仿若明灭着一整片绚烂的星空，直教人沉沦不出一般。

        “小狐狸，等着！”一声轻呢，他便转身走入房间。很快又信步走出，随手带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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